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煜辰一抬头,就见一个一身绯色长裙的女子站在门口,景弘文站在一边冲他挤眉弄眼地做表情,太后则是一脸厌弃地瞥了她一眼,转向景煜辰时倒是露出了笑脸。
“煜儿可算回来了!在塞外待这么久,我瞧着这是又瘦了?”
“太后,”景煜辰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您可瞧瞧,我还真没瘦。”
“哎,那塞外的吃食总的也比不上京城啊,”太后走上来两步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样的,越发威武了!”
“母后您可就瞧见皇叔瘦了夸皇叔威武,怎么也不夸奖儿臣呢?”景弘文故作埋怨,语气里却都是笑意,景煜辰自然也不会当真。太后翻了个白眼瞥他,“你整日好吃好喝的,哪里瘦了?”
这三人凑在一起说说笑笑其乐融融,完全没把站在一边的温言放在眼里,景煜辰更是对她那句话毫无反应,跟没看见这人一样,温言觉得屈辱,咬着下唇几乎哭出来。但也不知道是神经大条还是脸皮够厚,硬是没说告退,死皮赖脸地跟进了正殿用膳。
“辰哥哥在塞外一定有不少趣事吧,”因为本来算是家宴,所以景弘文早把服侍用膳的宫女都遣走,他们要吃什么只能自己动手,温言当着皇帝太后的面儿,干脆盛了一碗汤放到景煜辰面前,一边问着话。
景煜辰看也没看,照旧吃着自己的饭。景弘文忍住笑,太后微微皱眉,怎么会有如此不识相的,不只庆国公老糊涂,国公夫人也是,连个女儿都教不好!
“景将军……”她这回总算,没自来熟地叫辰哥哥,这称呼可把景弘文恶心的半死,太后本想说些什么,被他暗地里制止,等着看热闹。
“有趣,”景煜辰总算开口,没等温言来得及高兴,就听他冷声道:“确实有趣事,杀人就是最大的趣事!抓住的探子,活着的时候拔了指甲挖了眼睛,浇上滚烫的热水……有趣吗?”
温言的筷子掉在地上,吓得面无血色,手也抖了起来。
太后看了她一眼,对外面喊了声:“来人!”
“奴婢在,”一个淡青宫装的女子快步走进来。太后指了指温言,“温郡主身体不适,送她回国公府吧,顺便带个话,既然身子不好,就不要时常出来了,老老实实在府上学些礼仪和琴棋书画,比什么都强!”
“是!”那宫女也是个伶俐的,立刻传了几人进来,也不管温言怎么不情愿就拉着她走了出去。
“呼!”景弘文夸张地出了口气,“这可真是个麻烦精!”
“还好没让她进宫,”太后也深有体会,“就这么不懂规矩的,若是进了宫不知道会把后宫搅和成什么样子呢!”她说着看向景煜辰,又是一阵笑意:“你这孩子也是,说的这么吓人,这要传出去哪家姑娘敢嫁给你?”
景煜辰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太后也自觉说错了话,不该提起这一茬来,便又拿话岔开,“你这回回来,可要待的久一点了!哀家的寿宴你是必须得来的!”
“这是一定的,”景煜辰点头道:“寿礼在西域运过来,恰好赶得上,太后一定会喜欢!”
“哈!当真?”太后大笑两声,“煜儿可是有心了!”
“母后,儿臣也为您准备了惊喜!”景弘文撂下筷子掺合一嘴,“保证您会喜欢!”
“好好好,”太后拍了拍他的手,“你们都是孝顺孩子,好了不说这个了,煜儿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
景弘文也正想问起此事,听到太后替他问了,便转头看向景煜辰。
景煜辰接过帕子擦了擦嘴,道:“我收到了师傅的来信,说是武林大会不久就要召开了,师父闲云野鹤惯了盟主的位子早就不想坐了,所以这回让我带着青虹宗的弟子前去。”
“武林大会?”景弘文愣了一下,“你不是最不爱参与这些?”
“只是无所谓罢了,我也许久未回青虹宗看看,师傅不愿束缚着我,所以把青虹宗交给了司空江打理,不过我作为师父唯一的徒弟,也不好万事不管,更何况武林大会事情重大,司空江脱不开身,还是我亲自带他们去比较妥当。”
“也好,”太后点点头,“哀家不懂你们江湖上的事,不过你去只当散散心也好,也不能总闷在王府里,只一点,万事小心!”
“是,我知道了。”
“武林大会?我们毒龙教什么时候要参与中原武林的事了?”
“人家帖子都冒着生命危险给你送到了门口,你再不去也说不过去吧,”这声音带些几分清朗笑意,说话的这人也是人如其声,端的是清逸俊秀如松如竹。
“大师兄?你也收到消息了?”
“刚收到师傅的信,喏,这是给你的。”他抬手扔出去一张轻飘飘的纸,然而这纸却并未落到地上,反而像一把匕首一样带着风飞了出去。对面的女子头也没抬,反手两指捏住那张纸的一角,手腕微抖,那纸就又恢复到软趴趴的状态,落到了她手里。
“凌儿你是不是又偷着练习了!再这样下去我可打不过你了!”
这对面的女子,正是五年前落去江中失踪的夏凌!
夏凌抬头看他一眼,微微一笑:“你现在打得过我?”
“你!哎呀,别说的这么直白嘛!”他皱了皱眉随即又笑了起来,“不过啊,咱们凌儿若是去武林大会上这么一露面,只怕不管毒龙谷多么可怕,以后都会有人前仆后继死不足惜的想要进来!”
“为什么?”夏凌一挑眉,歪了歪头。
“因为……美色呗!”他说完大笑着蹿了出去,瞬间消失不见。
“司逸轩!”夏凌拍了一下桌子,但也懒得追出去。她这个大师兄就是有时候说话不靠谱了点儿,但是为人处事很是谨慎,而且他和师父对她都有救命之恩。
当年她走投无路跳入江中,本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被正巧出谷的师父傅和大师兄发现,给救了上来。
师父是毒龙教教主,医毒双绝,为她诊脉开了药,她那时不知大夏的情况如何也无处可去,师父便带她回毒龙谷慢慢养好了身体,还教她习武。
毒龙教擅用短刀和毒,师父傅见她身体灵巧又是寒性体质,加上她聪慧过人,便收她为关门弟子,将医毒两样绝学都教给了她。
夏凌果然不负所望,短短几年竟比毒龙教四大高手还要高出几分,师父就干脆把教主之位也传给她,自己去了东海逍遥岛,专心养他的花花草草。
这五年里,夏凌从未踏出毒龙谷半步,一来因为她要习武学医不说,教中琐事缠身实在没有机会;二来,她刚到毒龙谷时,几次都想离开这里去景炎去找景煜辰,但之后……
“娘!娘亲!”
夏凌放空的思绪被这清甜的声音一下子拉了回来,“澄儿又去哪里了?”
推门而进的是个四五岁大小的小男孩,模样可真是粉雕玉琢的可爱精致,然而他不说话板着脸时却已经有了几分气势。
他离夏凌还有几步的时候,干脆使了轻功飞扑到夏凌怀里,整个教中也时有赞叹,教主之子年纪小小,居然已有了如此功夫!
没错,这孩子正是夏凌的儿子,她在毒龙谷生活了一段时间,本打算去景炎,身体却忽然撑不住了。她的师父傅也才发现她居然有了身孕!她年纪尚轻,加之之前落水,所以身体一直不太好,若是此时还长途跋涉那这孩子可就留不住了。
夏凌得知了消息,毫无犹豫面色平淡道:“那我就留下,好好养身体,这孩子,我一定他健健康康的出生。”
“孩子的爹是景炎的人?”司逸轩也曾问过,但都被她一笑而过,夏凌之后也一心养胎,不再提及景炎。直到夏景澄出生,她又专心抚养他长大,至此未踏出毒龙谷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