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朝兴元四十年,皇帝木渊治已年近七旬,体衰智昏,朝政渐废,外戚专权,诸子夺嫡,江山社稷逐渐陷入危机之中。天下将乱,山雨欲来,滋生了许多离奇诡案。
这一日,天色正好,皇帝新宠许贤妃乐呵呵地回宫,准备欣赏皇帝新赐的夜明珠。这颗夜明珠是进贡宝物,有拳头般大小,据说如果放在屋里,夜里如同白昼,夏日清凉如水。
她迫不及待来到内院,两个小侍女忙不迭地打开紧锁的屋门。在门打开的刹那间,忽然,一个浑身是血的宫女贴着门栽倒在地,两眼翻白,七窍流血,嘴巴大张,唇色青紫,五官扭曲狰狞。
许贤妃吓得眼睛一黑,昏死过去。宫女们惊慌失措,尖叫连连。几个胆子稍大的太监小心翼翼地往屋里看,只见尸体横七竖八,死状恐怖,而夜明珠竟然失踪了!
与此同时,豫州的官道上,一个泼皮打扮的男子躺在牛车里,不紧不慢地向西北前行。官道商贾如云,非富即贵,对他都面露不屑。他也不生气,整天笑嘻嘻的,路人都以为他是傻子呢。
他叫游子笑,兖州的一个布衣草民,观天下有大变之象,因而赴京谋富贵。一路上,权贵富贾他见了无数,皆视若草芥,唯有美女佳人引得他目不转睛,为此他还差点被打。
半个月后,他到达了函谷关一带,放眼关中沃土,果真物阜民丰,人杰地灵,不愧是龙兴之地,京城不远了。过了关口,他途径一座小镇,这镇子虽小,却位于交通枢纽,因而格外繁荣。
披金挂银的官僚富贾来往如云,翡翠珠宝目不暇接,但他却熟视无睹,只是紧紧盯着两个行迹匆匆的中年男子。这两个男子一胖一瘦,商人打扮,衣着华贵,风尘仆仆,骑快马向东北前行。
游子笑干脆也不赶路了,不动声色地跟着他们。他们停在一家饭馆门前,店主人瞅了一眼他们的衣衫,立刻点头哈腰地伺候。两人将行李车马交给店主人,然后进入饭馆用餐。
游子笑嘴角一笑,随即跟进去。店主人扫了一眼,面露不屑,直接把他推出去,不耐烦地说:“要饭到别的地方去!”
他无奈地笑了一声,如今世风日下,只认衣衫不认人,他已经习惯了。可这时,一个白净书生从店里走出来,拿出几枚铜钱,说:“店家,莫要动手,他这顿饭小生请了,小生请他为我们三兄弟结拜做个见证。”
店主人愣了愣,皱眉道:“那请进吧,真是傻子。”
书生满不在乎地微微一笑,说:“这位兄弟,你一定饿坏了吧,快随小生进去吧。”
游子笑抱拳笑道:“那多谢房兄了,房兄斯文仁义,令人敬佩。人说宛城多名士,此言诚不虚也!”
书生大惊失色,说:“你怎么知道我姓房?又怎么知道我来自宛城?莫非你认识我?”
游子笑摇头笑道:“不过胡乱猜的罢了,兄台莫要多想。”
书生领着他来到最偏僻简陋的饭桌,那里还坐着一个壮汉和一个道士。游子笑赞道:“燕赵慷慨,江赣仙逸,真是名不虚传!”
壮汉和道士都愣住了,不约而同地说:“你怎么知道?”
游子笑翘起嘴角,神秘兮兮地笑道:“胡猜的罢了。”
原来,这书生叫房如杰,壮汉叫秦恭方,道士叫徐伯沁。三个青年人感念时局动荡,有报国之志,分别赴京考文举、武举和道举,萍水相遇,酒逢知己,酣畅淋漓之下决定义结金兰。
三人就地下跪,结为八拜之交,指天地为誓,不求同生,但求同死,不顾周围诧异鄙夷的目光,完全自得其乐。游子笑饶有兴致地看着,心道:如今朝廷还能吸引此等人才真心投靠报效,可见气数未尽,尚可施救。
他的心思被这三兄弟扰乱,目光暂时离开那两个商人,等再看时,瘦子已经出门,正在整理行李。隐约间,他看到那个瘦子似乎把手指伸进一个精致小盒中。
这时,一位窈窕姑娘进入饭馆,戴面纱,佩长剑,穿着像富家女婢,但气质卓然,颇有飒爽之风。她的眉眼清秀可人,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想来多半有些姿色。
姑娘表情冷淡,步伐稳健,但不难看出,她眼神中透着焦急,时常警惕地看周围。她选了个隐蔽的角落位置,点了几个小菜,匆匆开吃。
他立刻被这姑娘吸引,痴痴地看着,姑娘瞪了他一眼,他才回过神来。再看时,那瘦子已经坐在胖子身边,正在递酒。他心觉不妙,刚想开口,可那胖子已然一饮而尽。
紧接着,胖子突然倒地,两眼翻白,七窍流血,嘴巴大张,唇色青紫,五官扭曲狰狞。转眼间,便一命呜呼。瘦子立刻高声嚷道:“这酒里有毒!黑店啊!这是黑店啊!”
霎时间,店里乱成一团,客人们都面露惊恐,忙不迭地抠嗓子眼催吐。饭馆算是待不下去了,书生房如杰对游子笑说:“兄弟,你跟我们三个一起去京城吧,到了京城你也好谋生路。”
游子笑却轻轻摇摇头,笑道:“多谢兄台好意,只是,我已有追随对象。”说着,他瞥了瞥那位姑娘,她正准备离开。
房如杰怔了怔,哭笑不得地说:“兄弟,你倒真有闲情逸致啊。好吧,既然如此,我们就此别过,各自珍重,有缘再见。”
游子笑抱拳笑道:“祝三位金榜题名,一展抱负,小弟我先走一步啦!”说罢,他三步并作两步,屁颠屁颠地跟上那位姑娘。
看着游子笑渐行渐远的背影,壮汉秦恭方皱眉道:“这小子倒真是个奇种,饭没吃饱就想着泡妞,脑子有问题吧?”
道士徐伯沁意味深长地说:“贫道倒觉得此人深不可测,如今天下风云渐起,盘龙卧虎也都蠢蠢欲动了。”
话说游子笑跟着那姑娘离开饭馆,走了大约半里地,姑娘忽地转身拔剑,剑锋直直地对着他的咽喉,一双美目圆睁,喝道:“泼皮!休要纠缠本姑娘,否则,要你血溅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