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庄小回消失在视线中,宋凡霖顿觉一阵失落感油然而生,仿佛断了线的风筝般,没有了主线的牵引,摇摇晃晃地自半空中坠落。
再看她一眼竟然变成了宋凡霖此时此刻最最迫切想做的事情,就像饿极了要吃饭、渴极了要饮水那般。
略一思忖,宋凡霖向后退了几步,“蹭蹭蹭”借助着相隔不远的两棵大树,他在树干间来回借力,窜上了一棵比较粗壮的大树。
又看到了那一瘸一拐的单薄身影,宋凡霖这才感觉失重的心找到了主心骨,稳稳地落了地。
待得庄小回又一次地消失在不远处的小山丘后,宋凡霖摇了摇头,敏捷地跳下了树,嘴角噙起了一丝微笑。
随后,他像个刚刚偷吃到糖果的孩子一般,疯狂地在树林间奔跑起来,欢呼着、雀跃着、蹦跳着。
“小回!小回!”宋凡霖大声地呼唤着庄小回的名字,他要把这个名字牢牢地记在心里。
远远地,庄小回已经快到富贵家了,隐隐约约地,她依稀听到呼呼的山风中携带着自己的名字。
庄小回扭过头朝身后看了看,一无所获。
树林已经被抛在身后很远了,庄小回自嘲地摇了摇头,一定是自己前面一直在想着宋凡霖,以至于出现了幻听。
趁着周围没人,庄小回一闪身儿进了瓶外的吴村老屋,脱下鞋子一看,踝关节处已经红肿一片了。
换了套衣衫,她就去了县城的医院,开了两只扶他林,这才又回到了瓶中的世界。
回到富贵家的时候,正碰到小枫娘扒着隔壁卜老太家的栅栏翘首观望呢!
见到庄小回一蹦一跳地进了院子,小枫娘忙过来搀扶她,“枫儿,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崴了脚脖子了。”庄小回未免家里人担心,轻描淡写地道,“娘,你刚刚在看什么呢?”
小枫娘将庄小回扶到了厢房的炕上,面上带着兴奋和鄙夷,神秘兮兮小声地说道,“这下可有笑话看了,你猜怎么着,你那婆婆这大把年纪了,还为老不尊,竟然要改嫁了。”
“啊!”庄小回以为自己听错了,急急忙忙问道,“娘,你说谁改嫁?”
“你婆婆,你没听错。”小枫娘肯定地点了点头。
“她还有闲心想这个呢?有心丢了好些天了她不知道找,咋想起来改嫁了呢!”庄小回真想知道卜老太的脑子里是不是灌了半桶浆糊,自己亲生的大闺女丢了就跟没事人儿一样,遂又问道,“嫁给谁啊?”
小枫娘也在炕沿上坐下了,捂着嘴唇笑着说道,“就是她家里新来的表哥,富贵的表舅爷。现在她那院里乱着呢!卜三叔公拉了村长胡满仓正在那院里劝她呢!”
这时,窗外传来了卜老太凄凄切切的哭声和尖锐的嗓音,“他三叔公,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想当初,我与表哥就订下了婚约,哪知他到得京城就失去了记忆,与我失散了,我娘这才把我嫁给了老卜家。如今,表哥想起过往,来接我了,我去意已定,您就别拦着我了。呜呜呜~”
紧接着又传来不三叔公如雷般地怒吼声,“不同意,侄儿媳妇,你可不能这么干呐!你是要把我们老卜家的脸面都丢尽吗?你自己一走了之,让家里人替你蒙羞,你不能太自私了。我倒也算了,一把老骨头,活不了几年了,眼睛一闭啥也看不见,可到了地下,让我如何面对卜家的列祖列宗。你那几个孩子,就因为你这样的母亲,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此时的卜老太恨得牙根儿都痒痒,心说,老不死的,要你多管闲事儿。
若不是怕被自己心爱的俊生表哥听到她泼妇骂街,对她产生不好的看法,卜老太老早就开骂了。
街坊四邻都在议论纷纷,让她一张老脸往哪里搁。
卜老太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如此窝囊过,恨不得拿大棒子将院里的人打出去。
想至此,卜老太咬了咬牙说道,“他三叔公,你若不搅合我这事儿,我还敬重您老是长辈,不然的话,我就当没你这门亲戚。”
反正都要进京了,以后她也不打算回老门沟来了,所以卜老太就把话给说绝了。
她这话出口以后,心里是爽了,可把个卜三叔公气了个倒仰,一口气差点没回上来。
村长胡满仓见这样不行,卜三叔公年纪大了,说不定活活地就被气死了,于是,边帮他撸胸边劝和道,“三叔公,您老也别拦着了,再把自己气个好歹的,我看呐!您也拦不住,自古以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都不是你我能说了算的。”
卜三叔公一口气回上来,终于恸哭失声,“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呐!你若真要走,也不能从我老卜家改嫁。今日乡亲们都在,我就放个狠话,你若敢从这扇门出嫁,我就躺在这儿不走,有本事你从我身上踩过去。”
事情都闹到这样一步了,与卜老太当初设想甚远,看样子自己是不能太太平平地从这里出门子了。
不过她不在乎,她的目的是嫁给俊生表哥,谁都别想阻止她。
既然大家都撕破脸皮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于是,卜老太一甩袖子,干脆不跟卜三叔公吵嘴了,一闪身儿,她进了里屋,还把门给关上了。
“这,这。”卜三叔公手哆哆嗦嗦地指着房门,腿立马就软了下来。
“走吧!三叔公,她若办喜宴,我看也没人来参加的,您老一把年纪,身子骨要紧呐!”胡满仓叫了两个人儿,将卜三叔公架走了。
老人家前面吹胡子瞪眼,又被起得够呛,如今路都走不稳了。
前头莫俊生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没敢出去,他是官,面子上过不去,并且他也事先关照过卜老太不能把自己的身份说出去。
卜老太所以忍着没将表哥是京官的事情张扬开来,若按着她自己的性子,肯定是忍耐不住的。
若是其他事情触碰了她的利益,卜老太定会撒泼、哭闹、满地打滚。
卜三叔公被架走了,众人很快都散了去。
卜老太见人都走光了,偷偷地进了莫俊生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