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人群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住脚，看着眼前这一片人，都穿着白色，即使并不悲伤也要装出难过的表情来。她打量了一下，人群中并不见那个只闻其名还未曾见过面的夏楚，也没有宣妃和郑贵妃，最主要的皇上不曾前来，只有王公公在前面站着。
“父皇呢？”夏凌微微侧身低声问夏嬷嬷。
“皇上……皇上过度悲伤，在永乐宫休养，怕是不能前来，一切由大皇子代为处理。”
过度悲伤……这个自然是借口。夏凌心下疑惑并未表露出分毫，她听过些传言，还有原身的记忆，在她的印象里，夏鸿祯并非这么不靠谱的皇帝，虽然没有什么特别出色的政绩，但百姓安居臣子也赞他一声仁德。
可是在夏凌看来，这几回他的表现，不管是她重回留仙宫那次和宣妃的交锋，还是燕贵人拙劣的挑拨，以及这次……都显得夏鸿祯行事荒唐，毫无法度。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夏凌微微皱眉，这好像和她印象中的那个皇上的形象也相去甚远，她忽然被自己大开的脑洞吓了一跳，难不成这个皇上和自己一样也是个芯子被调包的？！
“哎呦本宫这是来迟了？”一片肃穆之中忽然响起尖锐的笑声，引的众人都皱眉看过去。
夏凌也转过视线，就见一片白衣里面一人穿着艳丽的粉色，头戴金丝勾荷的凤钗，如同一个移动的聚光点一般缓步走了过来。
“宣妃娘娘这番做派未免不妥当吧？！”一个宗室的一品夫人当下怒道：“死者为大，宣妃娘娘有没有把大夏的礼制放在眼里？”
夏凌也不由得嘴角抽了抽，宣妃这是脑子进水了还是中邪了，居然这么明目张胆的挑战皇室的礼法！又或者说她知道皇上不会来这里，所以敢尽情放肆？
“本宫既不是她的子女小辈，又不是她的下属，本宫前来就算是给她面子了，更何况还有没来的呢！六殿下是不是干脆就不来参加仪式？”宣妃毫不在意旁人的指指点点，径直走到上香的地方，接过旁边的宫女递给她的一炷香，插在了香炉里：“燕贵人妹妹可要走好，在冷宫里活的凄凉，如此也算解脱了。”
“宣妃妹妹怕是搞错了，”郑贵妃站在人群后，遥遥地看向宣妃，她虽然一身素白但也掩不住高贵的气质。只不过，夏凌也没有错过她嘴边一闪而过的笑意。难道这是郑贵妃动的手脚？
郑贵妃不急不缓地说道：“是燕贵妃，说起来，位份是要在妹妹上头的，妹妹若是想上香，该跪下才是。”
“什么贵妃？一个死人哪里来的什么贵妃？”宣妃闻言，凤眼怒视着郑贵妃。
“这可真是薛尚书教出来好女儿！”郑贵妃四下看了看，又把视线重新落到宣妃身上：“宣妃无视礼法，行为不端，本宫暂掌凤印，如今皇上又悲伤过度龙体抱恙，本宫就行使这权利。”她一摆衣袖，朗声道：“来人，把宣妃送回宫里，闭门思过！”
“你！你凭什么……”宣妃似乎没想到郑贵妃会突然发难，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三个又高又壮的嬷嬷拉住硬生生拖了出去。
在场的人竟都没有什么异议。
“让诸位见笑了，是本宫太过纵容宣妃妹妹……”
“贵妃娘娘做的很好，宣妃目中无人，嚣张跋扈，该让教养姑姑好好教教。”刚刚发话的一品夫人对上贵妃，立即和颜悦色，一副很是满意的态度。
“夫人说的是。”
夏凌冷眼看着这场闹剧结束，就对上郑贵妃深邃的目光：“凌儿也过来了？”
她招了招手让夏凌过去，表情温和地拍了拍她的手：“凌儿可是吓着了？”
夏凌摇摇头，失去了说话的欲望，连敷衍一下都懒得敷衍。
郑贵妃还以为她真的受到了惊吓，也没在意，就叫来个宫女带她去不起眼的角落里坐着。夏凌乐的清静，边点头跟了过去。
“这个是？”
“是四公主，”郑贵妃抬手将耳边的碎发抿到耳后，“凌儿胆子小，怕是吓到了。”
夏凌自然也听到了，不过此时也懒得反驳。
“身为我大夏的皇女，怎么能生的如此胆小怯弱？”那位夫人不赞同地摇摇头：“看着也是弱不禁风的，听说还跳过崖？”
郑贵妃嘴角泛起似有若无的微笑，没有接话。
仪式虽然仓促，但也走的繁琐。毕竟升为了贵妃，仪式办的也颇为盛大。
一整天下来，夏凌被人搀起来的时候只感觉眼冒金星，她早晨出来的匆忙，一点儿东西都没吃过，此时更是手脚发软。
“凌儿没事吧？”
夏凌听见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果然是她那个便宜皇兄夏南。
“无事，”夏凌摇摇头，看来这个夏南并没有打算同自己撕破脸，也对，他还需要拿到烟罗花。
“你这个丫鬟快扶着你们殿下回去歇息吧。”
清荷福了一礼道：“是。”
夏凌也不想和他交谈，便点头道：“皇兄，凌儿先走一步。”
“去吧。”夏南仍是一派温和，任谁都想不出他曾用低劣恶毒的手段要陷害自己。
“殿下可要回去吃这东西？”清荷扶着她坐上软轿。
“不急，去一趟梅香殿吧。”
“梅……好，”清荷没有多问，掀开帘子跟抬轿的人说了一声。
昨夜那场大雨之后天气是真真正正的冷了下来，夏凌这一身素服单薄的跟夏装一样，根本遮不住什么寒意，一下轿子就打了个寒颤。
“你们先回去吧，清荷塞了个荷包给抬轿子中领头的人，“殿下还想好好祭拜贵妃娘娘，待会儿我们走回去。”
“是，”那领头的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立即带着人离开。
梅香殿门前几株梅树已经被烧得发黑，看上去好像真的是被雷劈中然后走了水一样。
夏凌看向同样发黑的破败的木门，她心里很清楚这些都是假象。
燕贵妃是被人害死的，就在昨天她离开之后。或许也正是因为她把秘密说了出来，才招来的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