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请出来,祈雨求福本就是你的职责,你为什么置我等生死之呼不理!”
“神女,求求你大慈大悲,求场雨救救我们吧!”
“神女,求求你……”百姓哭喊,情绪越发激动。
“乡亲们都别受奸人鼓动,神女一路鞍马劳顿,需要好好休息一晚才有法力替大家祈雨,麻烦大家让出一条通路!”眼看场面越发控制不住,小柳大急道。
“乡亲们,这神女八成有鬼,为什么不肯出来见我们,怕真的是个冒牌货吧!”
“对,一定是个冒牌货,我们把她揪出来!”
“把她揪出来,大家一起上!”
百姓们因为大旱早焦了心,心中的无名火被煽动,一点就着,叫嚷着就冲上来。
“谁敢上前,格杀勿论!”小柳大急,抽刀一砍,一刀砍在一个百姓肩膀,立即鲜血飞溅。
血立即痉挛了心肺,百姓吓得齐齐后退,大叫道:“官兵杀人啦,官兵杀人啦!”
“大家别怕,这女人来历不明,谁知道她是干什么的。我们宜安城风水宝地,从没有大灾大难,她一来就发生了如此大旱,说不定非但不是个神女还是个大灾星呢,乡亲们,跟着我,把她揪出来,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那人浑然不怕死,嘶喊着再次冲上来。百姓们被他鼓动叫喊着又重新冲上来,官兵们挥舞着刀剑,红了眼,一场血腥争斗眼看就要开启。
就在这时,马车门轰然被踢开,一条身影凌空翻越上了车顶,大喊一声:“都住手!”
众人齐都愣住,仰首上看,烈日金光下,一个少女白衣翻飞,像一只羽化而仙的白鹤,纤尘不染,超脱凡世。
“神女?”众人被这光彩博大所笼,很多人恍惚间有种低头行礼的冲动, 纷纷跪地。
“我为你们求雨就是,都别打了。” 宁小葵叫道。
“月离华!”小侯爷仰头嘶叫,脸色悲悯绝望。
“多谢神女体恤苍生。只是不知神女能几日求得雨下?”那人一揖到底,问道。
“三日。”宁小葵回答干脆。
“若三日求不来呢?” 男人步步紧逼道。
“任凭你们处置!”
“好,那请神女移驾求雨台,我们坐等及时好雨!”
宁小葵一跃而下,直直凝视那人,“请带路。”
“神女请!”那人唇角一勾,一个鬼冷的笑。
所谓求雨台,是一个有七八丈高的木台子。上面三牲太牢香案花烛早作了准备。
百姓团团将求雨台和宁小葵围住。
“小侯愿为神女护法。” 小侯爷眉目清冽,躬身施礼,提气凌波踏软梯而上。
宁小葵一怔,急扑软梯,小侯爷却已经上了三丈。
宁小葵咬咬牙,亦攀住软梯。
“神女!”小柳一把抓住了她,一脸焦灼。
宁小葵回眸一个魅冷的笑,“你回去告诉大祭司,我若求雨不成做了鬼,三更半夜,我会去看他的。” 说着推开他,决绝而上。
很快她上达了高台,底下马上有人将软梯撤了去。
宁小葵席地而坐,啪——小侯爷撑开一杆青罗伞,为她遮住了刺眼的烈日。
“你没必要陪着我死。”宁小葵看着远处的青天,那鳞次栉比,古色古香的建筑,轻轻道。
“原来你是知道你在自寻死路的!” 小侯爷咬牙道。
“虽然有人要我死,但老百姓总是无辜的,我不想因为我死上很多人。”宁小葵笑了笑,抓起一个供果咔哧咬了一口,然后笑问小侯爷,“你要不要?”
小侯爷看着她眉目清发婉灵的笑靥,心中一阵抽动,为什么这个女人上一秒可以让人恨之入骨,下一秒让人如此心动。
“你若后悔做这个神女,我依然可以带你走!” 他忽然冲口问。
“不用,我想他会来救我的。”宁小葵在果盘中边翻拣着水果边随口道。
小侯爷用力握紧手中的伞杆,握得太过用力,指节都发白了。原来他的救她根本就不稀罕!
“你就这么信任他?”
“他还舍不得我死的。”宁小葵道。
“好,我就看着他怎么救你,难不成送场雨给你吗?”小侯爷笑得恶毒。
“说不定啊,人家可是法力无边的大祭司!”宁小葵挑到一个梨又狠狠咬了一口道。
“法力无边?嘿嘿……法力无边之人自己不来行云布雨却让你来送死,你还真就欢欢喜喜地来死,月离华,我该笑你蠢还是该笑你笨,还是你本就是个白痴?”小侯爷冷笑道。
我擦,宁小葵火一下窜上来,“宫里出事他回宫了。小侯爷,你上来是跟我吵架的吗,好,你要吵我就陪你吵,吵个三天三夜,等我入了宫恐怕也就没机会吵了。”
“你是不是以为你入了宫就像做了皇帝的妃子了,我见不着也碰不到了是吗?”
“对,我不仅入宫我还要做皇帝妃子,你没听说神女都是要嫁皇帝的吗?”
小侯爷气得脸色发白,一把擒住她的手腕,胸膛急剧起伏,“你敢!”
“我就敢了。”宁小葵手腕处火辣辣地痛,毫不犹豫给了他一拳。
小侯爷也不客气地还了手,于是乒乒乓乓,两人竟在求雨台上打了起来。
大热天啊,天气毒辣像烤人干一样,两人过了几十招就大汗淋漓,气喘如牛。
宁小葵受不了了,啪叽一屁股坐下来,喘息道:“尼玛,我跟你打什么架呀,莫名其妙,我来求雨的,我还得研究哪块云彩能下雨呢?”
于是她果真抬起头来,认真地开始研究天上的云来。
小侯爷脸上噼啪滚落着汗珠,喘息着看着那个女人,心里那个抓狂,打也是她,不打也是她,简直是个神经病的生物。
不过,这打一架,他忽然觉着心头的郁结化解了不少,整个人轻松多了。
真他妈贱!他狠狠咒骂了自己一句,那日这女人背叛了他选择了大祭司,他气伤了心,发誓从此以后这女人的死死活活都跟他毫无干系。可是昨日一回京,一听说父亲要去迎接神女入宫,他鬼使神差地又巴巴地替父亲去了。看着她穿着清霜出尘还对他笑得甜美,他越发气结,心里的那只兽狂奔突走,抓地他鲜血淋漓。等到她深陷危难,他焦灼中却有种莫名的爽快,这个笨女人,没有他行吗,还不又得靠他来护着她?谁知可恨的是她非但不感激服软,还这么刺激他,真是血都可以喷得出!
“喂,小侯爷,你懂天象吗,你看哪块云彩会下雨啊?”正胡思乱想,那边那个蠢女人还厚着脸皮来问他,
“不知道。”他哼哼着给了她三个硬邦邦的字眼。
“帮我一起看看嘛?”她过来扯他。
“不看。我又没有无边的法力,懂那什么天象!”小侯爷冷冷道。
“不看就算了,我也不看了,等死!”肚皮一翻,宁小葵躲伞里睡觉去了。
小侯爷也跟着躺伞里来,“干嘛?”宁小葵翻了个白眼。
“热!”小侯爷也毫不客气翻了她一个白眼。
“你过去点,你占得阴处太多了。”宁小葵踢他。
“你多好不好,你看我的脚都在外面。”
“我胳膊还露外面了呢,让开点啦。”
“不让。”
“让不让?”
“不让。”
“还想打架?”
“打就打!”
于是,姬宁二人就像两只躲凉的小狗,一边哈着舌头排汗,一边吵架计较着对方占得阴凉的地方大。所幸这伞够大,布也厚实,挺遮阳的,两人互相拉扯到最后的结果就是并排躺,这才全把上半身遮严实。
建章宫内。
大祭司的栖霞殿。
小柳正跪地呈报神女受百姓围攻,被迫祈雨的事情。
大祭司折扇遮半面,双眸淡若烟云,淡淡问道:“她说几日有雨?”
“三日有雨。”
哗——折扇蓦然收紧,大祭司一下坐直了身子,蹙眉道:“三日?她说三日?”
“是的。”
“蠢丫头,她这是在寻死啊!”大祭司哼了一声,眸子冷玉冰璃。
“怎么办,大祭司?”小柳急道。
“容我仔细想一想。”大祭司抚额沉首道。
“是。”
“你刚才说谁在她身边?”
“小侯爷。”
眸中冷厉光芒一闪,大祭司随即却面无波澜,淡淡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求雨台下香烟缭绕,百姓们虔诚跪地,默默祷告,期待神女真的有灵,能求得一场甘霖。
而台上的姬宁二人饿了吃贡品,累了睡大觉,无聊了就吵架,倒也自成天地,很是逍遥,于是三天在毫无悬念中很快就过去了。
第四天清晨,两人在一阵吵吵嚷嚷中醒来。宁小葵扒着栏杆往下一看,不解地道:“我靠,他们在干吗?”
小侯爷凑过来,只见台下百姓正来来回回运木头,然后一堆一堆地围着求雨台摆放好。
面色立即沉凝,“他们想烧死我们!”
“啊?”宁小葵白了脸,“真假的,这么狠啊!”
抬头看天,万里晴空,根本没有一点要下雨的迹象,怎么办,不会真死在这吧,大祭司,你丫的怎么还不来救我啊!
“神女,三天已过,滴雨未下,你还有什么话说?”三日前领头非难宁小葵的那人又站出来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