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曦也不知道懂没有懂,她低着头,看着池珉的伤口。除了这些伤口,池珉身上还有很多的伤疤,愈合的,愈合中。
愈合的伤口,不会再疼,可是会永远留在身体上,却会提醒你,你曾经受的伤。
言曦将池珉的伤口包扎好,她慢慢将药收进药箱,她说:“最近就不要做剧烈运动了,好好的待在这里休息。”
池珉闭着眼睛,像是要睡过去。
言曦走到一旁给他拿了一个小毯子,池珉嘟嘟囔囔的说:“不会了,明天签完合同我就走了……”
言曦的手一顿,她抬起头,有些惊讶的看了池珉一眼。
池珉已经睡着了,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言曦垂下眼睛,掩盖住了眼中的感情,轻轻的走了出去。
方程已经包扎好了伤口,正躺在外面的沙发上玩游戏。
言曦走过去,坐到方程身边,看了一眼他在玩的游戏之后,又垂下头,出神的看着面前的茶几。
方程感觉言曦有些不对劲,他眼睛没离开iPad,问言曦:“怎么了?”
言曦摇头,声音却有些低沉,她说:“方程,你们什么时候走?”
“什么?”方程停下玩游戏的手,转头看着言曦。
言曦抬起头看着方程,说:“这里又不是你们的国家,我知道你们这次过来是有任务的,你们签完合同肯定要离开,你们什么时候走?”
方程没瞒言曦,他叹了一口气,经过那么一分神,他游戏里面的人物已经死了,整个屏幕都变成灰白的。
“嗯,我们明天签完合同晚上大概就会去机场,然后回江城。”
言曦哦了一声,然后站起来,背有些僵直,她背对着方程说:“我知道了,我有点累了,我先去睡了。”
方程咬了咬下唇,忽然说:“言曦,保重。明天你就自由了。”
言曦的脚步一顿,声音一下子哽咽,差点哭出来
。
所以她没有说话,而是狠狠地点头。然后推开自己的卧室门,走了就去。
方程低头看着游戏界面,好久好久,他都没有点继续游戏。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了外面暗沉沉的天空一眼,心底的那丝郁结好像更严重了,堵在心里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不懂那是什么,只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他将iPad扔在沙发上,站起来,推开阳台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风很大,一下子就将他的外套吹的鼓了起来
。
他眯着眼睛,看着这个和江城比起来有些黑漆漆的城市。
言曦说他们是不能去天堂的,只能去地狱。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天空中在飘雨,抬头望去,那些细细的被灯光照亮的雨丝,好像有些漂亮
。
天堂是什么?
地狱是什么?
会比现在的生活好,还是会比现在的生活糟糕。
……
言曦靠在卧室门上,看着有些惨白的房间。
“言曦,你在难受什么,你没听见吗?明天你就自由了,然后你就可以回x国,去学医,这是你的梦想。”
她对自己说,鼻子却一酸,她一下子哭出来。她蹲下去,抱住自己,直接哭了出来。
她缩成小小的一团,越哭越大声,好像经历了什么难过的事一样。
因为一直没养在父母身边,她一直待在学校,小时候还曾经去国外的外婆还有奶奶家住了很久。她习惯了离别,所以她要比平常人更能接受。
来了乌鲁之后更是习惯了那种明明前一秒还在对你笑,温柔的对你说话的人,在下一秒冰凉的躺在那里。
她由最开始大哭,到小声的啜泣,到最后将所有的悲伤藏在心底
。
战争的可怕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
她来乌鲁是因为她以前有个朋友是乌鲁的,是个很帅的小男生,他曾经说:“我好羡慕你,你有一个安全的国家。你毕业了,可以回你的国家,你的身份是你们国家的国民,而我是乌鲁的难民。走的时候,你们母亲跟你说一定要回来,而我的母亲却说,你再也不要回来。”
……
言曦也不知道自己靠在门上睡了多久,只是感觉都是酸痛,她站起来,一下子气血上涌,她一下子摔倒在地。
她被疼的情形,不知想起什么,连忙抬头去看桌子上的钟,依旧八点过一刻了。
她爬起来,迅速跑到外面去。
却没有在客厅里看见方程。
她咬牙,跌跌撞撞的跑到池珉的房间门口,她敲了敲池珉的房间门,却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她不死心,继续敲。
仍然没有声音。
安静的像是这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的心一点点的沉下心,她哽咽的说:“池珉,你开门好不好?池珉,你开门好不好……池珉……”
她哭出来,她像是走在黑暗里,脚下,四周都是黑暗。
“池珉,方程……你们开门好不好……”她拉着门把,慢慢的坐了下去,她大哭出来。
“……你们,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昨天池珉和方程说的话一下子涌进她的耳朵。
“明天我们签完合同就走了。”
“嗯,我们明天签完合同晚上大概就会去机场,然后回江城。”
“言曦,保重。明天你就自由了。”
言曦,保重。
今天你自由了。
言曦站起来,身体有些踉跄。
她拉开窗帘,阳光一下照进来,她偏开头,看着被雨洗刷过的世界。
干净,不带一丝杂质。
她拉开窗户,传来了远处寺庙里面传来的祈祷声。
她抬头看着不远处,那个彩色的屋顶。
是不是只有在这样的国家和地区,才会有那么多人,那么诚挚的祷告
。
她忽然想去看看。
她穿了一件外套,慢慢的走出房间。
管家看见她下楼,连忙招呼她:“言小姐,少爷今天早上就和方特助走了,他说你自由了。”
“哦。”
她走出去,这次管家没有再叫她。
她就慢慢的走出了别墅。
走出大门,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和周围显得哥哥不入的别墅一眼,门口的卫兵,像是象征某种身份一样,站在那里。
她深吸一口气,迈开步子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