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人生真的是变幻莫测,没有人可以预料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昨天还和你相依相偎的朋友,可能在今天就突然离你远去,永远的天人相隔。
这是冉旭在擦拭檀木骨灰盒时,突然萌生的感叹。
她用浸湿的手帕把骨灰盒擦了一遍,又用干的羊绒手绢把骨灰盒上面残留的水渍擦干。经过细心的擦拭,骨灰盒光亮如新,纤尘不染。
她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两天一夜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她接受了卫梓东死去的事实,也承受住了那个令人发指的可悲秘密。
卫梓东火化后的骨灰就安放在手中的这个小盒子里,冉旭低下头,凝视着木盒外沿镌刻的细腻文理,我本来想给卫梓东寻一处好的墓地,可是又想起卫梓东曾对我说要跟在自己身边陪着自己,如果就这样把他一个人扔在墓地里,他也不会甘心吧。索性,我就把没有把卫梓东的骨灰下葬,而是放回卫梓东以前住的房间,权当他从来没有离开过。
由我陪在卫梓东身边,不也等于卫梓东完成了对我的承诺。
午后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屋子,一层金色的阳光正好打在骨灰盒上,冉旭抱着骨灰盒晒了会太阳,等到阳光偏斜的时候,把手里的骨灰盒放回了卫梓东的房间。
随后,冉旭下楼到一楼的大厅里和冷峻集合,两人一同前去市中心一座新修的商务大厦,去和已经约定好的赵宇擎会面。
这一次会面,将会成为郑重肃穆的宣战日。
原本,她是不会和东亚会明目张胆地大动干戈,但是,赵宇擎这样步步紧逼,她在不作出决策的话,只会让赵宇擎气焰更甚。
就在卫梓东的尸体火化完当天,她就接到赵宇擎亲自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他一边表现着自己的一往情深,一边又威逼诱哄着让她就范。
他在电话里对她说:“冉旭,腿上的伤好了没有,要不要紧?你的身体现在真的变得很差,我记得你以前抵抗力很好……你平常切水果的时候注意不要切到手,免得手指跟着感染,再度引发你的低烧。我问过医生,医生说你在这样多烧几次,就会变成惯性病。不过没事,以后由我来照顾你,我绝不会让你在生病。”
“我什么时候说要你来照顾我了?”冉旭冷冷地打断他柔情满腹的絮叨。
“我听说,卫梓东已经火化完了是吗?在你身边的朋友已经因为你而死了一个,你还想让其他人也跟着一个一个相继死去吗?冉旭,回来吧,回到我身边来,只要你回来,对于其他人我都可以放过。如果你不肯回来,我只好除掉在你身边的所有依靠,我会让你的朋友一个一个从这世上消失,直到最后,你没有了任何依靠,只能依赖着我而活下去。”
“你就那么肯定,你能杀得了他们?我应该说你是太过自大了,还是想的太天真了?”面对这样的威胁,她直接被激怒了,寒着声音,冷笑着讥讽。
“我很早以前就说过,能要的起你的人——只有我!我将会不择一切手段,让你再次回到我身边。你可以不信,不过,我会证明给你看……”
赵宇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明明是遥不可及的声音,却总有着神奇的穿透力,可以穿过一切阻碍,扎入她的内心,然后化作一汪深沉的海水,让她坠入漩涡中央,失去思考的能力,渐渐沉沦。
她的意识险些被这句话震慑住,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赵宇擎已经挂断电话,听筒里不停回响着嘟嘟的忙音。
她明白,死掉一个卫梓东仅仅只是开始,赵宇擎想要的是铲除所有能保护她的人,让她再也没有能力跟他对抗,彻彻底底的臣服于他。
可她,早就不是坐以待毙,混吃等死的人了。
她和赵宇擎,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东亚会和夜势力之间必须展开一场厮杀,既是自保,也是出击。既然迟早都会开战,不如主动出击,正式宣战。
正好她也玩够了和东亚会这种粉墨饰太平的斗争,私下里的暗波汹涌已经很多了,现在,她要郑重其事的下达宣战书,和东亚会成为实实在在的敌人。
为了能和东亚会的强大力量对抗,“夜”已经重新扩张了势力,洛宇将丹麦皇族的生意移交给夜,乔治卡尔也将黑手党的势力与夜暂时合并,冷峻找到了jom,重新做回了苍狼帮的帮主,而苍狼帮也溶于“夜”势力之中。
现在,夜的内部成员结构已经重新洗牌,夜势力已经成为了“夜帝国”,从一个新崛起的帮派变成了老挝的地下王国。
夜帝国和东亚会的决战,不如说是冉旭和赵宇擎之间的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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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中心,商务大厦顶楼,第六十八层。
这一层楼已经被彻底清场,东南亚两大黑帮的龙头老大正在会议中心会面,会议室外左右两边个站了一排人,领头站岗的人分别是东亚会的顾章和夜帝国的萨伦。
会议室内,所有的吸顶灯都已经打开,清冷的光线全部投射到大理石地板上,将大理石地面照耀的无比光洁,竟如同湖面一样可以折射一层薄薄的亮光。
沿着会议桌的南面,是一整面巨大的落地窗,室外正是白天,炙热的阳光从窗户洒进来,把整间会议室照的更亮。
赵宇擎就坐在会议桌的北端,双臂搁置在桌面上,姿态放松且随意,目不斜视地望着坐在对面的冉旭。
“真的非要公开敌对关系,闹到一个不可收拾的局面吗?”
半晌后,赵宇擎端起放在手边的咖啡,捏着勺子搅动着咖啡底部还没有完全融化的糖块,他把视线从冉旭身上收回来,垂眸盯着手中的咖啡,像是闲聊般问着冉旭,平和的语气中透出丝丝笑意。
“现在的局面,已经不可收拾了。”冉旭冷眼望着眼前一派从容的男人,脸上的表情无悲无喜,凉薄的跟雪一样。
“冷峻不是没死吗,你也犯不着在为他的死而对我耿耿于怀。”
“冷峻没死,这是事实。你曾经杀过冷峻,这也是事实。不能因为冷峻还活着,就洗清你身上的罪孽。现在卫梓东因你而死,你身上的孽又加重了一条。就算不为我自己,为了我所珍视的那些朋友,我也要和你搏一搏。不管我是输是赢,我都不会原谅你。”
“哦?这么说来,你恨我喽?”赵宇擎顿住搅动咖啡的手,抬眼望向冉旭,单薄的唇角一抿,似笑非笑地问道,“我的小冉旭,你恨我吗?有多恨呢?就像是我恨不得把你吞噬入腹的那种恨吗?”
“恨你?我怎么会恨你呢。”回应赵宇擎的是冉旭少有的冷笑,她勾起一侧的唇角,露出一个充满阴戾之气的冷笑,“带着仇恨的人生活是可悲的。我从来不恨你,但你身上所背负的罪恶是无法用死亡来洗脱,我会用比死亡更可怕的方式来还清你欠我的债!”
原本就已经紧张凝重的气氛,在此刻遽然爆发,如洪水猛兽冲出了禁锢的枷锁,在会议室里肆意制造着可怕危险的气息。
赵宇擎唇边的那抹微笑迅速冻结,眼中的柔情立刻荡然无存,嘭地一声,咖啡杯被他扔在桌面,撞裂成两半,还冒着热气的咖啡一下子就洒满了半张会议桌。
“冉旭,你听好了,只要你有本事,你可以随时过来讨还‘我欠你的债’,我倒想见识见识你所谓的‘比死亡更可怕的方式’。我不会在手下留情了,我会让你知道,能要的起你的人——只有我!”男人的眼睛死死盯住冉旭,他把每一个字都咬的很重,阴沉的语气里是按耐不住地暴躁。
“从今天开始,夜帝国和东亚会就是真正的敌人,我同样也会不择一切手段打垮你!”
冉旭直接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她一手扶住桌沿,上半身微微前倾,冷笑着说道,“谁主天下,谁就是强者,谁笑到最后,谁就是赢家。我要让你承诺自己所犯下的过错,我会让你……忏悔的想死。”
话音尚未落下,冉旭松开桌沿,挺胸抬头从会议室走了出去。
偌大的会议室内,只剩下一个男人孤独的身影。男人有些颓然地垂下头,头痛欲裂的他揉了揉太阳穴,将身下的转椅转向南面的落地窗,迎着刺目的太阳光线望向落下窗外,万丈高楼下的繁华世界。
为什么,他佣兵数十万,却总觉得自己这么孤单?
世界这么大,如果没有人肯爱他,那他究竟算什么?
他以为自己凌驾在一切之上,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仍旧是一个俗人,也希望自己深爱的那个人,能像他爱对方一样深爱自己。
可是,谁叫他早先拥有的时候不珍惜,失去了,才后悔莫及。现在想让这段感情重新开始,才发现这竟有这么难,他拼了命想把这段感情引向正途,而现实却和他的想法越来越远。
人生中常犯的错误有三点,总是轻易的放弃和错误的执着,还有一个最大的遗憾就是,拥有的时候,永远也学不会珍惜,只有失去了才会懂得“珍惜”的含义。
当下,他终于明白了“珍惜”的意义,甘愿使尽手段只为冉旭回到他的身边,然而上天是否还愿意再给他一次珍惜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