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一大早,张婕妤便起来了,梳洗完毕,正打算与苏美人同去东海池嬉戏,没想到有人起的比她还早。
“妹妹这么早可是要去甘露殿?”
德妃正坐大殿内,喝着茶。月饶见状,立马跑出相思殿,找寻苏美人。
“德妃娘子好。”张婕妤叉着手深深道了个万福,“妾与苏美人相约东海池。”
“苏美人?就是被贵妃娘子戏称为妲己的那位?”
杜德妃眯着眼,团扇中绽开了她不怀好意的笑容。
“贵妃娘子并未如此说过,万望娘子不要随意曲解贵妃娘子本意。”
张婕妤异常气愤。
“贵妃娘子本意便是斥责她狐媚!”
德妃狠狠往地上摔了手里的紫玉盏,地上紫玉开花。
“娘子既为四妃之一,便要和睦后宫,而不是在这里挑拨离间造谣生事。”
张婕妤并未恐惧,而是与德妃好一通辩驳。
“好呀,今日便让你看看我是如何一统后宫的!”张婕妤三言两语便激怒了德妃,原是德妃先惹的她,“来人!张婕妤顶撞贵妃娘子,杖责一百!”
“娘子,张婕妤再怎么说也是婕妤,一百下去怕是要比这碎玉还碎了!”坠兰在后边瞧瞧劝阻。
“就先打着,等到皮开肉绽才好!”
“娘子滥用宫刑,至尊必定严惩不贷!”
张婕妤便在内监的杖下晕了过去。
“你不言我不语,何人知晓?”德妃奸笑。
相思路上,月饶正巧撞见苏美人。
“月饶,你怎么了?”
苏美人见月饶一脸焦急模样。
“美人快去救救我家娘子吧!”月饶哭着说:“德妃娘子带着黑白无常索命相思殿!”
“你先别急,你快去启华殿,修燕你快去甘露殿!”说完便丢下她们直奔相思殿。
苏美人到了相思殿,便匆忙冲出重围,半身死死护住张婕妤,跪在德妃面前,说:“娘子,若再打下去,张婕妤的命便要没了!”
“你这个红颜祸水,把她拉开,继续打!”德妃笑着。
“娘子可知守一昨日传话今日至尊将临幸相思殿?”苏美人笑着说:“若至尊见娘子蛇蝎本性!可不再是丧子之痛就能搪塞过去的!”
“娘子我们快回去吧,这几十板子下去那婕妤怕是要残了。韦氏因妒被贬之事已是前车之鉴,娘子可不要重蹈覆辙呀!”
意识到事态严重的坠兰匆忙劝道。
“贱婢,现在作什么事后诸葛?婕妤被打的半死不活后又和我讲这些有什么用?”
德妃掐着坠兰,后匆匆逃走。
苏美人看着张婕妤血肉模糊,大哭起来,哭完之后,又笑了起来:她很感谢自己遇到的是有胆子没脑子的对手,很感谢。
铭涵在远方高阁看着,苦叹道:“杜若双也是个不成气候的田舍妇。”
幸好修燕在半路上碰到了敏,说清了事情始末,匆忙赶了回来。
“张婕妤怎么样了?”
敏匆忙问道,看着卧倒床上的婕妤。
“已求宫人去请了太医。”苏美人哭着说:“也不知道寻冬还能否熬到太医来。”
“求?”敏惊诧道:“她可是婕妤呀!”
“至尊久居宫中,应深知宫中尽是欺软怕硬之辈,像我们这种不得至尊眷顾的何来生存可言?”苏美人跪了下来,哭着又说:“本有淑妃娘子,贵妃娘子庇护,现如今淑妃娘子,贵妃娘子不问世事,致使德妃一人独大,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生杀予夺皆在她一颦一笑之间……至尊坐拥天下,也应深谙权衡后宫之道……这些都是妾的肺腑之言,冒死直谏,望至尊降罪。”
“起来吧。”敏很紧张,紧紧握着张婕妤的手,看着她血染罗裙,昏死过去,像极了嫣儿小产那一日,气愤地喊道:“德妃呢?”
“妾谎称至尊将至,她便仓皇逃走了。”
苏美人哭着说,眼泪不住的下。
“她怎么如此大胆!”
敏气红了脸。
“至尊可知小人得志且小人善妒?”苏美人还是哭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向敏吐了一肚子苦水,又吐了一肚子。“至尊可知一切因你而起?若没有昨夜恩宠,就没有今日德妃眼红,也没今日这劫难!至尊既有心恩宠,便请拼尽全力保护寻冬!切莫等紫玉生烟后才追悔莫及!”
苏美人指着那地上的碎玉浸血哭着说。
听到这里,敏很伤心,很愧疚。她们都是他的妃嫔,却不能保护好他们,特别是他心里的嫣儿。一切都因自己而起,爱也是因他,妒也是因他,恨也是因他,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他……
“至尊要干什么?”
苏美人见敏将张婕妤小心背起,走出相思殿。
“我要保护她!”“妹妹可解相思了。”
苏美人笑着望着他背着她从内殿到殿外,渐行渐远。
在路上,敏碰到如梦和嫣儿,也没说什么,只是小心背着张婕妤径直走向甘露殿。
“张婕妤伤势很严重呀。”如梦说。
“还背着她,碰到伤口该怎么办?”
嫣儿看着他背着她从太极宫的北边走到太极宫的南边,渐行渐远,心中不知什么滋味。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就这样,来到了甘露殿,只见一排太医在殿外候着。敏将张婕妤轻轻放到龙床上,宫人们也开始为她清洗伤口,涂药擦膏。
“哪来的太医?”敏狐疑道。
“淑妃娘子吩咐了太医在甘露殿候着。”守一笑着说。
“如梦。”敏看着远方太阳昏沉下去。
回到启华殿内,如梦嫣儿闲话家常。
“嫣儿一路惆怅,可是吃醋了?”
“怎会?”
“不是眼巴巴地望着吗?”
“只不过心疼张婕妤受了重伤还要经他折磨。”
“明眼人都知道你是在心疼七郎。”
如梦笑着说,喝着茶。
“不与你争辩了!”
嫣儿扭头看着外面的星空。
这时,子衿走了进来。
“娘子。”子衿行了礼后又满带愁容地说:“大理司来了消息说贵妃娘子小产的原因是当日娘子案上的雪婴儿。”
“什么?”
嫣儿站了起来,里紧攥百家衣,看着子衿。
“娘子,他们说娘子案上的雪婴儿并非蛙肉而是蟹爪肉。”子衿颤颤地说:“太医也看过了,说蟹爪肉主破胞堕胎……且尚食局将所有责任推向了夏花。”
“夏花现在在哪?”
嫣儿恶狠狠地看着子衿。
“已被收押于掖庭。”
“我要去见她!”嫣儿说着便跑了出去,“掖庭怨气重,姐姐你有孕在身便别跟来了。”伏案泼墨紧紧相随。
至尊谕:门下。德妃杜氏失德,残害婕妤张氏。着令德妃杜氏禁足三个月,静思己过;婕妤张氏聪慧娴静,毓秀名门,可为贤妃。
“诶呀,德妃那个不中用的,真蠢。”“你可别这样说,她还在宫里呢!”“是呀,有这么强大的母家,还怕什么?”“韦氏不也一样,害了两个都还能不死。”“倒是张氏摇身一变就变成贤妃了。”“她母家……”
甘露殿,灯火通明。
“张婕妤你醒了。”
守一高兴地喊了一声。
“你醒了。”
敏慌忙跑了进来。守一赶着太医退下,自己也退下。
“至尊。”
张婕妤见自己身处甘露殿而非相思殿,想着下床行礼。
“你别动了。”
敏慌忙制止了她,扶她躺下。
“谢至尊。”
张婕妤笑着说。
“德妃这个毒妇,我已将她幽禁薰风殿……但她毕竟失了一个孩子。”
敏看着张婕妤。
“至尊仁慈,是后宫之福,是天下之福。”
张婕妤笑着说。
“此事因我而起,若是昨夜没留你……”敏看着她。
“我愿意。”张婕妤笑着说:“昨夜是我自愿留下,是非对错与至尊无关。”
“寻冬……我便唤你寻冬吧!你也别为我开脱了。”敏笑着说:“都是我的错。”
“至尊你何错之有?”张婕妤笑着说:“妾不加修饰不顾脸面出现在至尊面前才是错。”
“天然去雕饰,你便如出水芙蓉般美丽。”敏看着她,深情地说:“入了宫,见了我这位朋友,怕是今生最大的不幸吧!”
“入了宫,见了你,便是此生最大的幸运。”
张婕妤看着敏,亦是深情,可是他们两个的深情不尽相同:似乎一个是止于友情,一个是始于爱情。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贵妃娘子好。”穿越阵阵恭维,嫣儿来到了掖庭。
“娘子,夏花在这!”泼墨发现了蜷缩在一角的夏花。
“夏花,你可还好?”嫣儿看着她。
“花娘子可还好?”夏花看着嫣儿。
“花娘子知道夏花受了委屈,现在便来接你回宫。”嫣儿笑着说,手里攥紧百家衣。
“回宫?花娘子,听他们说我要被处死了。”夏花笑着看着她:“娘子接我回宫他们又会把我接回来的!”
这时嫣儿眼里,心里阵阵酸楚涌了上来。
“夏花不怕,我们家娘子会保护你的!”伏案笑着,接了她出来,四个人便手牵着手回宫了。
“花娘子,他们都说我害了你……”
“你没有,我信你。”嫣儿的回答如此坚定,如此简单。
夜已深沉,甘露殿的灯一盏一盏地灭了。
“夜深了,你便在这好生歇息。我去殿外睡。”敏笑着站了起来。
“敏,你别走!”她紧紧攥紧了他的手,他听到这一声“敏”心动了一下。
“我便在殿外,若有事喊一声即可。”他笑着准备离开。
“敏,我怕黑。”她黑色的瞳孔在放光,不管她的理由是多么的滥。
“昨夜你借了我肩膀,今夜我便借你吧。”他笑着说。
他正襟危坐,她便侧身将头倚着他的肩,他的头靠着她的头,头靠着头,头倚着肩,十指相扣。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她还没睡,他半梦半醒。她便在他耳畔娓娓道来,她似乎知道,他对她没有始于友情止于友情;他似乎也认为,他们只是无情后宫中的知己而已。
不管这么样,现在的他们,他靠着她,她倚着她,十指紧扣,不论爱情,已然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