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到了午夜，郑云悅终于找到机会翻进家里的院子，她把带钩的绳索甩到墙上的桩子，然后顺着绳子的力麻利地爬到了墙上。她坐着往下望，心里有些忐忑，毕竟这面墙还是挺高的。
郑云悅望着明朗无星，月亮却特别圆的天空念叨了句：“天灵灵地灵灵，菩萨保佑。” 然后吸了口气闭着眼往下跳。
“哎呀…疼死本姑娘了。”这一跳没站稳，屁股倒是华丽丽地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郑云悅正在为事情的顺利而窃喜，下一秒，一束束明晃晃的光打在她脸上，照得她睁不开眼。
是家里的仆人灵路和陈护，此时他们正拿着手电筒照着郑云悅，灵路盯着郑云悅仔细地打量着。
灵路发现是郑云悅后，低声吼道：“陈护，快别照了别照了。是大小姐。”
陈护凑前仔细一看，还真是！陈护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大小姐，你怎么在这啊！你这一走就是大半年，我和灵路以为这辈子都见不着你了。呜呜…”
灵路赶忙扶起郑云悅，然后对着陈护说： “我这个女生都没哭，你个男子汉大丈夫哭个屁！”
陈护擦了擦眼睛，“我这不太激动了嘛？”
郑云悅松了一口气，“还好是你们，要是是那个母老虎我就玩蛋了。”
灵路捂着嘴笑，“她呀，正睡得跟猪似的呢。小姐你回来就好，这次说什么我也不让你走。”
“母老虎”是郑云悅的二妈，府里的二姨太。郑云悅的母亲去世后便顺理成章的成了家里的女主人。
郑云悅语重心长地答道：“我只是回来拿点东西的。老爷还住在原来的那屋里吗？”
陈护点头：“这儿的一切都没变。”
陈护和灵路都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家仆，灵路还是自己的贴身丫鬟。郑云悅看他们这样心里也不好受。但煽情的话到嘴边却又收了回去：“我现在得去老爷房里找他，你们只准在外面守着。等会儿听见什么动静也不要进来。”
灵路嘱咐道：“老爷自小最疼爱你，要不是那件事他也不会同意让你离开。你千万好好说话。”
“知道了。”
郑云悅轻车熟路地进了他父亲的房间，一进屋就是那股熟悉的熏香味。郑云悅环顾四周，除了桌子上方的挂画换掉了之外，得确什么都没变。
郑云悅来到郑建渠床前，伴随着一阵阵细长的鼾声，他睡得安稳。
郑云悅看他布满皱纹的眼角，有些心疼，她轻得就像是在呢喃似得说道：“爹爹，女儿这次对不住了。”
接着郑云悅拿着手电筒开始翻郑容越的平时放东西的柜子，不出她所料，果然放在第二节抽屉里。
拿完东西郑云悅赶紧准备走人，临走前看了一眼床上的郑容越，心里五味杂陈，又踱步回到了他的桌前，拿纸笔留下：爹爹，女儿不孝。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也请你一定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郑云悅，你还知道回来！”
郑云悅被郑建渠的声音一吓连手上的笔都掉了，她低下头轻声喊了句“爹爹…”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爹，怎么？在外面碰壁了，就回来偷自家的东西了？”
郑建渠从床上起身，开了灯。一下子灯光就充满了整个房间，郑建渠看郑云悅低着头，手臂藏在身后。再看看她的脸，比起她离家之前消瘦了许多。
虽然心疼自己的女儿，可到了嘴边却还是责备的话， “你个不孝女，偷了什么东西。”
郑云悅没打算瞒他，她自己的爹她最了解，要是骗他会死得更惨。
“是邀请函，下个礼拜周氏药业聚会的邀请函。”
这一听，郑建渠就更生气了，他大声呵斥：“你给我跪下！”
郑云悅觉得自己十分委屈，但还是乖乖跪下了，他直视郑建渠，“你这么凶干吗？！”
郑建渠很着急的说：“我跟你说，周氏药业的事你千万别掺和，这里面的关系可厉害着，你就算有十条小命也不够搭。你要做什么我都不管你了，可唯独这件事你别多事，不然爹爹也保不了你！”
郑云悅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这里面果然有鬼。你倒是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郑建渠什么也没说，就只是警告郑云悅，“反正你记着，别管药的事就对了！今天这邀请函我是不会让你带走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郑云悅跪着挪过去抓住郑建渠的脚，假装着哭了出声。“呜呜呜…爹爹，这药…这药可关系到前线多少战士的生命。我怎么可能弃之不顾呢！再说了，我既已决心参加活动，对我来说，这就像是军令，是我责无旁贷的事情。”
郑建渠看着她这幅可怜巴巴的模样也有些心软了，“你这又是何苦呢？好好的大小姐不当，偏要走上歧途！”
郑云悅：“这是女儿选的路，就是再磨脚我也快活无悔，我不怕死就怕连累你们。妈要是还在的话，肯定也会支持我的，他比你还疼我…”
郑建渠听到郑云悅说自己的正妻，心里也是不好受，这辈子他欠她太多了。接着郑建渠用力甩开了郑云悅抓着自己裤腿的手，“拿着东西滚，你以后是死是活都是你自找的！”
郑云悅听他这么说，赶紧擦去眼泪，给他磕了个头。“谢谢爹爹！你可一定要保重身体。”
郑建渠眼眶有些湿润，还是忍不住叮嘱了几句，“以后无论什么事都千万要看好了，别被假象迷惑。”
郑云悅知道他话里有话却也没敢问，她怕再不走邀请函她就带不走了。她站了起来，拿着邀请函快速走出房门。
郑建渠盯着窗户外的身影，长长的叹了口气。“女儿啊女儿啊，你怎么就从来不让爹爹安心呢？这邀请函给你拿去了又不知道得捅出个什么篓子。”
出了郑建渠的房间，灵路拉着郑云悅的手不放，“小姐，你不要走了。我和陈护都舍不得你，您这一走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郑云悅笑着安慰她：“怎么会呢？我以后一有空就回来找你们。”
这话说得连郑云悅自己都不信，有空就回来…
陈护又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小姐你不要哄我们了。有空就回来，今年连过年你都没有回来。”
说起今年过年郑云悅就想到那时她还在外面奔波，除夕夜鞭炮齐鸣的时候她才想起是过年，和吴桦在外面吃了碗面就当是过了年，一想到这儿，她不禁有些难受。
“我那时候不是忙嘛！灵路，跟我回去我房间，我得拿几件像样的衣服。”
进了自己的房间郑云悅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从软塌塌的床再到梳妆台，镜子里仿佛映出了以前那个天真烂漫的自己。她看到了窗台边还开着的花，会心一笑。“灵路，谢谢你。”
“我每天都想着，小姐明天就回来了，这花我得好好养着，于是这么一天一天的，我都坚持来收拾你的东西。”
郑云悅打开衣橱，拿了两件裙子，顺便在梳妆台上拿了几件饰品。“灵路我们走吧。”
门口，郑云悅拿着东西和他们两个告别，“我要走了，你们好好照顾自己。一定要吃饱饱，穿暖暖！”
灵路这下也湿了眼眶，“你也是，再忙也不要忘了吃饭，生病了也不可以闹脾气不去看病。灵路会天天帮你祈祷的。”
陈护：“小姐，我去给你开门。”
“不用了！我从哪来的从哪走。”
“这墙这么高呢！我还是去给你开门吧！”
陈护还没说完，郑云悅的绳子就已经挂在墙上了，“不用给我开门了，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太怂了，我要再来一遍！”
然后，郑云悅借着绳子两三下的就爬上墙，她坐在墙上环顾了院子一遍，又看了看陈护和灵路，然后毫无留恋的翻身离开。
行走在静谧的夜里，一切都安静得令人有种与世隔绝的感觉，郑云悅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鼻子酸酸的，她要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她又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房子，使劲地吸了吸鼻子，她没有资格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