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边家的仆人而言,今天是非常难过的一天。
一项温文尔雅的少爷今天像是变了一个人,他疯狂而暴躁,屋里的东西不知道砸了多少不说,就连进去伺候的仆人已经被抬出来了三个,下场最好的也已经奄奄一息不成人样。
甚至在死的仆人里面,还包含着少爷最近宠爱的一个小侍女,那个小侍女的衣服脱了一半,脸上还带着妩媚的微笑,结果她死的最惨,整个脊椎骨都被拔出来了,只剩下僵硬的笑容停在脸上……
这是怎么了?
要变天了吗?
“呯!”边兆仁把一个花瓶摔在了地上,这个花瓶是明代的精品,价值几百万,可是在边兆仁眼里它就是碍眼的东西,此时就是个响而已。
“砸完了吗?”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在了边兆仁的身后,那个声音并没有期望边兆仁回答什么,而是马上就拿起电话:“换一屋古董,没事,这孩子砸的这点东西,也不值几个钱。”
几个仆人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屋里,开始打扫整理满地的碎片。最开始边兆仁就呆呆的站在窗户前,也没有什么反应,可是突然之间一个仆人的动作幅度大了一点,弄出了一点特别的响声来,边兆仁猛地抬起头,一脚就跺在那个仆人的脑袋上。
这一脚极其用力,不单单把仆人的脑袋踹成了烂西瓜,甚至边兆仁的腿都陷进了墙面里面。
人没有了头自然是不能活,其他的仆人没有一个敢抬头看一眼,他们被洒了一身血,战战兢兢的都不敢说话,却也不敢停下手上的工作来。好在这时,那个浑身都在黑暗中的老者摆了摆手,这些人立马就如蒙大赦的退了出去。
“玩够了?”
“爹!我……”
边兆仁毫不犹豫的跪在地上,哪怕地上有许多的带着尖角的瓷器碎片,他也毫不在意。
“哎,也不怨你!是我对你的期望太高了。你起来吧!”
边兆仁大惊,膝盖用力向前爬着,上前试图抱着父亲的腿。他的膝盖被瓷器的碎片割碎,随着他的动作地面上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血线,但他全然不在乎,就是不停的爬着。
“我让你站起来。”苍老的声音平淡的命令道,正在努力的边兆仁如遭雷击,立马乖乖的站立起来,像个小学生一样垂下脑袋一动不敢动。
“边家的家训是什么!背!”
“知进退,有方略,无喜怒,骨撑皮,药炼心……”
“你觉着做到了多少?你配是我的儿子吗?”老人面无表情的看着边兆仁,他苍老的身躯上,传递出来一种极其危险的信息。
“孩儿错了,请爹再给一次机会,我会把失去的全都夺回来!要是再失败,我愿意成为庶家。”边兆仁一咬牙,马上回答道。
“恩,你我父子情深,还有最后一次让你消耗。”黑暗中的老者似乎比较满意这个回答,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边家分为主家和庶家两支,主家高高在上,主家能决定边家的走向,边家的发展等等一切一切,就连药人在培育时也都以主家的家主为尊。至于庶家,就不过是一个生育工具而已,甚至生死都掌握在主家人的手里。
当然一切并不是固定的,庶家如果有杰出的子弟,就会被主家所收养,过继,而主家的每一代人中,大部分都会贬为庶家,最终只有一个人会作为主家延续传统的权威。
边兆仁能说出这种话,就证明他已经打算破釜沉舟,把全部的荣辱压在一起!这样的回答让老者才堪堪满意,年轻人没有谋略不要紧,没有肚量不要紧,要是再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那可真就是废物点心,一文钱不值了。
“谢父亲恩典。”
边兆仁咬着牙说道,他恨啊!他一手策划的幽城入侵全面失败,边家一共损失了三百六十多个打手,最可恨的是还有四十几个光着屁股回来的。
其他的损失也不少,边家在幽城多年布置的暗棋几乎被连根拔起,被幽城的地头蛇全面接收。这些都还没有什么。最为重要的是两个药人出手之后,仍然折戟沉沙,栽进了幽城中,他们费劲力气,也只把那个还有一口气的青鸟赎回来了,至于三炮的尸体,很有可能落到了不该落的人手里。
这才是最要命的一点。
钱没了可以再去挣。
人没了可以再招。
甚至边家没了都可以从头开始。
万丈大厦可以从头建。
只要基石还在。
边家的基石,就来自于一张小小的纸片,那张神奇的小纸片,刀砍不破火烧不了,真正带给了边家无穷无尽的力量。
药人!
有了药人,边家就有了一切!不单单是社会上的权利,甚至政府有些时候都要给予边家一些便利。毕竟以一敌百的药人实在是太过逆天了,就算上升到国家层面也是很重要!更为关键的是国家虽然从边家处得到了一部分东西,但是无论如何,在药人的研究上边家都是最先进的。
边兆仁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风景沉默不语。
外面风景如画,美不胜收,树叶微黄,随风而落,铺成一张金黄色的地毯。
这是边兆仁最喜欢的风景,他有时候能在这里看上一整天。
可是如果要再出一次岔子的话,自己就再也没有机会欣赏如画的风景了,而是会变成风景的一部分。
边兆仁晋升主家候选人的年岁并不是很多,当时踩在尸山血海上爬上来时,许多仇恨还没有斩草除根,全仗着主家的威势在保护着他。现在要是退下来的话,他恐怕连做庶家的机会都没有,到时候很多人很想看着边兆仁去死。
要知道边家虽然主家有绝对的权威,药人却多是出自庶家,这既是给庶家一定的权利,更多的是因为药人或多或少会影响生育……
站在悬崖边上看风景好像是很美的,但是只要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掉落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边兆仁在窗户旁足足站了一天。
夜幕将要降临时,一个人悄悄的来到了边兆仁的身后。
老邢,边兆仁的管家,从小看着边兆仁长大,算是他半个父亲。
“少爷!”
老邢的声音有些心痛,看着少爷憔悴的样子,他的心在滴血。
“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边兆仁的声音没有一点感情波动。
“已经安排妥当了。”老邢说道:“由青衣指挥,下属三十个杀手,十个药人!另外幽城最后三十七个暗棋全部动用,预计可以刺杀六十个蛇头,幽城将全面陷入混乱。除此之外,除草剂已经就位,绝对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那个传说中的龙头呢。”
“暂时没有消息。”
边兆仁皱了皱眉头,微微有些不满,不过传说中由蛇化龙的龙头确实很神秘,而边家在这幽城的势力几乎被连根拔起的情况下,能够做到现在的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不过只要杀了众多的蛇头,龙头自己就孤掌难鸣,毕竟这还是世俗社会,一个人又有多大的力量?
“那个名叫江城和刘梓玉的呢?”
“方元已经从国外动身回来,初步预计下个周到达,另外另一位白事四鬼也接到了消息。不过说实话,这四位并不是很听我们的话,而是白板的意外死亡,给我们提供了一定的便利。”老邢提醒道。
“我知道了,你就去吧。”边兆仁点点头,白事四鬼是锋利的剑,却并不怎么买边家的帐。
就连混的都快要吃不上饭的白板,也是个令人头疼的毛刺,宁可拿着刀死在街上,也不愿意有半点屈居人下。
“杀吧,杀吧!把一切都杀死最好!”边兆仁依旧在窗边站着,直到夜色完全降临他才坐了下来,呆呆的看着凌乱无比的屋子。
他只感觉到自己心中似乎有一团邪火再烧,有一个意识正在告诉他,什么也不用管,只要杀死所有人,自己就能获得想要的一切!
“杀吧!杀吧!谁要敢挡我的路,我就杀了谁!”疯狂的笑声回荡在屋子里,如同野鬼在哭嚎,如同饿狼在噬人前的嘶鸣……
杀!什么边家!什么血脉!什么家业!都比不了我重要,谁要是想阻拦我,我就要杀了他……
离枯山位于幽城和青城的交界处,这里荒山众多,道路极其难行,也没有什么值得一看的风景,所以很少有人到这边来。
离枯山下有个叫老龙庙的废弃小村子,这里曾经有一个小化工厂,后来发生了泄露事故,整个村子的土地都被污染,别说粮食了,就连野草都不长。
渐渐的,村子就搬空了,只留下一些老屋和村头的老坟还在守着这片故土。
人已经没了,这里只是一处孤寂的墓地而已。
然而既然有墓地,那必定要有守墓的人,整个青叶帮最出名的凶人,寿服青衣就住在这里。
据说青衣原本只是个最普通的小混混,也不叫青衣。在一次偶然事故中,青衣得罪了仇家,大冬天的被扒光了衣服关进了一座古墓里面。
所有人都以为青衣死了,可是当青衣的友人听闻消息来到古墓,想给青衣收拢收拢尸骸的时候,发现他居然还活着。
青衣找到了古墓隐藏的墓室,不知道怎么打开了墓室的棺材,扒下了墓主人的一身青衣,睡在棺材里面。
他吃着腐肉,吃着墓里的耗子肉,虫子什么的,喝着阴沟里的水,居然硬生生的活过了一个冬天。
不过。
人活下来了,心却死了。
从此小混混的名字消失了。
只剩下一个叫做青衣的外号。
他认为只有比人狠才能活下来,所以他比谁都狠。
青衣赢了,似乎他的道理真正符合了生存的发展,他成为了青叶帮第一号狠人!不过就算如此,也没有人愿意和青衣打交道,甚至很多人见青衣一面都会几天吃不下饭,就连青衣手下庞大的小弟也是如此。
因为青衣狠的已经有点不像人了。
青衣也不在乎,他独自躲在老龙庙的一间地窖里。
他的工作是生产寿服,客户订制寿服给所需要的人穿。
所有被订制寿服的人,都会很快栽在各种意外上,或者就此死去,然后被送到青衣这里。
其实,这些人算是比较幸福的了。
至于那些遭遇意外,而没有死去的人,他们将活着穿上寿服,他们会很快意识到,有些时候活着比死亡还要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