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哎呀,小月月你怎么如此无情?本王纡尊降贵前来见你,你居然如此冷眼对我?”那美男一脸十分受伤的表情看着寂如月,眼底却是深深的戏谑。
寂如月仍旧是警惕地看着他。
他却浑不在意一般,一双美瞳宛若弦月,光彩温转,他猛地展开一把白色孔雀翎制成的扇子,笑道:“没关系,在凌霄楼里,我们多的是时间培养感情。”
说着,他欺身而至。
寂如月结丹二阶的修为,竟连他如何行动的也没能看清,只觉得眼前白光一晃,然而那白光又倏地弹了出去。
白光速度减慢,又变为了白衣美男,他倒退数步,终于站定,然而他的脸色却有些难看,眉目间仍旧笑意满满,眼神却胜似利剑出匣:“沧渊。”
寂如月这才发觉,自己的身侧竟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那人广袖流云,墨黑的袍子上金线细绣着繁复的花纹。他威严端立,刚毅的侧脸在琉璃灯光下显得莫名俊朗,一双清透的眸子无喜无悲。他微微上前一步,似乎是将寂如月护在身后。
“白凤凰,莫以为吾对汝会多纵容。”
白凤凰的美眸慢慢眯起:“青月乃我子民,她尊我为王上,又称你为何?我与她的事,何必得你许可?莫非你以为你帮了我,便能左右我?”
猛然听人提起青月,寂如月心中一惊,猝然有什么令她觉得十分不安。她上前半步,不禁问道:“你说青月?”
白凤凰挑了挑眉,突然双指并在眉心,他的眉心慢慢显现出一个泛着白光的图形,而寂如月的眉心也跟着灼热起来。那感觉,她再熟悉不过了。
仙奴刻印!
“你以为,这刻印为何而出现?”
难道不是沧渊强行施加于她么?寂如月皱皱眉,有些不解的望向沧渊。
然而沧渊并没有准备给她解答,他只是静默地看着白凤凰,又突然看向白凤凰的斜后方,厉声呵斥:“出来!”
那阴影之中,景疏脸色苍白地走了出来。他愣愣地望着寂如月,素来淡漠疏离的眼神中竟隐约泛着泪光。他看着寂如月,却是透过寂如月在看另外一个人。
寂如月心中莫名一痛,景疏的目光像是一个刽子手,活生生地将她凌迟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感觉全世界仿佛都已颠覆,手脚均是透心的冰凉。
这时凌霄楼中响起了另外一个清冷的声音:“百鸟之王,白凤凰;万魔之尊,沧渊;龙王长子,景疏。寂如月,你居然会同时招惹到这些人。”
这声音冷冽,语带森寒,不是寒无陵又是谁呢?
可寂如月并没有注意到他说的这些,她仍旧直直地盯着景疏,似是想要将他看个透彻。
“寂如月,难道你还不明白!”寒无陵一声冷喝,把寂如月拉回了现实。
寂如月终于木木地转头看向寒无陵。
寒无陵的目光瞬间有些融化,他轻下声音,仿佛怕惊到什么。“他们不是为你而来,他们是为了青月!而你,就是青月。”
景疏猛然一惊,他一声暴喝:“寒无陵,你休乱言!她绝非青月。”他前所未有的愤怒,却不知为何。
寒无陵残忍冷笑,目光在众人身上逡巡一圈:“若非当她是青月,你,你们,又为何要接近她呢?”
景疏目光一滞,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快步往寂如月的方向走来,一边走一边急切地唤道:“小月儿你听我说……”
寂如月头脑中一团乱麻,看着景疏朝她走来,她不禁倒退了几步。
沧渊见状侧身一挥衣袖。
景疏毫无防备,瞬间被震飞出去,砸在装饰华美的柱子之上,力道大的连柱子都微微一震。景疏艰难地支起身子,嘴角滑出一道细长的血痕。“小月儿你相信我,我并不知道……”
“呵……”白凤凰突然嘲讽地轻笑了一声,“便是承认又如何?青月于你,亦师亦友,关系亲密到连我都妒忌,你敢说,不曾对她有任何非分之想?你又敢说,面对这女孩时你不曾联想过她?”
寂如月心头更痛,因为她又想起,每每提到那位故人,景疏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种留恋的感情,那种深刻、隐秘又压抑的感情。她记不起也不曾明白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直到今日,她觉得自己明白了。
只听白凤凰又道:“只不过,连本王也不得不承认,青月只钟情于沧渊罢了。”
寂如月闻言朝沧渊看去,却见沧渊也瞧了过来。他微微皱了皱眉,深不见底的瞳中溢出丝丝缕缕的复杂情绪。
“寂如月,”寒无陵突然叫她,眼眸中尽是关切与担忧:“跟我走,不要理会他们,你知道我不会害你。”
寂如月看他一眼,却又看向沧渊。不知道为什么,寂如月从内心深处莫名的相信着沧渊,相信着她来到这个世界时第一眼见到的人。她面带疑问,想要问出一个答案。她知道,沧渊一定知道。
沧渊猝然摇了摇头:“凡人,汝确与青月魂魄同源,然汝并非她。”
“你这话什么意思!”白凤凰一听,便失态了。
沧渊目光如炬,浅浅一瞥:“吾早与汝说过,青月已故,再不复焉。”
白凤凰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若没有让她复活的方法,你留着她的魂魄做什么?”
沧渊神色淡然,双唇翕张:“她那一缕命魄,早已不在。”说着,他的余光飘向景疏。
景疏一怔,视线却不由地转到了寂如月的身上,神色愈发古怪,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却没有开口。
而沧渊的这一句话却深深地刺激到了白凤凰,白凤凰狠狠摔落手中羽扇,抬手间手中光华流转,他手腕一抖,一条白色长鞭闪现,在空气中抽出“啪”的一声脆响。“你明知真相,竟还令我与她签订刻印。既然如此,本王便与她同归于尽。”
语罢,他长鞭一震,光华如链,只逼寂如月。
那一鞭,携着银河落九天之势,扑面而来。
寒无陵突然站到寂如月的面前。他的背影如同坚固的长城,矗立于她的身前,为她遮风挡雨。他的身周震开金色的光芒,白凤凰的那一鞭的雷霆之势,竟然如同沉入棉花之中,静谧的消弭于无形。
一场大战即将展开。
“全都住手!”这时沧渊突然冷冷一喝,凌霄楼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将目光移向沧渊。
沧渊却独独盯着景疏:“前因后果,汝应晓得了?便由汝说。”
景疏闭了闭眼,待他再睁眼时,目光已坚定如初。他看向寂如月:“你会来到这里,全是因为,我盗走了青月遗体里的定魂珠,在你我初见的那一日。”
他顿了一顿,又道:“你一定以为,你我初见是在灵浮山,其实,我们早在度朔山就见过。你在沧渊手下救了我……”
寂如月心下一动,不由脱口而出:“小白……”
景疏点了点头,算是默认,接着道:“你是青月,但也不是。你生下来体弱多病,应就是因命魄不全。而你所缺失的那部分命魄,正是被沧渊用定魂珠藏于青月遗体中的那缕命魂。青月因天劫魂飞魄散,沧渊费尽心思,也只强留下那缕命魂。我不知道是经历了多少个沧海桑田,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青月那些本已飞散的魂魄竟然再度重塑,转世异界,那就是你。”
寂如月此刻,已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沧渊却侧目看向寂如月,“汝已寻回汝之魂魄,应回汝所来之处。”
说着,他广袖翻飞,金光环拢,圈住寂如月朝凌霄楼外飞出。
意识的最后,寂如月看见白凤凰面带怅然,愣于原地;寒无陵惊诧里带着犹豫,脚下不自觉地往她飞走的方向移动了几步;而景疏,悄然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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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眼,寂如月躺在家族晋地的祭坛上,眼前是她所熟悉的一切,繁星璀璨,正是她生长的世界,恍如一切只是做了一场梦。
耳边一声轻轻的笑:“呵,想什么呢?”
寂如月惊诧的起身。
不远处,一人青衣渺渺,眉宇间一缕碎发随风起落,嘴角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
一切,一如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