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坡上,热闹得很呀!
“拜见东平王!”
至尊被宦官裹挟匆匆赶往凤翔,可满朝文武还留在长安,那些大臣们,等的不是只会逃避的至尊,而是他们心目中的英雄:朱全忠。
“崔相,各位大臣,你们辛苦了!”
朱温坐在马上,朝那百余名官员叫嚷着。
“东平王,我等请求东平王挥兵凤翔,西迎至尊!”
崔胤很会走过场,就算至尊名存实亡,大唐名存实亡,臣子之礼还是不能废的。
第二天,朱温在这大雪天,挥师清君侧。
现在君的身边,有的只是蠢钝如猪的妇人罢了。
“如果,当时我能劝她,那该有多好?”
渐荣脑海里,滚动着所有诺安在场的画面。
“算了,反正是个不打紧的人,这些年送走的人还少吗?”
如梦真的,很会安慰人。
“这世上,皇后是最打紧的人。其他人就不配活着。”
晔冷冷插了一句。
“她矫诏送渐荣出宫已成打错,七郎为何要帮她?难道,七郎真的对她授予旨意,还是你心疼她肚子里的孩子?”
如梦现在说出来的话越来越不讨喜了,每个字都是那么的恶毒。
“是呀,我的孩子,竟比皇后打紧。”
晔瞪着如梦,不愿再多说什么。
“渐荣略感恶心,就先下车了。”
对,渐荣是对这一对夫妇感到恶心,他们变了太多太多。
“娘子怎么下车了?”
夏花扶着渐荣,问道。
“闷得慌,出来透透气。再说了,我本不该坐在这辆车上的。”
这大雪天的,冰冷的空气有什么好透的?还不如车子里的炭火气呢!
“皇后殿下让您坐您就坐着好了,顾虑那么多作甚?是怕那三个乳母在背后说道吗?”
夏花指引渐荣,前往很后面的地方,那个地方有掖庭宫人的车架。
“诶。”
路上,渐荣一直叹气,没完没了。
“娘子为何叹气?”
夏花也猜不出渐荣的心思,还是直截了当地问了。
“现在的我们,太赶了,日子过得太快了。我怎么记得,之前不是这样的……”
渐荣不知为何,吐露了自己的心声。“我记得,陈姑姑说过,对于郎君娘子们,诗情画意风花雪月的日过惯了,过多了,也就觉得日子过得慢些。等到金戈铁马烽火连天的时候,郎君娘子们只是在风尘中奔走,也就觉得,日子变快了……其实,对我们这些侍女给使来说,这样奔波劳累的日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总觉得这样的日子过得好慢,享乐的日子过得好快呀!”
而夏花,也愿意分享自己的想法,毫无保留。
当然,某些人,总是会半藏半露地欺骗他人。
“小臣恭迎至尊!”
李茂贞在城门口,笑着行礼,像是迎财神一样。
“岐王辛苦了!”
看着李茂贞小人得志的样子,晔却不能给他一巴掌,只能陪笑。
“至尊,小臣已备好寝殿,来人,带至尊进去。”
这下子,晔真的成为瓮中之鳖了,身不由己,无力反抗。
“岐王就打算让至尊住这种地方?”
如梦一眼望去都是年久失修的房子,高傲的自尊心突然提了起来。
“这次准备仓促,等下次,下次再为至尊寻更好的!”
李茂贞也不知怎么了,白了如梦两眼。
“下次?”
“算了,走吧。”
看着至尊乖乖走进囚牢般的寝殿,韩全诲放声大笑,一摇一摆地走到自己的寝室。
在这盖着鹅毛软垫的位置上舒服地坐下,屁股还没坐热,韩全诲又要出来走动了。
“中尉,朱温派人,称得至尊秘密诏令接至尊回宫。”
一小厮匆忙上前,所陈可气到韩全诲了。
“崔胤那个田舍汉!居然拿朱温来压我!你去回他们,就说至尊并非被宦臣劫持,而是体念宦臣在宫里劳作辛苦,特带宦臣出宫游玩!至尊从未发过什么密诏,等至尊回去,还要治崔胤矫诏出兵之罪……之后让朱温回大梁,以至尊之名!”“是。”
韩全诲瞎编了些理由,希望能唬住朱温。
可是,朱温岂是那么好骗的?
“崔胤似乎也有点问题……”
朱温对着烛光倾诉,好生浪漫。
“不如,隔岸观火?”
身边的谋臣献上一策,但似乎不怎么清楚。
“你是说扔下崔胤,让他独自和李茂贞、韩全诲一党斗?”
朱温看着谋士那双藏着星光的眼睛,混乱了方向,自己是该除崔胤,还是李茂贞?
“若韩全诲所言非虚,大王贸然带兵攻入凤翔,定会被治罪的。”
谋士再三思虑后,说了一句。“不管韩全诲所言是真是假,我攻入凤翔,都可无罪……现在的至尊又有什么用?我们只是差个时机将他握在手心,然后找个理由灭掉罢了。我可不能让李茂贞抢了先机!”
朱温笑着转向烛火通红之处,掐断了灯芯。
灯油滴滴坠落的地方,是个僻静的小院。
“穗娘娘,伊娘娘,蒙娘娘,裕儿想你们了!”
“哦,我的好裕儿呀!”
那三个乳母打开小门,接裕儿入内。
而院门口大门旁站着一个嫉妒的少年,他名唤李祚。
“既然得不到,我就送你们走吧!”
妒火不光在他的心里发光,还蔓延到他手上的火把,最后在院内的茅草中发热,最后,漆黑的院子里多了红彤彤一片。
“啊,救命啊!救命啊!”
“快来人呀!”
“保护裕儿呀!”
刚意识过来火势熊熊的那三个乳母,只顾抱团,一起哭天喊地,也不打算拿着屋子里的水灭火。
“阿爷!阿娘!”
而裕儿呆坐在床榻上,看着火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之后,一个黑影冲了进来。
“穗娘娘,伊娘娘,蒙娘娘,你们没事吧?”
祚儿良心发现,冲入火场,只为营救他的三个乳母。
“我的好祚儿!”
“太好了!”
“走!快走!啊!”
三个乳母手拉着手,正要往门外跑的时候,门内的裕儿不知怎么发作起来,抓起穗娘的手使劲往里拽,把祚儿也给拽了进来。
“李祚!今天我要和你做个了断!”
“好呀,大伙一起死,等到了阿鼻地狱我们再相聚!”
裕儿竟把门关上了,接着锁死了!
而祚儿,竟和裕儿扭打在地,不管外面星火燎原。
变态,畸形,太欠家教了!
“快快,快来救火呀!”
好在,任性的主子们不合时宜的决斗,理智的乳母们可没心思观看,她们对着冬日被钉死的窗户外大声叫嚷,总算喊来了巡夜的士兵,总算得活了。
夜深人静,有个地方,还是灯火通明的。
“至尊好呀!”
李茂贞不动声色地出现在至尊的房门前。
“这么晚,岐王可有要事?”
晔正对着烛光发呆,没想到来个给晔解闷的人了。
“最近凤翔可能要来客人,小臣先与至尊通个底。”
李茂贞的毕恭毕敬的样子真令人作呕。
“客人?”
晔转眼看向他,狐疑道。
“东平王朱全忠……至尊应该明白,现如今,藩镇之中,朱温最盛……至尊要明白,他此次前来,不是为了接您回去,而是为了接受禅位……至尊也应当明白,小臣忠心日月可鉴,为了保住李唐江山,小臣愿为至尊拼死一搏。”
不知不觉,李茂贞的嘴越长越大,笑容越拉越大。
“好好,就全靠岐王了!”
晔已无法,只能信任攥着晔的人。
看着烛光,晔今夜注定无眠。等烛火灭的时候,天也就亮了。
“韩全诲劫迁天子!岐王速开城门!”
果不出岐王所料,朱温赶到了凤翔。
“东平王被奸邪小人所骗,快回去吧!”
果不出谋士所料,朱温要被定罪了。
那可如何是好?
“小臣鲁莽,全因忠诚所致,既闻至尊安矣,小臣即刻,回大梁。”
误以为李茂贞和李晔互相帮扶,已成盟友,朱温怒火中烧,却还得抑制。
不行,怒火忍不住就要发泄!
那么,朱温就要开始攻城略地了,天下开始大乱了!
正如如梦所说,就算天下大乱,后宫还是会相安无事的。
“凤翔真是个好地方,要什么有什么。”
“都这么多年没做过音声部了,还不知道会不会。”
“夏尚宫真是谦虚了,夏尚宫这双巧手,什么做不出呀?”
这么快,就要过年了,宫里人在凤翔好吃好喝,还要设宴守岁,这是要常驻凤翔了吗?
“好!好呀!”也不知韩全诲从哪找来的歌舞伶人,在院子里跳的竟比宫里带出来的还要好!可能是因为,宫里人好久没见过舞蹈表演,看到再次品的也会认为是上品了。
“殿下可不知道,刘春楠根本就不能生养,上次带来的存勖只是宠妾曹氏所出。”
“就说呀,她以前落水伤了身体,怎么还能生育呢?那次看她对她的亚子如此宠爱,我还以为是真的天公见怜呢!”狭小的屋子里坐在一起的不是子衿和如梦吗?不过昔日还是主仆,现在倒是成为平起平坐的两个人了。
听说,子衿这次是代表李克用一家赴宴,现在李克用忙着打仗呢!
“这也是她一辈子要在意的事呀,只不过对外我们还是得称亚子是她的。”
“没用的自尊心,反正又生不了……”
如梦也是因为自己会生,所以从不伤心,也不知春楠和伏案这种养母的痛苦呀!
继续想下去,如梦才明白为何那次春楠非要和伏案、倚香这些养母争个高低,原来春楠自己也就是个养母罢了。
“还是殿下好呀,三个孩子都那么孝顺有成。”
没想到,子衿也开始说起奉承的话了。
“我的孩子,真的很让我省心。”
如梦大笑,痛饮了一杯。不知如梦该做何感想,自己的两个男孩竟为了三个老女人大打出手,自己的一个女孩竟与父母为敌……这一个个,哪个能比得上春楠、伏案还有倚香养的孩子呀?
如梦作为亲生母亲,还真的比不上那些养母吗?
作为母亲,怎么如梦都不知道如何育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