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飒飒，雪途漫漫，付清灵纵马疾驰，长孙俶被她随便横放在马背上，颠的晕晕倒倒，狼狈不堪。
她一向自视甚高，当年不敌木云岭，被她封印在断头山，这口气憋了这么多年都没缓过来，若是木云岭还活着的话，她肯定是要去再和她打一架的，不过她既然死了也便罢了，谁料后来在断头山，她耗费了那么多精力，结合木云岭的封印摆了那么大的阵势，居然还是没困住那个叫音瑶的丫头，仍是让她全身而退，还让她救走了困在断头山的真龙，可她如今占用了她的身体，这一笔也就算写完了，不跟她一般见识，可如今她这好端端的却又被个小丫头给打了脸，她嘴上不说，心里实在忍不下这口气，就算修罗王看样子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可她还是觉得，怎么都得把场子找回来才行。
所以这会儿她一路疾驰，径直朝着武明城方向而去。
至于为什么知道是武明城，自然是她从人质那里得到的消息。
念及先前他还算老实，没想着半路耍手段浪费时间，付清灵纡尊降贵地再次开口：“你死了没？”
长孙俶被颠的七荤八素，听着这问题，简直不知道怎么回答，半晌后他才头晕脑胀地回答：“没死，让你失望了。”
付清灵满意地点了点头：“你现在还不能死，我留着你有用。”
“你打算去救人？”长孙俶觉得自己有点儿心塞。
就算眼前这个人自己都承认了自己不是音瑶，可是她顶着音瑶的模样，却要去做这样的事情，长孙俶真心觉得……算了，他还是不要去想这件事情了比较好。
可是……音瑶到底去哪儿了呢？
她占据了音瑶的身体，那么音瑶的灵识去了哪里？是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被夺取了身体……
长孙俶自己身上的伤还没有处理，付清灵那一脚踹断了他好几根肋骨，然而他如今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痛，满心满脑全都是音瑶的下落。
虽然面前这个人模样和音瑶一模一样，可是这一路上她看他的眼神、对他的态度，完全都不像是以前的音瑶了。
所以……她才会做出都留在通州的事情。
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改变的？
是从她被囚禁，到被厉风救出送到他的平王府开始，还是从活尸围城的那天晚上开始？又或者是更早一些？或许是在离开流桑城之后也不一定……
马儿疾驰，颠的他头昏脑涨，他忍不住开口：“你……到底是谁？音瑶去了哪里？你把音瑶怎么了？”
“她啊，”长路漫漫，付清灵百无聊赖，漫不经心开口，“已经死了。”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是乍然听到她这么一说，长孙俶还是忍不住心下一痛，一股难以自制的酸楚涌上心头，“不可能！音瑶怎么可能会死？”
“事实如此，这不是你亲眼所见吗？”付清灵无聊地叹了口气，“告诉你事实你又不肯信，那你还问什么？”
她的确不是音瑶，不论是说话的语气，动作还是表情，都和音瑶不同。
长孙俶剧烈挣扎起来，随即从马背上重重砸落下来，付清灵烦躁不已，挽住缰绳将马儿停了下来，回头看去，就见他重重地咳出一口淤血。
她冷眼旁观，但不知为何，心底深处，软软地疼了一下，以至于她察觉到那种不该出现的情绪后，脸色立马就僵了下来。
长孙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此刻心底悲愤异常，怒视着眼前这同音瑶容貌一般无二的人：“你……也是巫女？”
付清灵大方地告诉他：“是啊，被困断头山那么多年，我总算能够出来重见天日，这丫头的身体，我用着很合适！”她微微一笑，用音瑶的眼睛，就那么冷淡讥诮地看着他，“可是，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长孙俶气的浑身发抖：“你是什么时候……”
“哦，”付清灵冷淡道：“差不多也就是在那小姑娘吃了毒药被穿了琵琶骨锁在密室里等死的时候吧，说起来也是让人意想不到，也不知道皇帝跟她什么仇什么怨，非得要这么搞死她？这姑娘出身白巫，被那药侵蚀的一身灵力几乎都毁了，若是我不出现，她只怕也会走火入魔，到那时候，一样会走火入魔堕化为黑巫，若真是如此，只怕你会更痛心吧，她若真成了黑巫，亲手杀人，跟我借她之手杀人，对你来说，只怕有很大区别吧？”
长孙俶没有作声。
她说的是真的，毕竟他亲眼见过她的伤口。
可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为什么……他的父皇、大应的皇帝，要这么对付音瑶。
难道一切仅仅只为了木云岭的诅咒？
就因为一个诅咒，所以就要除掉任何一个可能跟诅咒有关抑或并没有确定有没有关的人？
“想不通吧，其实我也想不通，不是都说巫族是佑护皇族的吗？可是为什么我感觉皇帝还挺怕巫女的，怕的恨不能除之而后快……”付清灵有点想不通，不过这个跟她似乎没什么关系，所以她像是自言自语般唠叨了两句便不再说了。
然而长孙俶却听到了心里。
应明帝这次怒极中风，虽然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但是却仍然竭尽全力地表达着他的意愿，他要他务必赶紧杀掉音瑶，就好像……就好像只要能杀掉音瑶，所有的事情便都能迎刃而解一般……
究竟……他是担心木云岭的临终诅咒，还是畏惧巫女……或者是巫术？
又或者，他是畏惧于巫族木氏的后人……
“音瑶她……”许久之后，他声音低低地响了起来，“还会回来吗？”
付清灵沉默了一下，突然嗤笑一声：“当然回不来了，我说过，她已经死了。”
那就是能回来了。
因为她那一瞬间不自然的停顿，长孙俶心下一动，却没有再说什么，他沉默下来，暗自在心里思忖，若是曼染和辜檀联手，对上这个断头山里出来的黑巫，到底能有几分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