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宁咧嘴一笑,“兄弟,我等很久了。”
“马宁——”宁小葵颤栗大叫。
“那我就不客气了。”姬流殇勾唇阴笑,一把拽过马宁。
就在这时,马宁眸光中厉色一闪,陡然发难,一掌击向姬流殇当胸。
姬流殇大惊,拧腰急翻出去,饶得如此已被掌风扫到,哇地一口吐了一口血。
“原来你没喝海鲜汤!”
“抱歉,小爷海鲜过敏。”马宁说笑之间,掌风凌厉,又猛扑上来。
“嘘——嘘——”一阵哨声,顿时阴风大起,腥臭扑鼻,沙沙沙……一阵恐怖的某种动物蠕爬之声而来,瞬间,大厅都被那昂首挺胸,咝咝吐舌的长虫包围了。
“马宁,你别管我们,快走!”宁小葵急叫道。
“不,我不走。今日我豁出命来也要保护你!”马宁断然拒绝,抽出随身所带的匕首准备迎战。
姬流殇冷笑一声,口中嘘地一下,那百蛇听得命令顿如飞箭直袭向马宁。
马宁身子陡然旋转,万道剑气蚕茧如丝,迅速织成了一道茧网。
那蛇遇到这如茧网般剑气,嘶嘶怪叫着纷然落地,断头断尾断身,一截一截,在地上垂死蠕动,恶心至极。然而,蛇们却前赴后继,一批一批地浑不怕死地进攻着,很快,地上堆满了它们血腥恶心的断肢残身。
“呃……”宁小葵恶心地直吐,“咳咳……马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赶快走!”
“不走!”马宁气喘吁吁叫道。
蛇尸堆积如山,很快堆满了马宁脚下。汗珠开始一颗一颗从马宁的脸上滚落,胸膛急剧起伏,喘息如牛,剑气慢慢地开始缓滞。
姬流殇见此呼啸一声,陡然凌空扑来。马宁急急应招,哪顾得脚下,只觉脚髁一痛,一条蛇已死死咬进了他的血肉里。
顿时全身一麻,一个趔趄跪地,啪——,姬流殇一掌已到,结结实实拍在了他的胸前,马宁沉哼一声,身子直飞出去。
刚一落地,无数条蛇游来,对着他的身体就一顿猛咬。
嘘的一声,姬流殇唤回了蛇,而马宁却寂然无声,再也起不来了。
“马宁,马宁——”宁小葵尖锐大叫,痛哭失声。
“放心,这小子暂时还死不了。这蛇毒发作到死怎么也得半盏茶的时候吧!”姬流殇嘿嘿笑道。
“方才又那么一瞬我还同情你。现在你如此滥杀无辜,你根本死不足惜!”宁小葵咬牙切齿大骂。
姬流殇唇角一勾,一记耳光扫过来,打得宁小葵在地上滚了几滚。
“姬流殇——”身后有人大喝,“你接下来要杀的是我,别难为她!”
姬流殇转身嗤然一笑,“我的好弟弟,你真就这么等不及吗?”大喇喇过来,一把拖起姬岚衣至姬明柳跟前扔下,“不好意思,父亲,马宁那小子的血怕是红不了。不知您这位公主生的嫡子的血是不是比你那奴才更红呢,我们不妨切开看看?”
“不,不要!”宁小葵惊惧大叫。
“岚衣……”姬明柳盯着儿子,忽然静静地叫了一声。
“父亲。”姬岚衣亦静静回了他一声。
“你怕死吗?”
“儿子不怕。”
“为父让你死,你会恨为父吗?”
“不恨。”
“好孩子,闭上眼睛,你去了,为父会来陪你的!”
姬岚衣惨笑,“不,父亲,您要活着,替我照顾好离华!”他说着,眸子贪婪地看向宁小葵,似要把宁小葵的样子永远镂刻在心里,“我听到了你与马宁的对话。”他惨然道,“我死了,就感受不到你离开我时的心殇绝望了。”
“不……”宁小葵泪如雨下,拼命摇头,“你不要死,不要!姬流殇,”她撕心裂肺地乞求,“我求你,不要杀他。你不是要鬼冥圣宫的宝藏吗,我有地图,就在我的后背。我还可以带你去,只求你不要杀他,不要……”
“你为他,竟如此求我。月离华,你还说不爱他!”姬流殇咬牙切齿叫道,“就冲这点,我留他不得!”
说完,姬流殇忽又厚颜无耻笑道:“不过,父亲,您老若是回心转意,还是可以商量的!”
“畜生,你只管大胆地砍。鬼冥宝藏那是红蓼的基业,给不得你这种灭尽人伦,弑父杀弟之徒!”姬明柳太阳穴青筋暴绽,痛骂对方至体无完肤。
“好,骂得好。”姬流殇仰天大笑,“姬岚衣,你看见了,这就是你我的父亲,负心薄情,冷血无情,愚忠至孝,为了守住红蓼基业不落入旁人之手,他都可以牺牲自己亲生儿子的性命!去吧,黄泉路上,要恨的不是我,是你这个枉顾人伦的父亲。”
言毕,匕首高高扬起,用力刺向姬岚衣当胸。
“啊——”宁小葵一瞬间简直可以用魂飞魄散来形容。
就在这时,一条人影拼死扑来,匕首噗地刺进血肉,发出一声可怖之音,一切顿时戛然而止。
“马宁——”宁小葵痛彻心脾大叫一声,全身痉挛颤怵。
“咳咳……”马宁吐着血,却大睁着眼看向她,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给了她一个欠扁无赖的笑,一如从前。
“为什么?”为什么要替姬岚衣死,为什么?
“因为,因为……不想你伤心,因为……我知道,你一直是喜欢……他的……”
宁小葵大放悲声,“马宁,你个傻瓜……”
“小妞儿……愿得有心人……白首不相离……阴谋,权力……骄傲,贞洁……与之相比……全是狗屁啊,全是狗屁……”马宁喃喃道着,眸光开始涣散,脸上血色一点一点褪却,一如他在一点一点流逝的生命。
“马宁,马宁……”宁小葵撕心裂肺地叫他,“不要死,我不许你死……”
“我这辈子……有一件最最……后悔的事……当日我告诉你……告诉你小喜子的下落……交换的条件就是亲,亲你一下……可是当你靠近的时候……我为什么就……就没勇气亲……亲……”马宁连说两个亲字,身子猛然一阵抽搐,抽搐之后,捂着伤口的手颓然坠落,双眸永远地定格在了某一点。
“马宁——”宁小葵摧心剥肝地大叫一声,放声大哭,泪水纵横交错地肆流,“我领你的情,我领你的情……”
“有情有义,生离死别,真是令我好生感动呀!”姬流殇讥诮着阴阴阳阳地笑,一脚踢开马宁尸首,拽起姬岚衣的青丝迫使他泪流满面的脸对上他噬人的鬼眼,“心里很难受是不是?那你就陪他一块死嘛,省得活着良心不安……”说着,杀机大绽,匕首猛然落下。
“住手!”一声霹雳般雷喝一下震慑住了他。
姬流殇扭头看向胸膛急剧起伏,大口喘息的姬明柳,露出一丝愉悦的鬼魅般的笑。
“我说。”姬明柳倦怠着喘息道,一瞬间,他似乎老了十岁。
“果然你还是舍不得他的……”姬流殇似哭似笑地喑哑叫道。
“父亲别说,我宁愿死!”姬岚衣急切制止道。
姬流殇劈手给他一耳光,朝姬明柳再无耐心,嘶吼道:“在哪,快说!”
“他的,他的右脚掌有一朵地狱之花,便是圣宫之钥……”姬明柳说完整个人似虚脱一般,大汗淋漓。
“为何我从未见过?”姬流殇将信将疑。
“以血涂之,便会显现。”姬明柳道。
姬流殇立即扒了姬岚衣右脚鞋袜,以张风雷鲜血涂之,果然,一朵小孩子拳头大小的地狱之花缓缓绽放。
姬岚衣亦震惊非小,他竟从不知道,圣宫之钥居然便在他身上,是一朵如此妖艳的花。
“嘿嘿……”姬流殇笑声中有一种令人窒息癫狂的戾气,猛然他对着姬岚衣的脚掌举起了匕首。
“姬流殇——”宁小葵急切大呼,“你不是要鬼冥宝藏吗,我带你去,只要你不伤害他!”
匕首在姬岚衣脚髁处堪堪停顿,吃吃一笑,姬流殇用小白的声音腻声道:“好啊,我听姐姐的!”
宁小葵压制住恶心道:“给我们解药。”
“放心,这不是毒药,这只是麻沸散,两个时辰后药效过了自然就会动了。”
原来不是毒药,怪不得百毒不侵的自己也会被药倒。
小船欸乃,流水潺潺。
三人躺在船舱内,在黑暗中移动。这是第二次使用这条暗道出城了。
宁小葵一直在流泪,与马宁的相识误会到情义深重成为朋友,他的油嘴,他的无赖,他的真诚,他的情义,如放默片一般一一在脑海中划过。
有只手忽然温柔地握住了她。药效已开始减退,细小的动作已经能成功完成。
这温暖是一种贴近与柔软,它如解冻万里冰河的春风,于黑暗中细腻而耐心地渗入宁小葵的躯体,一寸一寸抚慰此时她悲伤欲绝的心。
宁小葵的泪流得越发地凶了,但她的心却如进入浅滩的溪流一般,渐渐开始平缓。
出了城,他们被装进一个黑暗的容器里,随着马车的颠簸,昏昏欲睡。
肌肤相贴,呼吸相闻,手更是始终紧然相握,没有话语,甚至没有一点暗示的动作,但情意相通,已胜过千言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