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江北辰微微摇晃,心里并不高兴,反而猛然一疼。
他慢慢抬头看我,“你也给我下了药?”
“对。”我大声说道:“我要钥匙,给我钥匙!我就给你解药!”
江北辰微眯了眼睛,“你要什么钥匙?”
“码头十三号仓库的钥匙,”我说着,眼睛里的泪大颗大颗落了下来,“我知道,裴靖康并没有当场死亡,是被你带走关在十三号仓库了,对吗?顾念兄弟情意,你不亲手杀他,但是你把他扔在那里,不管不顾,任由他伤重,自生自灭!”
江北辰喘了几口气,低低笑了几声,“是谁告诉斧?”
我摇了摇头,“你别管是谁告诉我的,你就说你是不是去了车祸现场?有没有去过那里?”
江北辰微合了眼睛,“……是。我是去过,但是……”
“没有但是!”我打断他的话,“钥匙呢?你还把那里换了密码锁,不是里面藏了重要的东西,还能是什么?”
他没有睁眼,只是极慢的说道:“你当真要去看吗?”
“不错!”我咬了咬嘴唇,口腔里弥漫着血腥气,“我必须要去,我要救他。”
江北辰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好吧。你去吧,钥匙就在我书房书柜第二层的暗格小盒里,你去把小盒取过来吧。”
我转身上了二楼,直奔他的书房,很快找到了那个盒子。
拿到一楼来,他依旧站在那里,脸色苍白,额角的头发被汗水打湿,看得出来十分痛苦。
我心微微软了一下,但是想到裴靖康此时生死不明,就又硬下了心说道:“打开。”
江北辰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小钥匙,手指微微有些颤抖,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个造型奇特的钥匙,还有一枚戒指。
他把两样东西都拿在手里,递给我说道:“去吧。”
我只拿了钥匙,并不接戒指,他苦笑了一下说道:“我建议你还是拿着,等到了之后,你会发现,这两样东西都有用。”
我半信半疑的接过,“等我验证了是真的,解药自然给你。”
说罢,我转身就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听到他在后面叫我,“小安。”
我没有回头,只停住脚步,“什么?”
他似乎叹了一口气,“没事,你去吧。”
我快步离开,拦了一辆车直奔码头,十三号仓库周围没有一个人把守,我心里略有些好奇,但也顾不了那么多,我冲到门前,用钥匙打开了那扇门。
门开启,“吱呀”一声,光线照进,像一把刀劈开黑暗。
“靖康,你在吗?”我颤声说道。
没有人应答,我心里瞬间一凉,抹了抹眼中的泪,走到墙角摸索着开了灯,在仓库里开始一边找一边叫他的名字。
可始终没有人回答我,难道……他已经……
我不敢再往下想,声音渐渐变成了呜咽,最后蹲在一个角落里,放声哭了起来。
他到底在哪里……
哭着哭着,忽然似乎有轻轻的脚步声,我抬起头,一个人影站在我面前,泪水朦胧里我还没有看清楚,只听那人轻声叫道:“小雪。”
我脑子里轰然一响,急忙站了起来,朝着他扑过去,用力把自己埋在他的怀里,肆意的流着眼泪。
他用力拥住我,不住的低声叫着我的名字。
哭了许久,我抽泣着看了看他,“哪里受伤了?”
“哪里也没有,”裴靖康摇了摇头,为我擦干了眼泪。
“那……”我有些疑惑了。
“这本身就是一个局。”裴靖康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呀,就太心急了。不过,这样也好,你那会儿回了老家,正好躲开,我不用再担心你。你之前不是问我和我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吗?她是新任江市市长的女儿,也是孔祥东新找的靠山,这个人阴险狡诈,想着把江城和洛城都控制在他的手里,所以,我和江北辰就合演了这一出。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其实是去了江市,掌握了他的证据,已经递交了上去。”
“那……”我微微抽了一口气,“江北辰……”
“我和他毕竟是兄弟,”裴靖康的声音一低,“虽然并不太光彩,当然我的母亲是父亲养的外室,后来母亲去世,父亲把接回了江家,江北辰的母亲是正室太太,自然不肯容下我,百般刁难,有一次我忍无可忍,就还了手,不小心把她弄伤,她摔伤了腿,倒在血泊里,我吓坏了,就连夜跑出了江家,在外面流浪,也因此遇到了梵叔。”
我瞪大了眼睛,简直无法相信,我只知道他们都是江家的人,却一直不明白裴靖康为什么姓裴。原来……
“这也算是我对不住江北辰的地方吧,”裴靖康继续说道:“直到……遇见你,我总觉得你的眉眼些熟悉,当年在家里的时候,你的妈妈,就是小沅,经常偷偷照顾我,我对她印象很好,你和她……长得很像。江北辰自然也查得到,他觉得是他母亲对不住你,而且你们也应该算是兄妹吧,就想照顾你。”
“那他后来为什么去车祸现场?”我问道。
“他应该是去看有没有破绽留下吧,对方那奸狡,不能留下一点生还的痕迹,这件事情只有我们两个知道,青刀和赤玉他们都不知道。”裴靖康回答道。
“天!”我脸色一白。
“怎么了?”裴靖康问道。
“江北辰!”我大叫了一声,急忙往回奔。
还没有走到小院,就看到一辆救护车和我们擦过,我心里一紧,涌起不好的预感。
急忙拨了电话,是李嫂接的,我问她江北辰呢,她一边哭一边说道:“安小姐,你快点回来吧……”
裴靖康加快了车速,一停车我就冲了进去,李嫂哭得满脸是泪,泪在台阶上,手里捧着一个盒子。
我慢慢走过去,声音颤抖着说道:“他呢?”
李嫂把盒子递给我说道:“安小姐,这是先生让我给你的,还说,钥匙在你那里,等你看完,再让我告诉你,他在哪。”
我伸手接过,发现锁孔很奇特,有点像……我心头一动,急忙翻找出那枚戒指,对准了锁孔一按,盒子缓缓打开了。
里面是一封信,几张照片,还有一只玉镯和一个小药瓶。
我打开信,上面是江北辰的字。
小安,我不知道你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会在哪里,或者是在国外吧。这些东西都是给你的,照片上的人是你的生母,小沅,你可以留作纪念,这只玉镯也是她的,也应该属于你。
药瓶里是我找到的解药,可以用来解除你身体里的毒,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至于我,我还是喜欢你叫我江北辰,声音略带一点小傲气,我很喜欢听。
靖康是个好男人,他是真心爱你,把你交给他,我也很放心。
当年的事情都是父辈的事,感情谁又能说得清呢,靖康也是无辜的,我母亲这一生也很悲惨,你母亲更可怜。
我能做的,就是尽最大的努力补偿你,希望你以后可生活得快乐。
眠月楼的股份都在我这里,不管用什么手段,会有什么报应,都有我由来承担,现在,我把它全部交给你,怎么处理也由你说了算。名字我已经签好,也已经人公证过,你只要签字就好。
景家现在也是如尘的,他和如云的婚礼也提上日程,不如你的婚礼也和他们一起,只是我怕是不能参加了。
小安,祝你幸福。
江北辰。
最后一张,是一份股份转让书,已经签好的他的名字。
我泪如雨下,伸手抓住李嫂,“他人呢?已经走了吗?他的身体里还有……”
李嫂泣不成声,“先生被救护车拉走了,他交待说,不要对任何人说起那药的来历,也不会有人追究你,他对那种药严重的过敏,只怕是……”
我脑子里轰然一响,转身就往医院跑,裴靖康拦住我,把我抱上车,一起向医院奔去。
来到抢救室门前,红灯刚刚灭掉,医生从里面走出来,我扑过去问怎么样,医生摇了摇头说道:“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几天之日,江北辰的葬礼上,我跪在他的墓前,叫了他一声,“哥哥。”
景如尘和白如云的婚礼在年后的春天举行,我和裴靖康只是看客,我们约好,要为江北辰守三年。
台上新人深情满满,甜蜜美好,新娘抛花束的时候,一束鲜花稳稳落在我的怀里。
裴靖康看着我微笑,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单膝跪地,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对我说道:“小雪,答应嫁给我好吗?哪怕是三年,三十年,我也等。”
我看着他,眼中泛起潮意,“那六个字,你还记得吗?”
他一字一字说道:“靖康耳,犹未雪。你看,连我们的名字都是注定要纠缠在一起的。”
一如当初那样。
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点了点头对他说道:“好。”
我们一起,等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