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周艾怎么拼命地敲打着窗户,也于事无补。
眼睁睁地看着宋连城离自己越来越远,周艾忽然想起了之前秦婉榆曾经对自己所说的那些话,“艾姐,我跟你说,你千万不要去招惹宋连城,他就是个恶魔。”
她说的没错,宋连城就是个恶魔。
可是,现在自己应该怎么办,她瘫坐在地上想了很久,一霎那,她像是看到了些许希望,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紧接着,便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在询问到秦婉榆的具体位置后,她拦下一辆车便直接赶了过去。
明明距离很短,宋连城却觉得已经过去了几个世纪。
眉紧紧地蹙着,宋连城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蜷,他似乎已经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方式面对她了。
明明想要的就是让她难堪,可她好像总是会在不经意间触动自己隐藏在心底深处的琴弦。
强迫着自己没有继续胡思乱想,他把车开地更快了一些。
宋连城直接把车停在了院子外面。
这里很干净,大概宋励渊每天都会让人过来打扫吧。
钥匙被他用力地钻在了手里,尖锐的地方抵着掌心,留下了一道很深的印迹,就像宋励渊做的那些事情,在他的心里始终残留着一片伤疤,揭开它,会痛,会流血。
整个世界安静地有些可怕,除了风声,宋连城再也没有听到其它任何的声音。
走到大门前,抬起手,钥匙尚未钻入孔时,宋连城又停了下来,像是故意在脑海中思来想去了很多遍,最终,他抿住唇,推开了眼前的这道门。
似乎比他相像当中的还要更糟糕一些。
阮凉微的身子蜷缩着,双手双脚都被人用绳索绑了起来,像是一只准备送上黄泉路的蠕虫,就这样粘在冰冷的瓷砖上,口中因为长时间塞着破布,嘴角处很明显地可以看出一些细小的伤口。
阳光照了进来,刺地她双目很痛,阮凉微无法用手背挡住这种突如其来的光线,只能艰难地撇过了自己的脑袋。
她没有哭。
可这样的她,却让宋连城的心里一阵又一阵地难受,他迅速地走到了她的面前,清除了她身上的一切束缚之后,扶着她慢慢地移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宋先生,你来了啊。”
明明就很疼,阮凉微硬是挤出了这样一句毫无波澜的话。
音调暗哑微弱,她此刻的声音像是一根细细的丝线,一圈一圈地将宋连城缠绕住。仿佛是陡然间落到了一个蜘蛛网里,他想要逃脱,却被她拽地越紧。
眸光阴暗了一些,宋连城快速地把这些情绪都隐藏了起来,张了张口,最终滑落出来的不过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去跟我父亲道歉。”
道歉?
难道我又做错了么?
凭什么又是我?
阮凉微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一颗心刹那间纠结在了一起,瘦小的一团,仿佛稍稍触碰一下便会四分五裂,她没有反驳,也没有力气辩解,既然他这样说了,那自己就应了他的要求。
她说,“好,我去。”
撕扯着迷雾一般的难受,阮凉微的脸上却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
这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她是真的品尝够了。
休息地差不多,阮凉微自己站了起来,背对着他,逆光而立,她的影子在光影里显得遥远而又不真实,身侧的那只手突然就用力地摁在了自己的大腿外侧,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地说,“宋先生,我们离婚吧。”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跟自己提出这样的请求了,身后的人没有动静,阮凉微深深地一口气,“宋连城,我们离婚,好不好?”
宋先生,宋连城。
两个相差不大的称呼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含义。
她说,“宋连城,我只是经受你的报复的,其实你把我父亲所犯下的错误都归结到了我身上,我已经很委屈了。”
阮凉微每说一句话,口腔就会有股难以忍受的疼痛,可她似乎却已经让自己淡忘了这样的感觉,因为背对着他,她可以无所顾忌地显露出自己真实的表情。
还是这样的沉静,似乎她的话语并没有对屋子里的氛围造成任何的改观。
毫无血色的嘴唇再一次开始了小幅度的一张一合,“宋连城,你不知道在此之前我是如何读过那段艰难的岁月的。”
“我父亲在世的时候,一直有着重男亲女的思想,根深蒂固,以至于我和我的母亲都变成了他发泄怒火的对象,他平时帮你们家开车,不敢喝酒,可但凡有一丝休息的时间,他就会用酒精麻痹自己,喝醉了的他对我与我母亲非打即骂。”
“后来,他死了,在那场车祸中,他失去了性命,而且面目全非,我以为我跟我母亲终于可以得到解脱,可到最后,得到解脱的只有她一个人。”
“没了父亲,还有高安,自始至终我都是被阮家排斥在外的人,可是,我却很可笑地帮那个死去的人承担下了所有的一切,用你对我的报复换取你对他的谅解。”
“宋连城,这样的我,你不觉得我会感到委屈么。可是,又有什么办法,我是他的女儿,亲生女儿,所以,我依然还是那些话,离婚,然后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
这是阮凉微第一次在自己的面前说出这样的话。
可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所背负在自己的身上的东西有多沉重。
这么多年,他就像是一个患有严重精神疾病的患者,每天都会做着那些窥视别人生活的事情。
他在乎她,可是他更恨她。
他的母亲,那个女人,连同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都在那场车祸中失去了性命,而阮凉微的父亲就是罪魁祸首。
这样想着,宋连城也不慌不忙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半晌,她冷笑了一声,不带任何情感色彩地说,“那又怎么样,那经历的那些事情与我并没有什么样的关系。”
“我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让杀母仇人的女儿得到与他差不多的下场。”
咬着唇,皮肉外翻,用点点红色的液体慢慢地渗透了出来。阮凉微干干地笑了笑,“不用给我婚姻,你也可以做那些你想做的事情。”
宋连城没有回应这话话,欣长的身体直接掠过了她的肩膀,“我把你送到公交站台,你自己回去,我父亲那边,记得道歉。”
点了点头,阮凉微松开了自己的嘴,说,“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