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已经很晚了,山中生活单纯枯燥,大家都睡得很早,夜深人静,奶奶也不耽搁,开始为我的玉坠施法。
看着我的玉坠在奶奶的法术下渐渐由淡红变得鲜艳,我就想,颜雨所说的我身上的特殊的醇香应该在这一片深红当中渐渐变淡甚至消失了吧?
这真是神奇的现象呢?它到底蕴藏着什么玄妙之处呢?
突然异常强烈地想要知道这神秘的一切,于是忍不住再一次问奶奶道:“奶奶,我想知道这玉坠到底有什么魔力,我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昏暗的灯光下,奶奶抬起她皱成菊花的脸,这张脸跟她身后的琳琅法器一样,充满了陈旧的味道和厚重的历史感,她浑浊的眼睛怜爱地看着我,半天才缓缓说道:“小玉,有些事,越晚知道越好,你还未成年呢,奶奶不愿意你带着太过沉重的负担生活。”
她抚摸着我的手,语气里满是宠爱:“小玉,趁着年轻,大胆地去闯荡吧!去恋爱!去看看这个世界!不要把自己死埋在书里。”
什么吗?我才十七岁,奶奶竟然鼓励我去恋爱?真是的!
我抽出手,娇嗔道:“奶奶,您又胡说啦!您不愿意告诉我真相就算了,我回房睡觉啦!”
“小玉,记得每个月按时回家啊!千万不要超过一个月!”奶奶万年不变的嘱咐跟随着我的脚步飘出房门。
“知道啦!”我答应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四周一片寂静,然而我总觉得冷冽的空气里漂浮着不可名状的悸动,我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它一定真实存在着。
南宫影,她一定伺机在某个隐秘的地方没有离去。
就让她出现吧!该来的总要来!
我趴在雕着简单木花的窗棂上,哈口气拭去窗户上的灰尘,直望着窗外的黑夜出神。
突然,微亮的雪地上飘来一个艳影,那个艳影悬浮在半空中,诡异地朝我招手,我的耳边也立即响起南宫影那邪魅的女声:“盘兮玉!跟我来吧!跟我来吧!你逃不掉的!”
是的,我逃不掉的!不知哪来的勇气,我毫不犹豫地打开了房门,追了出去。我手电筒都没有拿,只借着那雪地的微光一路跟了上去。
来到远离村庄的山腰上,南宫影停下了,她骤然飘到我的眼前,呼出的热气直喷到我的脖子上,她媚笑着:“盘兮玉,想不到你的胆子这么大!”
我凛然道:“南宫影,你要对付我易如反掌,为什么还要把我引出来?你在害怕什么?或者说你根本就不敢伤害我?”
“小姑娘,你观察得很仔细。”她笑道:“你的奶奶看似不简单呢,你说我要是现在吃了你,她会不会出来跟我搏斗?”
“你不敢的,你不敢吃我的,你就只能吓吓我,逗我玩玩而已!”我大着胆子说道。
“哦!”她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何以见得?”
“颜雨已经跟我说了,你们狐族有狐族的规矩,我没有犯规,我跟颜雨只是普通的朋友,你没有理由杀我的。你不敢,我也不怕你!”
“哦?轩辕雨是这么跟你说的吗?”她哈哈大笑道:“普通朋友?他就是这样定位你们的关系的吗?我倒是想看看他能够坚持多久!”
她凑近我,又把她那尖利的指甲放在我的脸上,轻轻地划过。但是这次,我没有畏惧,我没有颤抖,我豁得把她的手一巴掌打开,斜着眼睛冷冷地看着她。
她愣了一下,然后冷笑道:“小姑娘,你变了!变得不好玩了!你竟然一点都不怕我。”
我脖子一梗,视死如归道:“是的,我不怕你!要杀要刮随便你!反正我不会离开颜雨,颜雨也不会离开我,我们一生一世都会是好朋友!”
南宫影看了我一会儿,突然“噗嗤”笑了,说道:“见过天真的,没见过你这么天真的!永远在一起?一生一世好朋友?拜托!你多大?想法这么幼稚?”
她饶有兴趣地围着我转了一圈,忍笑道:“这些想法一定是轩辕雨灌输给你的吧?让我猜猜,他一定还跟你说过,他会一直守护在你的身边,看着你恋爱、结婚、生子吧?”
我心中一惊,心想我和颜雨的私房话,她怎么知道?难道那天下雨她就躲在天台上?没道理啊,如果那样,颜雨一定会觉察的呀?
她看着我疑惑的表情,得意地笑了:“喂!别瞎猜我是怎么知道的,放心,我没有偷听你们的卿卿我我。”
她吹一口气在我的脸上,戏谑道:“小姑娘,这些话都是套路啦!任何人在感情还未确定的情况下都会说这样的话啦!”
她的眼睛透出一股幽蓝,在雪光的映照下闪闪发亮,她的声音兀地透出一股喑哑,带着些许的沧桑:“盘兮玉,这样的话,我曾经也说过呢!”
然后,我们俩不约而同地沉默了。空气突然凝固,一股同情蓦地从我的心底冉冉升起,我想眼前的这只狐狸精一定是想起了她那久远的书生了吧?
她也真是可怜啊!她也并非生来就这么可恶吧?她一定也浪漫过,幸福过,沉沦过吧?
可惜,那一场情殇,看来只留给她无穷无尽的痛苦和寂寞呢!
看着她那被悲伤笼罩的脸,我忍不住想伸出手去安慰她,想了想还是不敢,于是半路又缩回来了,我只是说道:“南宫影,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身为狐狸精,你的日子还长着呢!前方也许还有很多美好的事,美好的人在等着你呢!”
她闻言错愕地看向我,旋即冷哼一声,嘲弄地说道:“呵呵!你这是在安慰我吗?盘兮玉,看来你真是不怕我了呢。”
我点点头,心想我真的是不怕你了,甚至从某种程度上看,我都觉得你比我更弱,更需要照顾。
她打量着我淡定的脸,皱着眉头道:“小姑娘,你这样就不好玩了!你怎么能脱离游戏规则不怕我呢?”
我淡淡地笑道:“是的,我不怕你!我说了,你不敢伤害我的,我没有违反你们的规则,我跟颜雨是纯洁的朋友。”
她忍不住又呵呵地笑起来,半晌才忍住道:“好好!你赢了!你这么天真这么傻就真的不好玩了!”
“盘兮玉!”她叫到:“从今天起到你们真正结合为止,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了。你不好玩了,我就暂时找其他好玩的人类玩去。”
欣喜还没有在我的脸上溢开,她又接着说到:“不过,盘兮玉,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总有一天你们会真正地坠入爱河,你们会恋爱、结婚、生子。”
她狂笑道:“到那时候,盘兮玉,出现在你面前的就不仅仅是我了,皇甫寒、桐子山、桐子花、四大护法、甚至族长封腾,他们都会追着你清理门户的。”
她突然腾空而起,向着黑夜飞去,她尖厉的声音划破天际,铿锵有力地震落在雪地里:“盘兮玉,你逃不掉的,准备好迎接你的命运吧!”
她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夜空中,刺骨的寒风刮在我的脸上,带来一丝丝的雪花。
又下雪了呢!
紫云一到冬天,就总是雪花飘荡,绵绵无绝期啊!
我望着空旷无际的夜空,喃喃地说道:“不会的,不会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我们会永远是朋友!”
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反对,它说:“也许会变质!也许会变质!”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我才十七岁,等到我结婚、生子,怎么也得到三十岁后,还有整整十多年呢,我,到那时,也活够本了吧?
以后的事谁又知道呢?以后再说吧!至少现在,南宫影说她暂时再不会来骚扰我了,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我呆立在雪地里,任雪花打在我的脸上、身上,思绪飘荡,几乎入定。
突然,山脚下的草丛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我吓了一大跳,第一反应是南宫影又返回了,再想想觉得又不可能。
我麻着胆子,冲着草丛战战兢兢地问道:“谁?谁在那里?”
依稀看到有一个白影一闪就迅速地不见了,快得让我感觉那说不定是幻觉,也许实际上什么东西也没有。
我瞪大眼睛看着那处草丛,隐隐约约觉得有一串细小的脚印深深浅浅地绵延至大山深处,可是我也不敢过去一探究竟。
天!我只是暂时不怕南宫影而已,没有说我也不怕其他的妖精!我的心砰砰直跳,我突然调转头,朝着家里飞快地奔去。
我一路跑到家中,也不敢一个人睡自己的床了,而是带着一股冷气,一头扎进奶奶暖和的被窝。
“我的小玉又撒娇了!”奶奶抱着我,含含糊糊地说道。
一滚进奶奶的怀抱,我剧烈跳动的心就平静了下来,睡意渐渐袭上心头,我意识模糊地想到:“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那只狐狸精只怕在学校里等得不耐烦了呢!”
一个静谧而诡异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