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当小女孩儿做着美梦的时候,总不会有太坏的事情发生。这一天的太阳在萧晨诺还没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升得老高了,这一觉她睡得太饱,在梦里妈妈不像平日那么爱发脾气,始终温柔地陪着她嬉戏,在她的记忆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妈妈……”晨诺睁开朦胧的睡眼,迷糊的叫了一声妈妈,一只温暖的手就抓住了她的小手,但那手的主人,却不是她的妈妈。
“爸爸,妈妈哪里去了?”晨诺本能的抽回了手,警觉地盯着这个不速之客以及她身边的男孩,转头对着同在床边的父亲要妈妈。
“她已经走了,以后,王阿姨就是你的妈妈,晨阳就是你的哥哥。”萧之远尽量温柔地宣布这个残忍的事实,却并不知道他的这句话对萧晨诺来说意味着什么。
“你骗人!妈妈昨晚还说很爱我的!她不会不要我的!”晨诺大声的哭喊起来,她的梦彻底碎了,她希望是爸爸在骗她,虽然爸爸很少对她撒谎。
“小诺,现在我们都有爸爸妈妈了!”萧晨阳走到她面前,笑得很灿烂,如果是在昨天,她一定会高兴的跟他拥抱撒娇,可是今天,她却愤怒的瞪大了眼睛,朝着他怒吼。
“你抢走了我的爸爸,赶走了我妈妈!我恨你!我恨你们所有人”晨诺跳下床,冲出门去。她不知道该如何相信爸爸的话,就在昨天以前,那个叫王银的女人还只是她的邻居阿姨,那个叫萧晨阳的男孩也不过是一个刚好和她同姓的邻家哥哥,就在他们刚刚搬来小区的时候,她还和爸爸一起去给他们帮过忙,可是一转眼,他们却进了她的家,宣布要成为她的妈妈和哥哥,而她自己的妈妈却不知道去了何方,甚至都没来得及跟她告别。
晨诺出了家门,奔出小区,朝着车站的方向飞奔,一晃眼,就已经到了主干道上。晨城的马路似乎比以前要宽了,也更长了,车也似乎比以前多了,她在马路中央彷徨,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周围都是汽车和“嘀嘀”的喇叭声,她找不到妈妈,也看不见路了,每一辆车都从她身边仓皇逃过,让她的恐惧快速地滋生开来。
终于有一辆巨大的卡车没能看见这个在马路中间迷路的小女孩,径直朝她冲了过来,距离在缩短,她的双脚像是被胶水粘住一般,无法移动,恐惧迫使她闭上了眼睛。
“停车!”一声尖锐的大喊传来,有人冲过来抱住了呆若木鸡的晨诺。
“嘎嗤……”一阵尖锐的刹车声传来,他们就趴在离轮胎两厘米的地方。
晨诺缓缓睁开眼睛,这一刻萧晨阳那近乎完美的脸颊就永远的烙进了她迷茫的心里……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卡车师傅几乎还没从那个急刹车的惯性里缓和过来,就急忙打开车门冲下了车,川流的车辆也暂时停滞下来,伸着头张望这来不及预想的一幕,两个孩子似乎也吓傻了,始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或是作出一点动作,只是彼此的拥抱着紧盯着对方的眼睛。司机观察了一阵,终于确定他们都没有生命危险,这才偷偷松了口气,一颗提到了嗓子眼的心,也慢慢地放了回去。就在他看见有个男孩冲过来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酿成了人命案子。
“小诺,晨阳!”短暂的死寂被一个女人的呼喊打破,王银惊慌的朝卡车冲了过来,在她身后还跟着眉头深锁的萧之远,她冲到车前,趴到地上查看她所担心的孩子,又立即伸手去拉他们的手,但是他们的衣服被压住了,任她怎么用力也无法把他们拉出来。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把孩子弄出来啊!”王银冲着萧之远和那司机喊道。两个男人似乎这才从她的喊声中清醒过来,围观的人也随即过来帮忙。
很快,两个孩子就被众人从车底下拖了出来,大家也都稍微松了口气。晨诺和晨阳依旧愣愣地看着对方,也不理别人嘈杂的议论纷纷,任由他们去忙碌着,在生死边缘走了一朝,他们似乎就只能看见彼此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对方就会忽然消失不见。
“你们还好吗?晨阳,你说句话。”萧之远焦急的询问着,换来的是萧晨阳一个轻轻的点头,晨诺也跟着他点了点头,而后猛地把头埋进晨阳怀里,仿佛只有那里,才是唯一安全的角落。
“看样子孩子们应该没有受伤,只是有可能受到了些惊吓,先生,我……”做司机的最害怕的就是出车祸了,不管事情大小,都少不了麻烦,特别是遇到那些好事的主儿,就算没事也要狠敲他一竹杠。他的忧心萧之远是完全明白的,而且他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主。
“师傅,你别担心,这事也不怪你,只是孩子太不小心了,你放心,我们不会难为你的,只要确定孩子们都好好的也就没事了。”萧之远一边宽慰着同样受了惊吓的司机,一边和赶来的交警沟通。
萧之远和司机配合交警作笔录,王银则把两个孩子领回了家。一路上晨阳和晨诺都安静的一言不发,王银也不去逼问他们,任由他们继续发呆。
萧之远回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时候了,王银赶忙给倒杯水递过去,顺便询问一下情况。
“都处理好了吗?”她问得有些小心,在她的记忆里,萧之远不是个爱皱眉头的人。
“恩,都处理好了。”他一边语重心长地说一边点了一支烟。
“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既然都处理好了,孩子们也都没事,那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我也该回去了。”王银还是如当初一样的温柔体贴。
“我今天差点失去了两个孩子!回想一下就觉得心惊肉跳,我在想,如果他们两个有点什么事,我该怎么办?既然她已经走了,你和晨阳就干脆搬过来吧,这些年我亏欠你们的,我会好好弥补你们,只是这样多少有些对不起晨诺,我相信她长大些就会明白的。”萧之远的烟卷冒出浓浓的烟,呛得王银不自觉的扭开了头。
“要说到晨诺,也是我和晨阳亏欠她,关不了你什么事,好在孩子还小,我们还有机会慢慢补偿她。”王银把手放到萧之远肩膀上,希望他能够感到一点安心。
“哎,现在看来也只能慢慢来补偿这两个孩子了。”萧之远拍了拍王银的手,能和这样温柔贤惠的女人度过未来的日子,就算让他当一辈子的罪人,那他也愿意。
晨诺一回到家就钻进了晨阳的怀抱,她的思绪还停在那个刺耳的刹车声里,那一刹那她仿佛看见晨阳张着天使一样的翅膀,奇迹般的让那可怕的大卡车停了下来了,所以她就一直依偎着他,一直盯着看,怎么都不够,一直到她感觉到有人拍了拍她的头,才从晨阳的怀里伸出了头。
“小诺,你知道你今天做错事情了吗?你差点害死你哥哥,还让爸爸妈妈为你担心。”萧之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柔一些,但即使这样,还是让晨诺的脸上马上出现一串晶莹的泪珠。
“妈妈……我妈妈已经被你们赶走了!”她原本还停在幻想的世界里,可是爸爸的一句“妈妈”立即就把她拉回了现实,她用力推开了晨阳的怀抱,快速地冲出门去。
不知道从何时起,天空已经开始下起小雨来了,加上眼泪迷糊了视线,晨诺看见的整个世界都雾蒙蒙的,出了门才发现,自己跟本不清楚应该去哪里,之前那大辆卡车的影子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她再也没有勇气独自跑出去找妈妈了。
爸爸和那个女人还有晨阳的声音就在身后,她一闪身就躲进了一丛花簇。她看见他们朝着小区大门的方向追去了,过了一会儿又脸色凝重的回来了,肯定是询问了看门的警卫,知道她还没出去,才折了回来的。她还听见那个女人在爸爸面前说:“小诺既然没出去,肯定是找地方藏起来了,她必定是个乖巧的孩子,等她情绪稍微稳定些,应该就会回来的。”然后就看见爸爸点着头跟她一起回去了。
“不会有人来找我了,他现在什么都听她的。”晨诺喃喃道,在花丛里呆太久,腿脚都有些酸麻了,她黯然走出花丛,在小区园林中转悠,不知道自己该到什么地方去。雨虽然不大,树木又挡去了不少,可花丛的露水早就把她给弄湿了,一阵阵凉意时不时地向她侵袭而来,肚子也很不合作的咕咕直叫。她相信自己现在一定非常的狼狈和丑陋,衣服那么脏,头发还一条一条的贴在脸上。心里有个可怕的声音一直在告诉她:她再不是人见人爱的晨诺宝贝了,再没有人喜欢她了。
如果一切还和昨天一样该多好啊,她记得那时大家还很疼她的,那时妈妈还唱着摇篮曲哄她睡觉,那时的晨阳也不是坏人,他陪她玩,给他抓萤火虫,他还说过会像骑士保护公主那样永远保护她……越是回想就越是难过,很快眼泪就和着雨水流了下来,反正也没人管了,她干脆靠着棵大树坐到地上大哭起来。她哭得太伤心了,连有人走近了也不知道。
“小诺妹妹,你不要哭了,跟我回家去,爸爸妈妈都在到处找你,雨越来越大了,树林里很危险,会打雷的。”他一边温柔的劝说,一边小心的靠近她,深怕她一受惊就又逃跑了。
“你走开!不准叫我妹妹!我不是你妹妹!那个女人也不是我妈妈!你们都是坏人,你们赶走了我的妈妈!”晨诺推开就要过来拉她的晨阳,尽管她曾经觉得那个不算强壮的怀抱很安全,但那永远也比不上妈妈的爱来得温暖。
“我可以不叫你妹妹,你也可以不用马上回去,但是请你不要赶我走,我说过要保护你的,你也同意了,所以我现在必需要陪着你,对不对?”他努力调动自己那尚未发育完全的智商,尽量使自己的话变得更有说服力。不是因为他答应爸爸妈妈要好好照顾她,而是他就是想要保护她永远不受伤害。
“唔。”晨诺呜咽着,脑子里一片混乱,晨阳那看似合理的推论几乎把她说懵了,直到完全被他抱住,才迟钝的想要挣扎,却也不过是象征性的忸怩一下而已。
晨阳把脸贴在她湿漉漉的头发上,刺激得他的皮肤有些痒,但是他就是喜欢这样的感觉,特别喜欢把她抱在怀里的感觉,年幼的他不清楚这到底是个怎样的感觉,但他肯定:如果可以就这么一直抱着她的话,他什么都愿意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