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在这时,对面摊子上人声鼎沸,似有吵闹声传来,顺子忙走至门口观望。
原来是街上地痞来收保护费了,为首的正是人称“麻面刘”的刘麻子,后面跟着他的跟班王矬子,还有几个常见面孔。
皆是五里镇上臭名卓著的祸害,大伙儿撞见他们都得绕道走。
平日里这几人都是耀武扬威的,只是不知为何,刘麻子和王矬子今日都用头布围住了脑袋,就像坐月子的产妇怕得产后风似的,也没有了往日嚣张的气焰。
“给哥几个上饺子和面条,老子正饿的慌。”刘麻子为首的七八个人,把四张桌子全占了。
桌上的食客不管吃好没吃好的,都撂下筷子走人了。
庄小回一看,认识啊!这不是被自己剃光了头的刘麻子和王矬子吗?这么快就出来嘚瑟了,内心焦灼不安起来。
家里人没见过这阵仗,怕是要坏菜。
别无他法,只得好吃好喝供着,就当破财免灾了。
她只当这样就没事儿了,可人家根本就不是为了这口吃的来的。
上了餐点,庄小回看着几个人胡吃海喝,心里肉疼得紧,却也无可奈何。
小枫爹娘直拿眼神儿问她怎么办,庄小回只能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就在这时,刘麻子吃完了水饺面条,手臂一挥就把碗拨拉到了地上,面现横肉,挺起胸道,“你这摊子开了好几日了吧!保护费交上来吧!生意嘛!你们照做。”顿了一下,朝四周观望一圈,又道,“若是不然,这摊子嘛!你们赶紧收了。”
“掌柜的,你快来看,对面有麻烦了。”顺子脸颊抽抽着,幸灾乐祸地道。
李掌柜几步踱至门口,面露担忧。
他心里纠结得很,即盼着流氓将抢生意的庄小回一家赶走,又觉人家摆个小摊不容易,还要被勒索,实在可怜。
顺子前面去过对面摊位,知道主事的是那个身材瘦小的小伙子,年纪大点儿的好像是他爹,这二人看上去就太老实,估计镇不住。
果不其然,还没对上几句,摊主他爹就被推了个踉跄,一时没站稳,摔在地上,手掌都蹭破了。
主事儿的小伙子上前理论,还没说两句话呢!脸上就被抽了一巴掌,甩出去老远。
王矬子则不管三七二十一几步上前就夺摊主他娘的钱袋。
小枫娘自是不肯,和他僵持在了一处。
两人正拉扯着,刘麻子的手下之一就把其中的一个炉灶给推翻了,汤汤水水洒了一地,还好众人闪了快,没烫着人。
这人蛮横霸道,刚想砸桌掀椅,被王麻子制止了,“住手,别特么给老子自作主张。”
那手下咧了咧嘴角,讪笑着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侧立一旁。
王矬子就趁乱夺走了钱袋子。
小枫娘刚要上前抢夺,被庄小回拉住了手臂,拦在了身后。
“麻子哥,这摊子砸了算,摊主太不识趣了。”这手下嘴角长了个大痦子,随着他撇嘴说话,上面几根挺立的黑毛跟着乱颤。
刘麻子瞪了他一眼,看着那几个被吓得躲到边上的妇孺,跟那两个窝囊废庄稼汉开口道,“下次识相点儿,不就不用吃苦头了?这街面上谁不认得我刘麻子?别当老子是纸糊的,惹了我,让你们特么在这儿混不下去。”
“识相点儿,知不知道?”王矬子讨好地附和。
刘麻子驻足一会儿,见并未有人搭腔,摊主连对视他都不敢,得意地笑了,转身离开了这处地界儿。
周围的百姓自然不愿意惹事儿,没人站出来帮他们。
刘麻子手下几个趾高气扬地跟着走了。
“麻子哥!咋不给他砸了?这种没眼力劲儿的人,撵走不就完了?”大痦子地痞追上前问道。
“不是我埋汰你,张大痣,你但凡有丁点儿的脑子,这老大就给你当了。”
刘麻子停住了脚步,面露讥诮鄙夷地道,“你比我大好几岁,还得管我叫大哥,就没想明白为啥?”
大痦子脸色变得不太好,尴尬非常,立时做出受教状,“不敢,不敢,我哪儿有那本事,您永远是我大哥。”
“那摊位生意好不好?”刘麻子扬着粗黑的扫帚眉问。
“那是自然,看着都眼热啊!”大痦子陪着小心道。
刘麻子掂了掂手上的钱袋子,“你要给砸了,我下回找谁收保护费去?”
最后又拿眼斜楞了张大痣一眼,他转过身去,迈开大步,走远了。
别人也都嘻嘻哈哈跟过去了,独留下张大痣傻傻地站在刘麻子离开的地方,愣怔了一会儿,才紧跑几步追了上去。
拐过两处巷角,他追上了刘麻子一伙人,混混们正围在一处,圈内有人正在训话,张大痣忙挤身上前。
被围的是个庄户人家的小伙子,皮白肉嫩的,看上去斯文秀气。
“你的消息一点儿没错,今日里这顿打,哥几个就给你抵消了。”刘麻子绕了那青年人走了半圈儿道。
随后,他走至那青年男子正前方,在他细皮嫩肉的白面皮上用力拍了拍,“皮肉倒长得不错,可惜了,你麻大爷不好这口儿。”
大伙儿都开怀大笑,张大痣也跟着裂开了嘴。
更可笑的是被围的青年男子,呲了呲牙,露出了门牙上的一个缺口,皮笑肉不笑地跟着“呵呵”了几声。
“银钱到手了,把他放了!不用看着了。”刘麻子吩咐那两站在青年男子身后的无赖。
就在那庄户小伙儿点头哈腰准备走的时候,刘麻子又开口了,“你给我记住咯!这儿,就不是你能来的地方,再给我看到你过来,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你麻爷见你一次,就揍你一回,滚!”
刘麻子抬起腿来,还没踹呢!青年男子就缩着肩膀,屁滚尿流,夹着尾巴飞快逃跑了。
惹得围观的地痞又发出了一阵儿哄笑。
“麻子哥,你真放他走?”王矬子凑上前道。
“你以为我愿意呢!彩霞的面子我能不给?”刘麻子朝地上“呸”了一口,“走着瞧,这小子要是再敢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口里拔牙,总有落到我手里的时候。”
“是,是。”王矬子连口答应,反正彩霞也不是他的,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麻子哥,从那摊子上抢来多少?”
“你特么是不是傻呀!”刘麻子顺手给了王矬子个脑瓜蹦儿,“在咱的地界上,那得叫保护费,能叫抢吗?咱是在保护他们,懂不懂?”
“对,对。”王矬子捂住脑袋道,“要是有人敢在这界面上撒野,就得掂量掂量他们的脑瓜子够不够硬。”
“行了,你也别来劲儿,就是个说法,要真有那硬茬子,谁特么管他们的烂摊子被不被砸。”刘麻子为王矬子等人的智商捉急。
边上的无赖再一次哄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