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回了吴村的老屋,将尼龙丝绳子换成了草绳,这才回到到瓶子里小富贵的家中。
从后院仓房出来,刚绕到前院,坐在门槛上玩儿的小富贵就大呼小叫地扑了过来,庄小回忙把巴西龟放在了地上,抱起了小富贵。
他精神好了许多,不再像早上那样萎靡不振了。
可是小富贵却眼尖的看到了庄小回放在地上的乌龟,挣扎着又要下地,“娘,那是什么?”
“是乌龟,富贵没见过乌龟吗?”庄小回问道。
“没有,没有。”小富贵扭动着小身子,“娘,我要玩乌龟,你放我下来嘛!”
被小富贵这样一扭,庄小回差点抱不住他,“乌龟是会咬人的,你只能远远的看着,知道吗?”
“知道,知道,我不摸。”把乌龟搁在了盆里,在小富贵的一再保证下,庄小回才把他放了下来。
“哟!还真是只乌龟。”小枫奶奶在摘菜,瞟了一眼盆子说道。
“爹和爷爷呢?”庄小回见小枫娘在烧火,随口一问。
小枫娘忙回道,“去你家地里了,你爹说田里的庄稼不能荒了,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也没那么多精力打理。”
“哦!”庄小回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刚知道富贵家还有地呢!
但是具体有多少地她还不清楚,也不好问,免得小枫家人起疑。
“这是什么乌龟啊?怎么从来没见过?”小枫娘总算注意到巴西彩龟了。
“是吗?我也看看。”小枫奶奶也踱了过来,“别说,还真不一样,我活这么大岁数了都没见过长得这么花俏的乌龟,脸蛋还是红的呢!像新娘子似的。”小枫奶奶被自己的话逗笑了,露出一排缺了残缺不全的牙齿。
“你从哪儿弄来的?”小枫娘看着新鲜。
“我在河边看见的,顺手就捡回来了。”庄小回早想好了怎么回答。
“乌龟可是大补,晚上炖了吧!”小枫娘给乌龟判了死刑。
一听要宰了吃肉,小富贵不干了,“不要吃它,我要玩!”
“好好好,姥姥不吃,给咱们富贵留着玩儿。”小枫娘宠孩子宠惯了,想都没想就说出口。
庄小回无奈地摇了摇头,“那可不行,我打算明天去镇上卖了它。”
“不卖,我要玩儿嘛!”小富贵站起身儿来抗议道。
“富贵,你想好了啊!咱家没粮食了,你要玩乌龟,就得饿肚子了。”庄小回面带严肃地说道。
在同乌龟玩和饿肚子之间纠结了半天,小富贵“哇”地一声哭了,“卖,卖乌龟,不饿肚子。”他心疼地做了决定,再也不想忍受那种肚里没食物的感觉了。
见孩子哭了,小枫娘心有不忍地劝道,“一只乌龟能卖几文钱,还是留下给他玩吧!”
小富贵一听可以不卖乌龟,顿时停止了干嚎,睁大了眼抬起小脑袋瓜听她娘说什么。
原来是在假哭,一点儿都不傻,这么小的孩子就懂得察言观色,知道决定权在庄小回手上。
“这乌龟的外型可是少见,连我奶奶都没见过,指不定能卖个好价钱呢!”庄小回解释道。
一旁的小枫奶奶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孙女说的,乌龟是个稀罕物。
“也是,那就卖吧!”小枫娘同意了,家里的确艰难。
乌龟留不住了,小富贵这回真的流泪了,小爪子胡乱在脸上抹着。
“富贵别哭啦!娘给你好东西。”庄小回伸手抱起了小富贵,进了里屋,把小富贵放在了炕上。
从大锅里舀了半碗温水,她又进了屋子,偷偷找出一片感冒药放在了碗里。待药片有些化开,放了两块方糖进去,用筷子搅拌了几下。
方糖是庄小回在瓶子外面特意买的。
小富贵呜呜咽咽地揉着眼睛,眼珠子却跟着庄小回转。
等糖和药都溶解了,庄小回把碗凑在了富贵嘴边,“富贵,来,尝尝,好喝的水水哟!”
听说是好喝的水水,小富贵半信半疑喝了一口,随后瞪大了还有些湿润的眼睛,“娘,好喝,还要。”然后就抱起了碗,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就好似有人在跟他抢一样。
“慢点,慢点喝……”看见小富贵一副猴急的样子,庄小回忙道,“都是你的,我不喝,别呛到了。”
小富贵就像没听见一样,几口喝干净了糖水,然后舔起碗来。
庄小回的玻璃心又四分五裂了,自己小时候虽然也可怜,却也不是什么都吃不到,糖块还是有的……
“娘,我还想喝……”小富贵把碗舔干净了,抬起头来,眉眼弯弯,讨好地说。早都把卖乌龟的事情丢到爪哇国去了。
“你乖乖的,听话,下次就还给你喝。”庄小回拿过了碗,送到外间,她听见屋里小富贵脆声声地说,“娘听话,不调皮,不许哭。”
话被他连一块儿说,意思都变了。
外屋的小枫娘和小枫奶奶都“呵呵”笑了起来。
晚上小枫娘烧的菜粥,是小枫中午留下的米。
孩子不愿意说,她也不想问了,省得问多了女儿嫌她烦。
自己一家人本来就是客居,还是别讨人嫌的好,小枫脾气不好,生气了都能把他们赶出去。
再说了,小枫家有吃的,吃得还不错,她应该笑才是。
小枫娘自我安慰,把那份担忧强忍着压在了心底。
傍晚的时候,小枫爹和爷爷都扛着锄头回来了。
都对新品种乌龟表示了惊奇,也都说没有见过。
庄小回盛了一碗菜粥,送到了娄大娘家,菜粥里照旧放了消炎药,指名说是送给娄大爷吃的。
另外,她又从娄大娘口中问出了去五里镇的官道。
听说青壮年都要走两个多小时的路,她心疼起自己的腿来。
吃了晚饭,天一黑,一家人就睡下了,家里没油灯,啥也干不了。
一张大炕依次躺着庄小回、小富贵、小枫娘、小枫爹、小枫爷爷、小枫奶奶,一般农村也没那么些讲究,大家都这么住的。
炕本来就不大,有些挤,只能将就着住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