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宋云意面上由不可思议的神情,渐渐的转为恐惧,然后身体不可抑制的战栗起来。由着水月执剑一步一步朝他靠近,他的双腿不知为何却是动弹不得,好像被死死地钉在地上。
水月身上似是带着修罗场凛冽的杀气,未见过生死的宋云意,被水月气势完全吓呆了。
呼天抢地狂乱的哭喊,“爹,救我啊!爹,快救我啊!还有你们这些镖师,奴才,你们还愣在这里干什么,他要杀我啊!你们快杀了他,杀了他!三千两黄金是你们的,我全给你们!”
众镖师立在原地无动于衷,宋老爷子知道水月不会下狠手,自始至终连眼睛都未睁开过,任由宋云意被水月整治。
宋云帆看到大哥被那十来岁的孩子无端端的制服,早就吓尿了,扭动着滚圆的身子,退到一边的柱子后面,生怕这场变故波及到他,心底暗暗咒骂宋云意,早知道就他就不趟这趟混水了。
瞟了一眼静立不动的人群,分明看到堕缨脸上解气的笑容,水月不禁莞尔,那短剑在宋云意的脖子上一边比划一边叹息。
“诶,人心不足蛇吞象,你现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怪只怪你做人太失败!你爹若不肯帮你,那就没人肯帮你了!你平日那么对宋老爷子,啧啧,瞧瞧现世报来得真快!这俗话说得好,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冰凉的刀背如同蛇行一般缭绕在宋云意的脖子,一丝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带着温柔缱绻的杀意,如同百爪挠心一般,让宋云意精神几近崩溃。
欣赏了好一阵儿宋云意那渐渐绝望的脸庞,玩闹够了,水月这才凑近宋云意的耳边吐气如兰,缓缓开口,“那么,你现在可知道错了?”
听了水月的话,宋云意如梦初醒,朝宋老爷子的方向一直叩拜不停,“爹,我知道错了,爹求求你,救我!救我啊!我再也不去长乐坊了,我再也不赌钱了!爹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宋老爷子这才缓缓的睁开眸子,朝水月颔首,“温公子,小儿既然已经知错了,可否卖给老夫一个薄面,刀下留人。”
水月笑了笑,收回架在宋云意脖子上的刀,一抚袖,云袖的遮掩下,水月伸手去掉了宋云意腿上的银针,宋云意感觉到腿能动了,连滚带爬的跑了下去。
“难为宋大公子行如此大礼,如月受之有愧,宋大公子应该知道我跟长乐坊坊主有交情,若是日后你再敢踏进长乐坊一步,我就打断你一条腿,两步两条腿。到时候,宋老爷子也保不了你!既然大公子知错了,不知道宋二公子对我还有什么不满吗?”
“额……没,没有。”宋云帆显然是看到了今日的变故给吓尿了,说完话后,夹着尾巴灰溜溜的滚出了运昌镖局。
“既然今日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毕,我和家兄就先回去。别忘了我交代的事情,我可不养闲人,还望各位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才是。”
并不理会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水月和温念之并肩离开了运昌镖局。今日这一仗!打得漂亮!
“好险啊!”上了马车,水月长舒了一口气,从手中扔出五根银针。就是刚刚从宋云意身上拔下来的。
温念之伸手拈起银针,眯着眼细细查探银针上的药剂,淡淡道,“你啊!就是多了些运气。若不是飞雪掩盖银针踪迹,估计在场的镖师也能看出一二,谁还由得你胡来。”
“也幸亏是碰上宋云意这样的酒囊饭袋,两根银针上的麻药分量也只能让他的腿麻痹一炷香的时间,你若是再多呆一刻钟,难保宋云意不会察觉被你下药。”伸手替水月拂去衣衫上的雪花,温念之含笑道。
“放心吧!念之,我自有分寸,这次把宋云意吓得不轻,估计以后见着我都得绕道。”水月歪头一笑,撩起帘子,看了下外面还在下雪,转念一想,吩咐车夫,“转道,去花柳斋一趟吧。”
“你的内力初习,对决中屡显不足。轻功练得如何了?”温念之状似无意的问道。
水月赧然,“飞檐走壁借助护腕中的天蚕丝勉强可行,保命足矣。”
温念之一笑,“内力不急于一时,你年岁还小,多加修习即可。不过你暗器倒是可圈可点,银针甩的不错,看来是得了陈长老的真传了。不过,听绯竹说,你接了承影剑,怎么不见你练剑呢?”
“承影剑吗?干嘛要练那个啊!我只是觉得那那承影剑委实漂亮,就一直放在书房摆着好看!”
经温念之这么一提,水月才隐隐想起,之前爹爹在她生辰宴派兀曜送给她的剑,水月当时因着喜欢剑柄上面半大的猫眼石,对那把剑没放多少心思,一直摆在书房中赏玩,未曾碰过。
听了水月的话,温念之嘴角隐隐在抽搐,抚着额角无力的解释道,“承影剑是一把精致优雅之剑。江湖兵器谱位列第二,承影剑铸造于唯朝,与含光剑、宵练剑并称天子三剑。相传出炉时,蛟分承影,雁落忘归,故名承影。”
“后被钟离宇冠所得,也就是你的祖父的祖父。承影剑剑身有形无质,精钢所制,削铁如泥,吹毛断发,却多年无人能够驾驭,只能成为揽月山庄华美的剑令。现在倒是成了供你赏玩的玩物!明珠蒙尘,名剑无主。”
“好吧!我错了!”水月举双手投降认错。态度诚恳,暴殄天物是她的错,她没想到,承影剑竟然如此有来历,怪不得那日人人都惊叹,她还以为是看上那块猫眼石呢!
水月如水清眸看着温念之,神情认真道,“刚刚你也说了,多年来无人驾驭,爹爹都内力深厚,剑术颇深都没办法御剑,我又怎么可能掌控承影呢!你今日怎么忽然提起练剑之事了?”
温念之放下手中书卷,眸光深深深几许,似是要看尽水月,“你那日第一次碰承影剑时,可曾见过剑影?我听绯竹形容当日你将梨木凳一劈两半,想来是见过的吧!”
水月细长卷翘的睫毛忽闪忽闪眨巴着眼睛,下意识的点头,她那日确实看到地面上一个飘忽的剑影,不过眨眼间又消失不见了。不知道温念之问这句话用意何在。
“果然不出我所料啊!”温念之唇边泛起如冰山般高深莫测的笑意,“承影剑认主。一般人即便是得了它,也只能看见咫尺剑无剑影,能看到剑影,说明这剑与你有缘。第一次碰触剑柄你便能看见剑影,说明承影剑认可了你,今后可习之。”
原来如此,水月恍然大悟。反问温念之,“你是怎么知道的?”
温念之白了水月一眼,将手里的书丢过去,淡淡道,“这就是让你平日多读书的缘故!书中自有天地千策万解。”
“公子,花柳斋到了。”车夫在外禀报道。
花柳斋内供着暖炉,暖烘烘的,与外面的冬景倒是天差地别。水月和温念之二人刚踏入花柳斋,花妈妈就身形飞快的朝他们移过来,想起那股浓艳的香粉味道,水月反应迅速的躲到了温念之的身后。
“哟,这可是稀客啊!温家两位公子上次一别好久未来了,可真是想死奴家了!”花妈妈甩着绣帕,看着躲在温念之背后的水月,眼神逗趣,“怎么小公子认生了?”
温念之笑了笑,“花妈妈误会了。舍弟有些怪癖,闻不了香 艳浓烈的味道,所以……您退后两步便是。”
花妈妈闻言一愣,笑嘻嘻说道,“好说好说。”朝后推了两步。水月这才揉了揉鼻子,闪身从温念之背后出来,花妈妈看到远远打量着水月,多日不见,温家小公子又长高了不少。眉目也越发好看,甚至比得上她这儿拔尖儿的头牌姑娘了。
目光流落在水月腰间的赤玉篆文佩,花妈妈神情一愣,旋即恢复常态。笑道,“那我就按照上次的规矩,二位楼上清华厅请了。来人,撤了清华厅的香炉,开窗通风。想容,引二位公子过去,小心伺候着!”
“是。花娘。”花想容一身浅绿衣衫穿庭而过,引着水月和温念之朝楼上走去。
温念之余光看着花妈妈远去的身影,回身看着水月的腰间,那块赤玉么?看来钟离水月有事情瞒着他。
清华厅内倒是素雅干净,香薰撤去,外面的冷风袭来,厅中轻纱曼舞,很是风雅。
“二位公子是要找姑娘作陪,还是听曲观舞。”花想容轻折柳腰,媚然无双,水月这才近距离看花想容的样貌。
花想容一袭浅绿色对襟连衣,腰束柳色缎带,纤腰盈盈一握,衬出婀娜身段。形貌秀丽,逢人笑面迎合,打扮也清淡,未施过多粉黛,眉蹙春山,眼颦秋水,面薄腰纤,袅袅婷婷,娇媚无骨入艳三分。也难怪宋云帆如此迷恋这个可人儿。
水月在看花想容的时候,花想容同样也在打量水月。秋日宴上,惊鸿一瞥她只觉得这孩子内敛倔强,清贵无瑕。时隔这么久,她总觉得有一些和公子极为相似的东西在钟离水月身上沉淀。是那种千帆过境,思谋万千后的不动声色,让人不得不俯首称臣的蛊惑气焰。
“念之,你需要找个美娇娘来陪吗?我觉得这个想容姑娘就不错。媚骨天成,妖娆无双。”水月歪头眼神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