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一声,水月抿唇轻呼,整个人后仰,从两人高的假山上眼看就要摔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颗白玉棋子与此同时飞弹而出,叮咛一声,将兀曜的刀撞向了一边。刀锋堪堪划过水月的面庞,带着一缕凉风来袭,将水月的发丝割断。
兀曜看清是掉下来粉色身影,立刻认出水月飞身上前,几步借力,接住了水月下坠的身子。
水月窝在兀曜怀中,抓紧兀曜的衣襟稳住身形,仰头看着他紧绷的侧脸暗暗摇了摇头。古人的内力究竟始终强悍到什么程度的监测仪。两人缓缓下落,兀曜足尖点地稳住两人,满脸愧疚懊恼。
“兀曜好厉害吖!”水月故作轻松道,一落地便从兀曜的怀里跳下来,扶着身旁的假山站稳。回头看了一眼落在脚步的刀,拍了拍的胸口虚惊一场。
看了眼大厅,没有惊动陈长老,那就好。
“水月,你没事吧!以后不要这样,很危险的,若是刚刚……”兀曜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白玉棋子,眼神一暗。他与温念之果然还是差很多。
“刚刚怎么了?”水月狐疑的看着兀曜欲言又止,刚刚刀好像确实是差一点点就削了她的脑袋了,水月想想就后怕,不过她也看到那颗白色的棋子救命。温念之,她就知道他武功高超,那晚他在陋巷之中,剑法便是不错,没想到暗器他也使得很好。
兀曜叹了口气,眸中淡淡的涌上了无力感。将手杖递给水月,“没什么,下次不要这样了。练武之人最忌讳如此了,刚刚幸亏我没有在练心法,若是在练心法,走火入魔了怎么办?”即便是责备的话,兀曜也说的极为温吞,眼神里满是宠溺。
“哦,知道了。”水月轻轻咬唇,点了点头。“那兀曜你继续练刀吧!水月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
说罢,水月朝不远处的青风亭走去,刚刚她扫了一眼,看到温念之在那里下棋,只不过手里的白子不见了。水月笑了笑,把玩这掌心里的白玉棋子,刚刚趁兀曜去捡手杖的时候,她将那枚棋子收入衣袖。
看着水月走远的身影,兀曜这才捡起刀,看着三十步之外亭中的白色身影。眉目微敛,手执黑子,云淡风轻看着棋盘。
兀曜咬唇,返手一扬,刀狠狠的朝假山砍去,一时间刀声狰狞,火花四溅,一块岩石硬生生的被兀曜劈出一条刀痕来。
亭中,温念之捂着胸口一阵闷咳,压住体内隐隐翻腾的气血。刚刚那一子之力,他暗用内力,已是勉强,没想到却被蛊反噬。所以棋子在中途失了力道,堪堪打偏了刀,若是没有蛊毒的压制,他那一子,毁去那把刀都绰绰有余。
“你,没事吧?是蛊毒发作了吗?”水月的声音从温念之的背后迟疑的响起。
随着水月的靠近,温念之体内的蛊虫也平复下来。
温念之回头看着水月,微微摇头,缓了口气,神色如常,挥手示意水月坐下,给水月倒了一杯茶,推到水月面前。“大约是感染了风寒,回去开些药服下就可以了。”
“你身上的蛊毒要不要紧,要不要问问陈长老,看他有没有方法可以解除。”水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静若秋水的眸子看着温念之,满是关切。
依旧动作不变地摇头,温念之笑了笑,“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这蛊毒暂时是没有方法可解的,也只能压制。就算找陈长老也无济于事。”
“干嘛这么奇怪的看着我,我脸上没什么吧!”水月看温念之看自己的眼神古怪,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温念之收回目光,摇头,指了指水月腮边的刚刚被刀锋割断的头发,淡淡的说,“你的头发。”
水月侧眼看了过去,满不在乎摆了摆手,“不小心断的,不碍事。”
“飞镖练得怎样了?”温念之早就看到水月别在腰带里的几枚飞镖,知道了水月的用意,顺势问道。
水月眉尖微挑,故作腰间帅气的抽出几枚飞镖,在手中打开,阳光照耀下,银光闪闪。水月故意站起身,学着那些咬文嚼字的古代儒生,语气轻快的说道,“我给你表演一下。请念之兄多多指教。”
“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温念之颔首笑了笑,示意水月可以开始了。
水月凝神,默默计算着飞镖跑出去的抛物线,身子微微后仰,手臂微张,一枚飞镖脱手而出朝不远处的水中投掷,目标是一条红色的锦鲤。一击即中,在水面激起了水花,惊了四下的鱼儿飞快游动。
水月眼明手快,又先后抛出了三枚飞镖,却都是划过水面,没有击中。水月转手又是三枚飞镖,行动果决,三枚飞镖尽数扎入鱼腹,静静的躺在水底。
温念之看着水月的动作,忍着唇边的笑意,评论道,“还不错,至少今天的午膳有着落了。只不过那鱼好像是极为名贵的须尾鱼,听闻南洲湖一年才能养出一条来,眼下四条已经被你开膛破肚了。”
“完了完了,师父的宝贝鱼。”水月泄气趴在石桌上,兴趣缺缺。伸手拨弄着眼前棋盘里的白玉棋子,将捡来的那个棋子在手里把玩儿。
温念之摇头,从水月的手中拿过棋子,重新摆放回原来的位置,提醒道,“其实,暗器任何形质都可以,若是你有了内力,御风为刃,挥叶为刀也不无可能。”
内力?水月狐疑的皱眉,“你刚刚那枚棋子,可是有内力灌注?”
温念之放下棋子,起身走到水月的身后,身子微弓,和水月维持一个高度,伸长手臂,将水月半揽进怀中,握着水月的手腕,调整了水月手腕的方向。将一枚棋子放进水月的手中,“我来教你如何感知内力。”
水月对这样的亲近倒是没什么感觉,毕竟前世她从小生活在国外,男女之防没有那么传统。授业恩师上课的气氛也极为随意,学习高尔夫球,或是舞蹈的时候,男老师必要的时候,也是手把手的教的。
看到水月脸色如常,温念之淡笑,倒是他心急了。
稳了稳心神,指着水池里一条游动的青鲤,温念之掌心握着水月的手,眼神专注的朝水月解释道。
“不应有动,眼中皆静。与人对招尤其是暗器,要学会猜测来人的下一步举动,才好做出应对。青鲤动,你就要知道它在你出镖的时候,会去哪个方向,掐准时间,算准动机,才会一击必杀。你准头可以,但是却忽略了鱼是活物。若是灌注内力,这会威力更甚。”
温念之将水月的手定在青鲤的下方,猛地直起身子,松开了水月的手,棋子击出,果然圆 润的棋子将青鲤刺穿,一丝血红从水中冒出来。水月吐了吐舌头,欢呼的跳起来,眸中扬着消息,“念之厉害啊!”
好笑的看着水月的眉眼,她似乎从来不掩饰自己对比自己强的人的赞誉。其实她未察觉,她自己也很厉害。就今早破了八门金锁阵的造诣,还有刚刚她飞镖杀鲤的作为,早就让人对她刮目相看。“你也不差。”
“诶?!”水月柳眉上扬,看着温念之的模样,重新坐回石凳上,思索了一下,很郑重的说道,“你和兀曜没起什么冲突吧!”
晓一言而通全局。温念之故意随性试探了一句,没想到这孩子心思玲珑至此,竟然听懂了弦外之音。
温念之眼底的赞赏更甚,敛去眸光里的情愫,故作从容,淡淡的问道,“水月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察言。观色。辨局。思人。”水月言简意赅的同温念之解释道,意有所指的看了眼不远处假山边练武的玄色身影。复而回头,看向温念之。
“我一直把兀曜当哥哥看待,他性情刚直,才思敏捷,是藏不住话的人。但是从你们两个在揽月山庄见第一面起,兀曜就开始欲言又止,虽然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是我也看出他好像对你的态度很奇怪。”
温念之勾唇一笑,伸手整理了下水月被风吹乱的头发。水月懒得侧身躲过,也就僵直着身子由他去。温念之凑到水月耳边,低声说道,“我和兀曜只不过是有些误会罢了,过些日子,我会解释的。”
时间久了,他会慢慢习惯,钟离水月只能是他温念之的事实的。
似乎是感到水月的目光,兀曜回头,刚好看到了这一幕。温念之亲昵的给水月整理头发,他们挨得如此之近,兀曜感觉心脏蹦的一下漏掉了一拍,手握刀柄紧了紧,重新转过身去。刀声疯啸,银光大闪。
“哦。兀曜其实本心不坏的,也许是不适应你的到来,过段时间会好的,你也不要再这么刻意的放肆了。”水月看了眼温念之的手,起身离开。
从校场回来的时候,水月坐在马车里有些倦意,歪着头将自己的整个身子缩在软榻里。练了一下午的飞刀,手腕有些酸痛,接着便是一个时辰的药浴,腿被扎了无数根针浸在药水中,虽然没感觉到疼痛,但仍是有些疲累,却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