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总算有了奔头,文熏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一心只惦记着怎么跟殿遥或是李罗克联系上。
现在看来,联系殿遥真是困难重重,相比起来,李罗克那边会比较容易一些。
但总之都不好办••••••两边都要想办法才是。
文熏拖着下巴守在灶台边上,皱着眉头不停寻思着,要不在在竹筐里留个暗号?她用手指沾沾水,来回重复着在案上描画“师兄”两个字。
且不说她的暗号能不能瞒过守卫带进去,就算带进去了,也不知哪一份食物会被殿遥吃到,若是被别人看到了,在这戒备森严的军队中私传密语,好不得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干脆冲进去大喊大叫,叫殿遥出来接他夫人••••••那就把他们夫妻俩的脸撕碎了扔在地上,以后别回京城混了。
况且若是大闹军营,第一个命人把她叉出去的,绝对是殿遥那厮。
不过,虽然不能留暗号给殿遥,却可以试试给李罗克,毕竟他的食物是一人份。虽然有风险,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总得试试。
文熏撕了一片衣角,却发现没东西可以用来写字,她四处张望,最后只好决定对自己狠心一点,然后躲在了大锅后面,咬破了手指。
不知流了多少血,文熏瞧瞧她画在布上的血色卷毛狗,来回看看,觉得局限性实在太大,画出的卷毛狗属于抽象派的,万一李罗克没认出来,反而打草惊蛇了就糟了。
想来想去,又加上了两个字。
救命!
文熏看着觉得十分不靠谱,可不管怎么说,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就算李罗克误会了,最后也是要追查的,查到她头上虽然不好收场,但起码能见到他们了••••••
办法还未拿准,几位将军们的午饭已经准备好了。
李罗克的那份分装着,文熏趁杜师傅忙活的时候连忙把那块衣角叠成一个小小的方块,压在了碗底,然后把所有的东西都摆好,看着侍卫把盖着布巾的竹筐接了过去,转身走了。
其余的一共六份分装在两个竹筐中,同昨天相同,文熏怕侍卫赶来取饭,就在杜二齐装好了盖上布巾的下一刻劈手接了过去。
杜师傅吓一跳,“哎?”
文熏已经转身走人了,“我这就送去!赶紧送完了好回来吃饭。”
只好见机行事了。
“来送饭?”把守门关的守卫冷冰冰的说。
文熏老老实实点头,“是的,给大人们送今天的午饭。”
守卫照例掀开布巾查看一番,就收了枪,闪身把她放了过去。
一回生两回熟,大家对灶房来的人态度都不至于差到哪去。
文熏提着竹筐低调的走进去,帽檐下边眼珠却已经偷偷转开了。
马车中是个女人,那殿遥肯定不会在那里。
她看向别处,却见小账那里围着些人,于是打算凑过去看看殿大人是不是也在其中。
她低着头,手里抓着竹筐,强自镇定的一步一步走过去。
忽然,那帐子前后的几人直起腰站了起来,把紧紧张张的文熏吓了一跳,此时又有人从帐中出来了。
“昨日收到西南提督的信报,近日淮乡匪患竟然有些偃旗息鼓了,只怕是听到了些消息,却不知道是在枕戈待旦还是真的要避开朝廷的锋芒••••••”
他们全是一身戎装,官阶略有不同,正一边说着什么,一边朝这边过来,文熏看似赶忙低下头往后退让,不过是意思意思退了两步,就站定偷偷的张望着,低着头却拼命想要找到一丝熟悉的身影。
“这是信件,殿大人,您看••••••”
殿大人!
文熏耳朵清清楚楚的捕捉到了这三个字,她再也顾不上伪装,抬起头望过去,却见已经从面前经过的人群中,有一片深蓝色锦纹的官袍翻飞而过。
真的是师兄!
她正要不管不顾的抬脚追上去,却忽然从旁窜出个人。
那人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你怎么又进来了?军中重地是你该来的地方吗,冲撞了大人们你拿什么担待?”
他死死的拽着文熏,义正言辞的呵斥着,正是昨天坏事的那个趾高气昂的家伙。
文熏顾不上搭理他,着急的把他甩开就要一头冲到殿遥身边。
••••••甩不开。
她的胳臂被那人牢牢钳住,文熏怎么扑腾也没让他撒手。
“你要干啥!老实点!大人们的饭拿来给我就行了!”那人另一手把竹筐接了过去,文熏根本顾不上,给他都给他。
还是没能甩开他。
文熏就绝望的眼睁睁看着殿遥的身影越走越远直至看不到了。
真是上辈子欠了这娘炮的。
“••••••你抓着我干啥?”
“嘿,我若不抓住你,谁知你能做出什么事来。”
文熏烦躁的说,“行了我走了,你放开我吧。”
“慢着,”那人大拇指点点自己的鼻子,又指着文熏,说:“我来给将军们送饭,你去把马刷了。”
文熏:“••••••我要回灶房干活了,还有兄弟们的饭没送完呢。”
文熏抬腿要走,那人直接抓住了他的后领子,挑着眉毛一字一句的说,“刷、完、马、再、去。这可是铸机少爷,不比你送饭重要多了。”
你玩完了兄弟,告诉你,胆敢提殿夫人的后领子,还让殿夫人替你干活••••••
算你狠,看你活不了几天了的份上先不跟你计较。
文熏皱眉,不耐烦的说:“好,刷,你松开我。”
“这还差不多。”
文熏来到水边,那匹叫铸机的马已经早早在这等好了,看起来十分兴奋的样子,后蹄子激动的刨了一下,甩着头打了个响鼻。
文熏走去,摸摸它的大鼻子,“你喜欢洗澡啊。”
铸机又喷了一声,尾巴不停的甩动,看起来有些迫不及待了。
铸机实在是匹不可多得的好马,别的文熏不懂,可它单是看起来就足够帅了,马毛纯黑油亮,不掺一点杂色,身量颇高,非常矫健,连马脖子上的鬃毛比别的马都茂盛,长发飘飘的又帅又美。
文熏把刷子沾湿了,开始举到马背上顺着毛的方向刷起来,一边刷一边嘟囔:“本来不该我帮你刷毛的,不过幸亏那个家伙没来,那种忙着拍上司马屁的家伙,怎么会认真帮你刷毛?最多敷衍你两下,你这么帅,一定要洗干净才好看。”
铸机乖乖不动,任文熏折腾。
文熏刷着刷着走起神来,虽然没能见到殿遥,不过也只差一点了,还得从长计议,再接再厉才行。
待勤勤恳恳的把铸机整个刷完一遍,文熏用袖子擦擦汗,拍了拍马脸,道:“好了,洗完了,这下你舒服了吧,走吧。”
铸机没有任何表示,瞧都不瞧她一眼,却猛地一番抖擞,全身甩了起来,顷刻间溅了文熏一身的水珠。
然后才翘首甩着马蹄嘚嘚走了。
文熏:“••••••”
谁家的马这么没有礼貌。
文熏只好在河边蹲下,寻着上游水流的方向,就着流水捧起来,把自己的脸和手洗了干净。
然后往回走,可还没到灶房,就看见那处有人正在叫嚣。
是谁在那处指着杜师傅的鼻子跳脚,穿着一身黑色轻甲,额头上贵气的绑着条金红的丝带,头盔也没带,折腾的自己发丝都有些凌乱。
后面两个小兵也没抱住他,轻了拉不住,重了又不敢。
“这是谁的你不知道?杜二齐你别装蒜,我的饭除了你们这的人动过就是我的贴身侍卫,你不知道谁知道?!”
杜二齐连连摆手,一脸愁容,哀声叫道:“营翼长,我哪敢骗您呐,我是真的不知道,别是有什么误会吧!咱们这一共就这几个人,你们谁见过这个东西?”
那人不依不饶的,手指快点到杜师傅的鼻子了,“少扯!你别给我不老实,这几个小兵崽子都不是,肯定还有人动过,非要我挨个儿找是不是?!”
少年腰身劲瘦,身后背着一张被布包裹起来的弓,腿上栓着黑色的箭筒。
文熏一愣过后,喜上眉梢,瞪大了眼睛,从未这样高兴于见到他——
杜二齐余光看到了她过来的身影,颇为着急的皱着鼻子跟文熏使眼色,怕她受牵连似地,叫她快走。
文熏却咧嘴笑着,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开口叫道:
“李罗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