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那老皇帝派来的御医,总算是来了。果真,这一路御医,被埋伏了。
那贼人一看就是朝着马车中的“夙倾画”来的,直接就往马车上冲,还死了两个随从,伤了三个御医,这几个人勉强治理,才撑到了洵州。
这一路上风尘仆仆,提心吊胆的御医到了询州,也给夙倾画帮了不少的忙,虽说他们的医理没什么用处,可是最起码的散热什么的,总不在话下。况且夙倾画有圣旨在手。
夙倾画简单处理了一下他们的伤口,发现恢复的不错,那信心又上来了。这下,有这些御医,可省了不少自己的事。
而见效这样快,仍是惊呆了一方百姓啊。要知道那么多医者,其中也不乏经验丰富的,都对这天花束手无措,可是年纪轻轻的夙倾画来了……
“先生!我牛四原先不信你,还四处与你顶嘴,叫你寒心,我牛四的错啊!”那魁梧的男子低垂这脑袋,想着那裴文睿又得了第二次生命,这次自己也能治好着天花,重新有活力了。
“无妨,一个年纪轻轻的医者,是不太容易叫人相信。我不怪你,你而今信我也不晚,我也照样能在半个月之内治好你。”天花这种病毒,半个月就是死期。
那裴文睿的病毒不过是最轻微的病毒,自然好治,若是要治好整个询州百姓,将士,还是需要知道的。
夙倾画见到这番景象自然是高兴的。人们不在拘泥,肯叫她治病了。
只是倘若这时夙倾画再提出来掘坟毁尸一事,不知道这些百姓军士能否同意啊。
自打夙倾画开始着手治疗这洵州的百姓与军士,那死亡率明显就降低了。先前每日里总要平白死了几十个人,而现在,每日里只死一两个。
这样大的奇迹叫百姓将夙倾画当做了神女,是神仙派来解救他们的。活叫夙倾画哭笑不得。
到了大半夜,夙倾画支起的蓬前仍旧是排着长长的队伍,人们都迫切的希望可以尽快得到救治,可以尽早知道自己无碍的消息。
奈何这询州人太多,夙倾画瞧了整整一天,水米未进,可是夙倾画仍旧估计,自己这一天看的病人不过五之一二,剩下五之三四仍旧需要更多的时间看。而今天所看的这些人,仍旧需要时间再返诊,以防止天花复发。
而夙倾画很机智的,叫每一个通过自己诊断得了天花的人,按照病情分别在胳膊上系上了红,橙,黄色的丝带,借以分清病人,也好对症下药。而那些无碍的尚且还没有染上天花的人,也迅速隔离,省的被传染了。
待忙活完了,夙倾画再抬头,才发现月亮已经上了枝头。夙倾画虽然不会通过月亮来看时间,不过也差不多,可以分辨现在真的已经很晚了。
想来,也是该休息了。
再转身,就瞧见四仰八叉倒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萧承徹,不由得发笑。
夙倾画正打算寻个地方就歇了,再一转身却瞧见了裴文睿。
那一身斯文的青衫在月光之下格外的显眼。
“你……”
“在下特来此,谢姑娘救命之恩。”裴文睿很是恭敬的拱手,丝毫没有架子,可是瞧着这裴文睿又不像是一般人,这人还真是不好判断了。
“举手之劳罢了,再说公子身上的天花是最好解的天花,染病时间也短的很,这才好救。”
“天花……还分好解不好解?”裴文睿嘴角一斜,温润的笑开。
“是啊,天花分两种的……一种好治,一种不好治。”夙倾画也怕自己将这天花说的太明白了,他反而不明白了,干脆就用好治不好治来区分,无论对谁说都是通的。
“姑娘的医理令在下佩服。”
“呵……不过只是常识罢了……”
“常识?姑娘所说的这常识,怕是整个北阳的大夫都没个知晓的吧。”裴文睿倒也是聪明人,一眼便看穿了夙倾画话语中的闪避,偏偏还就不让她闪避。
“我的医术,岂是那些沽名钓誉之辈可比的?”
这夙倾画,太狂傲了。可她有着杀伐果决的手段和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她,又狂傲的资本。
裴文睿却很想了解夙倾画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经历过什么,传闻中的她不一直生性懦弱,是什么使她这样狂傲?
“无论如何,都是要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裴文睿文绉绉的话总叫夙倾画不习惯,大概是没见过这样的人物吧。
夙倾画便不作答,只是抬头看着那一轮明月,默默看着撒在地上的皎洁的月光。悄无声息的垂下头,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人沉默久了,没话说了,夙倾画才说:“裴公子还是快些休息吧,公子刚刚大病初愈,正是需要调养身体的时候。莫要陪着我熬夜坏了身子,那我不是白救了?”
“虽然你是大夫,可你也是个姑娘,身子多少要弱些,也需注意休息才是。”
裴文睿一脸温润,说出的话叫人怎么都没法子拒绝,夙倾画只能扯开嘴说:“我也正是累了,正要去休息了。”
“那,在下告辞。”裴文睿又恭恭敬敬的拱手,弄的夙倾画有些受宠若惊,也拱手回了礼。待裴文睿走远了,自己的心才放了下来。这裴文睿,礼数太多,总叫人不自在。
夙倾画打着哈欠,回身又瞧见萧承徹换了个更为难做的姿势仍旧睡着,也不见醒。
想是这样想,夙倾画还是随意寻了个草垛,歪了身子躺上去,帽子一掩,不一会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夙倾画不知道,自己睡着之后,那裴文睿又回来了。只是裴文睿看着沉睡的夙倾画,只是默默的脱下自己的外衫,小心翼翼的为夙倾画覆上,心里是担心这柔弱的女子倒下。
或许夙倾画已经不记得了,可是裴文睿却记得,那次她被几人围住,面无惧色,反而有那样一丝轻蔑的意思,只是扔出一锭元宝。而那伙人改了主意后,这女子的反应更是引了他的视线。
这女子,绝不简单。
而今自己听说洵州爆发天花,是来到这洵州探探,却不想自己竟也染上了天花。本以为自己的后果与那被扔去乱葬岗的百姓无异,偏偏,这女子再一次出现,这次她的身份,是医者,是逍遥王妃。也就是那个亡国公主,就是大闹逍遥王婚礼的夙倾画。
偏生还治好了他……
夙倾画啊夙倾画,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是性情懦弱的亡国公主,是心如蛇蝎的毒妇,是悬壶济世的医者,是言论惊奇的逍遥王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