小侯爷浑身一颤,脸色大变,“他在哪?”
“我很快就会见到他了。”宁小葵迷离的眸子里散发出希冀的光芒。
“然后呢?”小侯爷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而抖颤,不忍卒听。
“和他在一起。”宁小葵目光柔和地坚定道。
一颗心砰然碎裂,痛若蚀骨,“那我呢?”
宁小葵歪了一下头似乎这才看到他,然后她勾唇嫣然一笑,“为何我要对你负责,我可从没碰过你!”
“可我碰过你!”小侯爷突然情引眉梢,嗤笑道。
若被毒蛇骤然啄了一口,宁小葵浑身一冷,“你说什么?”
“没错,如你所想,便是那天晚上。”小侯爷吃吃笑,“不知妖孽知道了会作何想法,还会要你吗?”
“畜生!”宁小葵抬手就给了他一耳光。
这记耳光打得狠,小侯爷立即鬓发散乱,跌伏在地上。
“原来你是这种人……”宁小葵浑身抖颤如怵。
怎么可以这样,她初见时的那个傲骨玉质,风神俊伟的男人哪里去了,这个面前面目可憎的卑鄙小人是谁,她应该杀了他的,可是为什么,她下不了手,为什么?
“嘿嘿……”小侯爷犹在不知死活地嘶笑,“你为什么不杀我,若换了从前你早就出手了,嘿嘿……你是不是心里有我……”
“不,不是——”宁小葵嘶叫着,一拳砸来。
这一拳砸在小侯爷腹部,小侯爷疼得面色苍白,浑身卷曲如虾米。
“你起来,你还手,我宁小葵不杀软蛋!”宁小葵嘶吼。
“咳……”小侯爷轻咳着挣扎站起,用力擦去嘴角的血迹,柔声道:“也许你不知道,你我间误会真相大白时我就曾发过誓,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向你出手!”
“好,真是多情多义的好男人。”宁小葵讥诮如刀,嘶笑道,“那么站直了,再受我一拳!”言毕,第二拳再次猛烈砸下。
这一拳打在了小侯爷胸膛上,小侯爷闷哼一声,踉跄后退几步,咬紧牙想把那不断顶上的那口血咽下,但咽不去,最终哇地又吐出来。
“你欺负我,我打你两拳,你不亏。”眸子里跳动着燃烧的怒焰,却无声无息地渗进了一抹深深的痛,宁小葵紧握着双拳,浑身抖颤,再无半点提起力气。
“咳……”他剧烈咳嗽,喘息,如死般惨笑,“不亏。”
“好,小侯爷,我们两讫了。你滚吧!”宁小葵双眸的怒火转瞬成了轻蔑而冰冷的刀,言毕,她再无留恋般转身而走。
小侯爷一把抓住她,笑得癫狂,“两讫?哈哈……怎么可以,你不把我打死,我便要对你负责……”
“负责?呵呵……”宁小葵笑得鄙薄无情,“你还不配!”说着,猛然推开他,发足狂奔离去。
“呵呵……我这是做了什么?”如被抽去了脊柱,小侯爷踉跄倒靠在树背上,痛若形神俱灭,喃喃自语。
沙沙……有脚步声靠近,小侯爷如死一般眸子痴定,没有动。
“你可知你生生断了自己的后路。”俯身看着痛若蚀骨的小侯爷,大祭司讥讽的话,更如鞭子般抽向他。
小侯爷慢慢抬头看他,眸子里依然没有焦距。
须臾,他忽然嘴角扯出一丝笑,然后越笑越大,笑得绝望的眸子里俱是死寂,“原来连你也知道我是在对她撒谎,哈哈……”
“可为什么她偏就信了……”笑到最后,他呜咽悲鸣,痛断九肠。
“为什么?”大祭司挑眉询问。
“我乐意,我觉着我的心不够痛,我再撒一把盐不可以吗?”小侯爷继续笑道。
“真是可怜……”大祭司吃吃讥诮,“想以此编造一点与她最后的纠葛情仇,谁知道,她根本就不需要你负责,呵呵……”
小侯爷忽然坐直,认真地看他,“我一直很奇怪一个事情……”
“哦?”大祭司挑眉。
“我和她之间的事与你何干,为何你总是表现得如此热衷与兴趣?”
“因为她是我栖霞殿的人。”
“嘿嘿……”小侯爷一阵冷笑,“从前我或许不知,但是我现在知道了。月离华为什么会进宫,为什么会做神女,为什么会依附于你,是你控制了妖孽威胁她的对不对?”
“呵呵……你如何得知?”大祭司抚唇轻哂。
小侯爷冷言道:“她不慕富贵权力,她热爱自由奔放,但她却进宫入了笼子,唯一能威胁她这样做的就是妖孽。而方才她跟我说她很快要见到妖孽了,为何不早说,为何偏偏遇见你之后她说了,这就更肯定了我的猜测。”
“不错,你猜对了……”大祭司笑得魅意生花,眼眸中却是冷刀霜剑,“但这又如何?她舍你而选择妖孽,可见你在她心中算不得什么!”
一语成功狠狠搅动了小侯爷的心肺,他的脸色立即苍白如死,用力握紧拳头,他的指甲深深掐进肉里,鲜血渗出。
发着颤,他身体里死死挨承着那痛彻心扉的痛苦,喘息道:“可是,你也不会让他和妖孽在一起的是不是?”
“抱歉,我会!”大祭司双眸如流光妖冶,吃吃笑了起来,“你是不是很失望?呵呵……”
“你,你撒谎!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见不得任何人与她好……”小侯爷愤怒嘶叫道。
大祭司忽然缓缓直起身子,瞳孔紧缩如刀,嘴角的一抹笑意却是春雪初霁,“你说对了。”
言毕,他广袖一舞,踏月而去。
在湖边他找到了宁小葵。
月如砒,发如雪,衣裳飘飞,仿佛下一刻要乘风而去。
但她却又是静的,一动不动,广默,寂寥,如永夜。
淡立在树影下,大祭司亦静静看她,眸光明明灭灭,眼底意味,说不清,道不明。
“我们要怎么离开这里?”宁小葵忽然向他走来,月色中的眸子,清凉而湿艳。
“等待合适时机。”大祭司定定望尽她的眸海深处,缓缓道。
“是电闪雷鸣时空扭转,还是九星连珠天象异常?”宁小葵抽动了一下嘴角,道。
大祭司嗤然一笑,“谁教你的这些?”
宁小葵没有回答,别过头去看着月色下星光璀璨的暗流,忽然轻声道:“你会带他一起离开的是不是?”
“会。”
宁小葵了然地点点头。
须臾,她又轻轻道:“你能唱首歌给我听吗,我心情不好。”她想起了两天前的那个黄昏,想起了阿乙那首可以疗伤的越人歌。
“我可以吹首曲子给你听。”大祭司柔声道。
“是那种要人命的曲子吗?”宁小葵淡淡地笑,她想起了从前他吹笛引大蛇的事情来。
“绝不是了,你一定喜欢的。”大祭司难得温雅如玉般含笑,从袖子掏出那支玉笛来。
笛声悠扬,似飞花流泉般空灵清越,琳琅婉转,果然听来心旷神怡。
听着听着,蓦然,平静如镜的水面突然如一层一层荡开了涟漪,然后涟漪泛作水花,随后银瓶乍破水浆迸喷,一阵湖雨猝不及防从头冲降。
宁小葵惊叫一声,待要后退哪里来得及,彻透彻脑淋了个湿透。
“怎么回事?”她吃惊问道。
“来了。”低低一语,掩饰不住兴奋与激越,大祭司凌空翻越,身如轻云,竟立上了一朵一浪高过一浪,不断如鲸鱼喷发的水花之上,然后指腹灵巧,气息绵长,笛声再起。
清风月下,人物风流,笛声清雅,端的是瑰异绮丽。
这回笛音是活泼而富有情趣,反复回旋,优美的旋律层层下落,而且速度逐次加快,越来越快,到最后,一声高亢激昂瞬间裂帛而撕。就在此时,那湖中轰然一声巨响,庞然大物如琼鲸乍起,形状肥圆憨掬,皮毛红艳如火,一水儿流光耀眼,六条腿,浑圆如柱,四副翅翼,扇动如风。昂——,它仰天一声长叫,震耳欲聋。
宁小葵急速捂住耳朵伏地,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奔腾,大祭司的笛子果然听不得,第一回招蛇,第二回招怪兽,再听第三回是不是要招鬼了。
衣袂掠空而来,大祭司一把抓起她扔在自己背上,喝道:“快走!”身形立即如电,流光石闪般穿梭在丛中之间。
“你又引出来个什么东西?”宁小葵怒叫道。
“守护兽帝江。”大祭司答道。
“守护兽,守护什么东西?”宁小葵立即警觉。
大祭司没有回答她,只是纵起飞掠地跑。
靠,又是隐瞒!而且什么听笛解忧,分明是计划好了的,她又被他摆了一道。
宁小葵回首相望,那巨兽怒目金刚般横冲直撞追来,远远望去就像一团奔跑的火球。
奇怪,它为什么不用翅膀飞,是不是身子太胖飞不起啊?如此危险中,宁小葵脑子里居然闪出的是这样一个念头。
但很快她就知道了,这怪兽的跑如同飞一样,速度之快,势若雷霆,所到之处,万物俱摧,化为齑粉。
宁小葵心头狂抖,擦擦擦,妖花腹中没死,这下却要成为怪兽口中美餐,大祭司,你倒是再跑快一点啊!
哪知念头才断,惨剧发生了,大祭司脚下一个趔趄,连带宁小葵一下扑跌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