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庄小回趁着没人,去了瓶子外的超市,买了袋奶粉。
见苹果不错,买了七个回来,是那种青绿色的,中国本土苹果,个头不大。放包袱里装好了,这才进了院子。
小富贵正在噘嘴呢!他想跟小狗玩儿,小狗却一直在睡觉,他就拿手指头去捅小狗,被他姥姥发现了,不让玩不说,还把装小狗的篮子放炕上去了。
“娘,我想跟小狗玩儿,姥姥不让。”小富贵学会告状了,嘟嘟囔囔地道。
他是跟姥姥学的,姥姥变坏了,会跟娘告他的黑状。
“小狗太小了,等过几天,他眼睛睁开了,就能陪你玩了。”庄小回耐心地告诉他。
哪知道小富贵的驴脾气又上来了,狠命摇着庄小回的胳膊,黑着脸咬牙切齿地喊,“不,玩小狗!玩小狗!”一声比一声响亮。
莫非是遗传自他那个不靠谱的亲娘?庄小回心说。
虽然不想呵斥这样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但是也不能总惯着。
庄小回脸色立刻晴转多云,乌云一片,笑容也没了。
小富贵刚想闹腾一番,看见庄小回脸色变了,立时想起之前他哭闹的时候,庄小回不但没来哄他,还不理他了,终于没闹起来。
一屁股坐在木头墩子上,把手里昨个娄铁牛给他削的木头刀丢了出去,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地上刨土的小鸡崽儿,吓得钻进了柴堆后面。
庄小回见小富贵能板住倔强脾气没撒泼,认为还是有进步的,于是,从包袱里摸出一个苹果来,放在了生闷气的小富贵鼻子底下。
小富贵此时小脑筋乱动,正在想办法如何才能打动庄小回,跟小狗玩一会儿呢!
咦!一个圆溜溜,绿油油的果子出现在眼前。
“这是什么?”小富贵双手抱住了苹果,抬头看去。
就见“他娘”正笑盈盈地望着他,“苹果!”
“能吃吗?”
“可以啊!但是要先……”洗字还没说完,小富贵已经一口咬上去了。
庄小回只好把苹果夺了,“洗了再吃。”
小富贵像个跟屁虫似的跟着她,“娘,真甜,好吃,快洗。”早把玩小狗的事儿抛之脑后了。
“这是柰?”小枫娘看见了庄小回手上的苹果。
“柰!”庄小回愣了一下。
“好像听你爷以前说过。”小枫娘接着道。
“对,这是柰果!”小枫奶奶识得此物。
“娘刚才不是叫它苹果的?”小富贵啃着苹果笑眯眯地说。
“我以为这是苹果呢!”真拿这小鬼没法子,总给人拆台,庄小回伸出食指点了点富贵的额头。
这次,庄小回没等小枫家人主动询问,就编了套说辞,交代了苹果的来历,“娘,今天有个外乡人来村里找人,说没路费了,要把果子卖给我。”
“我就说嘛!这么好的果子可不常见。”小枫奶奶喜滋滋的。
她想起上次吃柰果还是刚怀孕的时候,老头子去镇上卖柴,给她带回来一个,果子只有这一半大,泛着青翠的色泽,酸甜酸甜的。
他不舍得吃,在自己的强烈要求下才咬了一小口。
这都多少年过去了,都快忘了柰果的滋味儿了。
口中立时生出了津液,舔了舔嘴唇,咽了下去。
庄小回看到跟庄奶奶样貌一致的小枫奶奶露出这样的举止,心酸疼酸疼的。
“外乡人?找谁呀?”小枫娘多问了一句。
“好像叫什么亭,我不认识,就没记清。”她根本是远远的听了那么一耳朵,就听到最后一个字了。
将苹果洗干净,一人分了一个。
“小枫,奶奶不爱吃,你们吃,给孩子吃吧!”小枫奶奶摆了摆手,干枯得像树枝的手,再次刺痛了庄小回的眼。
“我也不爱吃。”一转眼儿,分出去的苹果都回来了。
萍儿用手抚摸了两下泛着青翠色泽的柰果,真想吃,她闻了闻果子散发的香气,思索了一下,又依依不舍地将苹果放到了庄小回手上,什么也没说。
还好她放下了,小富贵刚想说,不能给下人吃这么好的。结果萍儿没吃,他就没说出口。
小富贵眨巴着眼睛,嘴里嚼着苹果,含混不清地道,“这么好吃的苹果,你们怎么都不爱吃啊!”
庄小回的眼眶湿润了,她努力眨了几下眼,将三个苹果放到了菜板上,把苹果切成了两半。
“都吃半个,我都切开了,不吃就坏了。”庄小回抬起头笑嘻嘻地道。
“你这孩子,怎么还切开了?”小枫娘嗔怪地说,一脸溺爱的表情。
这下,小枫娘主动将苹果送到了各人手中,“爹,娘,尝尝吧!别拂了孩子的心意。她爹,你也吃。”
庄小回给萍儿递了半个。
小富贵没敢跟她娘对着干,把话咽下去了。
“哎~哎~”大家这回都接了。
“娘,你也吃。”讨好地递了半个苹果过来。
一家人小口小口地品尝着苹果,萍儿只有十三岁,在庄小回眼里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居然也这么懂事,这是庄小回想不到的。
晚饭前,庄小回舀了三碗米在布袋里,跟小枫娘打了个招呼就出门了,“娘,你们先吃,我马上回来。”
“娘,你去哪儿,我也去。”小富贵眼尖地跟上了。
“走吧!娘带你去串门。”牵着他的手出了院子。
小富贵高兴极了,娘都好久没带他出去了。蹦蹦跳跳的,像一只快活的小鸟。“娘,咱们去哪呀?”
“去看一个小哥哥,他病了。”庄小回耐心地解释道。
“他得了什么病呀?被蛮鲁人打坏了吗?”在小富贵心中,得病都跟蛮鲁人有关。
庄小回的心情变沉重了,“小哥哥家里没吃的,吃了山上有毒的东西。”
“没东西吃很难受的。”小富贵沉默了,他想起爹刚死那会儿,自己在家里等娘,饿得头昏眼花的时候。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照射在这一大一小身上,身后的影子拉得老长。
前面救人的时候没时间仔细看,如今再过来,庄小回发现,这处房屋比其他人家里还要不堪,右面的墙壁倾斜得厉害,外侧用一根木头顶住了。
整体感觉就像一个行将朽木的老者弯着腰,拄着根拐杖。
屋顶的烟囱没有炊烟升起,院子里死气沉沉,仿佛没人居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