晗烟摇摇头，伸指弹了一下赖在貘非烟怀里就不肯出来的小启烟脑袋一下，才缓缓道：“这个吴楠，不知感恩。哥你救了她，她却只在最后拿到钱的时候才谢了你。”
“我救她又不是图她谢我。”貘非烟浅笑低喃了一句。
晗烟却仍旧摇头，“她父母生养了她，她却满心怨恨。莫说别的，就是她母亲十月怀胎，赐予她完整的生命和健全的身体，这原本对她已经是莫大的恩情了，不说在我们妖界，就是在自然界，也不是所有的父母生下后代都必须养育幼崽的，可她父母已经供养她上了这么多年的学，也算是仁至义尽，更何况比起她的两位姐姐，她更不知道幸运了多少？可她却不知感恩，还要抱怨父母的供养不足。是，也许按照人类的标准，这对父母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可是她又为她的父母、她的家人做过些什么呢？”说到后来，梦晗烟越说越气，已经到皱眉轻喘的地步了。
“晗烟，消消气，不值得为了不相干的人类气到自己。”貘非烟轻轻抚了抚晗烟的长发，心里却无比明白晗烟嘴上说得再冠冕堂皇，其实不过是为了吴楠的身在福中不知福，他们一家都是早早就没了双亲的，灰梦蝶更是连家人都没有了，莫说享受双亲的照顾，就像想要承欢膝下，或是仅仅见上一面都没有可能，可吴楠却在和刚出生不久的弟弟争夺父母手中仅能供给的资源，甚至争取不到就打算用死亡来惩罚和折磨家人。在他们的眼中，吴楠的做法显然是不可取甚至是不可思议的，但毕竟他们不是人类，用妖族的眼光品评人类难免会有误区，所以他也不好置评什么，只能劝晗烟莫生气。
“我也不喜欢她。”却不想这边晗烟还没劝下，灰梦蝶又从他头发里钻出来，加了这么一句。
“你又凑什么热闹？”相比较对着梦晗烟的温柔，貘非烟对着灰梦蝶可就没有那么和颜悦色了。
“这个吴楠，不诚实。”灰梦蝶却一本正经地摇了摇手指。
“不诚实？”貘非烟这回是真的被灰梦蝶说懵了。
“也许你活的年头比较多，来来往往人间的时间也比较长，所以对人间界变来变去的各种细则和具体的法律不怎么关心，但是我跟着庄重的时候，因为涉及到企业招聘的问题，所以有一点我可以很肯定，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社会，十八岁以下、十六以上，是不算雇佣童工的，也就是十六岁大的人类出去工作，绝对不会算犯法。这个吴楠，她说她高二了，以着人类现在六、七岁入学的年龄来算，怎么也够十六岁了吧？她只是不想出去工作，而不是不能出去工作。”灰梦蝶很肯定地说。
“也许只是她也不那么熟悉自己国家的法律呢？”貘非烟不是不想承认自己的错误，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把人都想得那么坏吧？至少在他的眼里，吴楠还是个孩子，也就和晗烟一样，还小，还需要成长和教育。
灰梦蝶耸耸肩，对貘非烟的这种说法不予置评，却有另一个问题要问：“我刚刚就想问你，你何必非要救她？就算由着她死又怎么样？反正是她自己找死。你还给她那么多钱，还把原本准备放去江湖卧室的擒梦石给了她？”
貘非烟很有翻白眼的冲动，这灰梦蝶怎么一下那么多的问题？不过他还是耐心的一条条回答道：“我不能让她在这里死，是因为如果她死在我们的大楼下面，那会引来各种各样的人和后续麻烦，警察、记者这都还是小事，如果大厦方面的负责人或者死者的亲属要在这里超度亡灵引来道士或者和尚，那我们基本也就不用在这里继续住了，直接搬家避祸去好了，那些道士法师之流的可不会管我们有没有迫害人类，是妖就要除的。再来你说给吴楠钱，反正人类的钱我们拿着也没用，用来买食物有什么不对？至于擒梦石，事出从急，反正江湖那边是跑不了的，我们当初做擒梦石也不过是为了取梦方便些，现在不过是和从前一样，麻烦一点每次都要用寻梦香取梦罢了。况且擒梦石再做就有了，除了打磨的时候花些功夫，做起来也并不怎么费事，也不过是晚上几日再给他送去罢了。”貘非烟知道，这些不只是灰梦蝶的疑问，恐怕也是晗烟她们几个的疑问，所以耐心地解释了一长串。
“好吧，你说服我了。”灰梦蝶点头表示道。
貘非烟这回却是毫不给面子的直接翻了个白眼，心说：不能说服你又怎样？你咬我？
“大哥，”一直没开口的梦紫烟这时却跳上了柜台，来到貘非烟面前，只是她的关注点显然和另几个小妖的都不一样，“你直接在我和启烟的身上施障眼法吧，这样比施用在人类身上安全，而且以后再有人进来，我和启烟也不用躲了。”
“你和启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长期法术加身并不好。”貘非烟并非没有想过这样的方法，只是这念头才一冒出来就让他自己给否定了，便从来没有和妹妹弟弟们提过，只是督促它们尽快修炼，好早日修成人形。
“那也总好过被人看见我们的真身。况且，这吴楠以后怕是会常来吧？难道大哥你每次都把法术用在她身上？这吴楠要说起来也不算完全成年，大哥在她身上反复施用法术真的可以吗？更何况，在人类身上施用障眼法后，这人身上沾染的法力波动在两三个小时内是消不去的，如果被有心人发现……”梦紫烟顿了顿，又加了句，“其实大哥你现在就放吴楠出去，并不十分安全。”
梦紫烟并没有指责的意思，但貘非烟听过后还是深吸一口气微微敛起了眉头，“你容我想想。”
让妹妹弟弟们吃饱饭，是生存问题；会不会被有法术的人类和其他强大的妖族发现，是生命安全的问题。都关乎生死存亡、安身立命，该如何权衡利弊，倒让貘非烟一时也为了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