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凉微下了车,借助车灯查看了一下周围的景色,是不是这里,她无法确认。
剪水秋瞳里挟着一丝慌张,扭头,她便撞上了冥默轻笑着的脸,“上去吧,你外婆在这里,不会错的。”
隐匿在眼睑处的阴影颤了颤,她“嗯”了一声,冥默锁上车,拉着她的手走进了面前的大楼。
越是接近,阮凉微的心里就越是紧张,直到最后冥默停下自己的脚步的时候,她的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口,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很轻易地就打开了面前的两道门。
屋子里黑漆漆的,冥默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他没有开灯,只是借助于手电筒的光亮查看了一下屋内的情况。果然,映入眼帘的一切让两个人都情不自禁地倒抽了一口冷气,是这里没错,但似乎住在这里的人已经搬走了。光从地板上一闪而过,紧接着冥默便看到了地上的脚印,他蹲下身,葱白的指尖在上面划动了几下,才阴沉着嗓音开了口,“刚走,我们来晚了一步。”
膝盖处仿佛被人硬生生地剜去了一块,阮凉微直接瘫软在了地上,目光茫然而又呆滞,“他一定是知道了,怎么办,外婆,他会把我的外婆藏到哪里……”
黑眸里凝着她的倒影,冥默刹那间意识到了什么,迅速地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再不走,我们就走不掉了。”
有光从窗外朝着这个方向照了照,冥默关上手电筒,走到窗边看了一眼,果然不出自己所料,他们已经来了。下意识地转身,他摸索着拽起了阮凉微的胳膊,轻手轻脚地向着更高的楼层爬了上去。
幸而他们的动静很小,楼道里的灯没有再亮起来。
议论声由远及近,直到最后清晰入耳。
“你说老板也真是的,走都走了,干嘛还让我们过来盯着,难不成他老婆真的会傻到听另外一个男人的话?”
“要我说,那两个人说不定真有问题,算了算了,你看这屋子里黑灯瞎火的,要是不小心招惹到了什么,就真的是咱们倒霉了。”
“你们俩都少说两句吧,老板做事一向都是这样,这叫小心驶得万年船,懂不懂。”
“……”
“砰”地一声,好像是门关上的声音。
阮凉微突然想到了冥默的车还停在外面,她抬起头,敛去眸子里的那一抹慌张,刚想开口,便已经被冥默捂住了嘴,“别说话,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不用担心。”
确定几个人都已经完全进到了屋里,冥默才松开了她,楼道里有一扇窗户,冥默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几个人不停走动的身影,手电筒的光亮像是在巡逻站岗一般有节奏地摇摆着。回过头,他在昏暗中扣住了阮凉微的胳膊,轻声说道:“看来已经走不掉了,怎么办,你好像今晚要跟我一起过夜了。”
瞳孔一阵紧缩,阮凉微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冥默快速用力拉住了她的身体,“你要做什么,不知道你刚刚的动作很危险么,若是踩空了怎么办?”
她挣扎着想要逃离他的束缚,下一秒,却被他的一句话堵了回去,“你现在不过是想把他们都吸引过来,然后看看宋连城的女人是如何半夜出来与其他男人偷情的,对么?”
说话时的嗓音是淡淡的,却又像是缱绻了千丝万缕的思绪,阮凉微柳眉频频蹙起。
一瞬间缴械投降,阮凉微压着嗓音,小心翼翼地问,“冥总,你告诉我,我们该怎么办,宋连城一定是知道了我们的事情了。”
“我们的事情?”他重复了一遍,眼尾略微向上挑起了一个弧度,“我们之间好像并没有什么事情,我不过是帮你找到了自己的外婆。”
冥默顿了顿,“我喜欢你,所以只是单纯地想要帮助你,所以阮小姐,不对,应该是宋太太,你应该不要多想才是。”
呵,单纯。
一个简单的举动就已经把自己推入了这样的境地。
怪谁?怪他么?阮凉微摇了摇头,能怪的人只有自己,宋连城明明向自己保证过,只要自己乖乖地听他的话,他不会把自己的外婆怎样的。
可是现在,她却亲手把自己的外婆送到了刀刃上。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阮凉微像是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她甩开自己的手,下了楼。
知道自己走不掉,阮凉微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脚步声。意料之中,在楼道里的声控灯再次亮起来之后,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那些光,像是在嘲讽一般,齐刷刷地都打在了她的脸上。
有些刺眼,阮凉微本能地抬起手用手背挡在了自己的上方,借着模糊的视线,她看到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突兀地闯进了她的双目中。
心猛地一沉,该来的还是来了,只是,她没有想到,会来地这么快,甚至连喘息的机会都不曾给她。
而冥默,在她下楼之后,也跟在她的后面走了下来。
温矜的眉缓缓地皱起,却又在一瞬间平缓了下来,宋连城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一个视死如归,一个毫不在意。
他没有说话,对面的两个人也没有出声,刹那间三个人就好像陷入了僵局。
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统统射在了自己的瞳仁,阮凉微用力地闭上了双眼,想把外界的一切都隔绝掉,可直到双眼酸涩,情况并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半晌,宋连城终是松了口,眼睫翕动,又轻慢的笑意从自己的唇角缓缓地溢出,“怎么,冥总大半夜的与我妻子一同躲藏在角落里,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么?”
嘲讽渐浓,表情一点一点地冷却,“不知道是冥总要挟我妻子的,还是我妻子故意勾引冥总的,嗯?”
双手慌乱地在空中挥动了几下,阮凉微迫切地想要解释,“宋先生,不是你想的这样的,我和冥总什么都没有。”
淡然地移开视线,宋先生直直地盯着站在她身后的那个男人,“没想到冥总会是这样的人,敢做不敢当,竟然会让女人跑出来解释。”
“凉微,是不是因为觉得我对你不够好,所以你才想着要攀上另一棵大树?”
“若是这样,我应该向你道歉了,凉微,你乖乖的,我带你回家。”
带着蛊惑的,致命性的言语在阮凉微的耳侧嗡嗡作响,她不敢挪步,像是被胶在了原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