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你要赤岩山的文书有何……”慕容肃说道一半，看着水月狡黠的眨着眼睛，便明白了这丫头打得小算盘，“赤岩山上有铁矿？”慕容肃迟疑道。
水月点了点头，“是铁矿。但是却区别于普通的铁矿，没有我的炼铁方法，这赤岩山说到底就是废土。”
“月儿害怕大哥出尔反尔不成。文书早已备好，寒衣，东西拿过来！”慕容肃笑了笑，扭头便看到冷寒衣，刚刚翘起的唇角立刻紧抿，皱着眉头，看着趴在窗户上，连胆汁都快呕出来的冷寒衣。
“大哥，就他这样还官居副将？”水月瞧着冷寒衣吐得脸色青白，对冷寒衣的能力表示怀疑。
冷寒衣听了水月的话，强撑着身子回头，辩解道，“我是文官出身好吗？我是军师，你懂吗？用来排兵布阵的，不是用来沙场送人头好吗？啊呕……”
“百无一用是书生，肯定没少让我大哥操心吧！”水月一声长叹，气得冷寒衣白眼一翻。
慕容肃难得看到冷寒衣吃瘪，随了水月的话头，“无碍，平日里让这家伙做些文书工作也是不错的！最烦逢年过节给朝廷递那些请安折子了，刚好这家伙溜须拍马有一手，就留在身边给个副将了。”
冷寒衣深深体会了一把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的感觉，趴在外窗算是连胆汁都吐出来了，这才抖着手，拿起一旁的冷茶漱了漱口，虚脱的爬回到桌子上，脸色苍白仿似生了一场大病。
只见冷寒衣冲慕容肃有气无力道，“阿肃，您刚刚叫我。”
慕容肃也不含糊，略嫌弃的伸手从冷寒衣的衣服里扒拉出一份文书递给水月，“这是文书。你小心收着。”
“多谢大哥。”水月甜甜笑道，接过文书翻了翻。水月看完之后，将文书递给幽若，摸了摸肚子，声音娇软的撒娇道，“大哥，我有些饿了，要不我们就开饭吧！好饿呀！”
“瞧我这记性，小二，再添一些招牌菜。”对水月的撒娇，慕容肃唇角不自觉的放大笑意，对这个一面之缘的妹子无端的生出亲近，许是她和姑姑长得极像，许是小时候抱过她的缘由。对着小妹，总是无来由的亲近，实在是容不得她受半分委屈。
“这太白楼的烤全羊不错，你尝尝。”慕容肃伸手帮水月布菜，瞧得冷寒衣眼睛瞪得奇大，这还是传说中不会怜香惜玉，不近女色的慕容肃。
冷寒衣挑了个花生米塞进嘴里，觑着慕容肃的一举一动，半是惊叹半是唏嘘，“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冷面杀神也会笑了，我得写封折子回去告诉老侯爷，让他宽宽心。”
水月觑着冷寒衣，扭头问幽若，“这家伙什么来头？”
“吏部尚书家的二公子。京城四少之一，因着当街殴打礼部侍郎的儿子，礼部侍郎跟御史台参本，便被皇上贬到流月城做了大公子的副将。”幽若倍儿给面儿的将冷寒衣的光荣事迹一言概括。
冷寒衣不满的敲了敲桌子，“我说你这丫头，不要这么肤浅，我这么做是有深意的懂吗？为什么我不打慕容肃，不打旁人，偏偏要打礼部侍郎的儿子？”
“因为你打不过我。”慕容肃腰板挺直端坐在梨花木椅上，看着冷寒衣吊儿郎当的模样，恨不得将他翘起的二郎腿打下去。
“……”冷寒衣自觉无趣的闭上了嘴。“那是因为礼部侍郎家的怂小子居然当街调戏女子，我路见不平，不想遭人构陷！想当年我可是……”
“月儿，你的腿这么多年，还未治好吗？”慕容肃华丽丽无视了冷寒衣的夸夸其谈，看着水月坐下的轮椅，神色幽暗。
水月笑了笑，“再修养一个月，就能勉强下地了。多谢大哥关心，等我好全了，定会随爹爹娘亲一起去京城拜会祖父和舅舅、舅母们。”
“嗯，每年都是姑姑和姑丈在京城小住，母亲也常常念叨着你。”慕容肃笑了笑，看来今日回去，是要给侯府去信，月儿的腿伤痊愈。
水月细细品着太白楼的烤全羊，果然入口酥脆不腻，一连吃了多半碗米饭，水月这才擦了擦嘴，看着慕容肃心不在焉的夹着菜，看着三棱军刺神色既是兴奋又是担忧。
冷寒衣郁郁寡欢的看着他们两人，抓耳挠腮，食不知味，几次欲言又止。
最后看着水月在小口喝汤，冷寒衣这才停下手里筷子，悠悠的出声，试探的说道，“月妹妹，我说一句不中听的。这格斗刀和三棱军刺着实厉害，对我们来说是好东西，对三百里外驻扎的北漠军更是好东西。”
“俗话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是这些东西若是贩卖，怕是对月妹妹来说不是好事。”
水月慢斯条理的喝着碗里的鸡汤，目光中无声的传达着，就你能，你咋不上天呢？
水月的目光直看得冷寒衣心里发毛，讨好的朝幽若拱拱手，“请教一下，你家主子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幽若也默默朝冷寒衣翻白眼，“我家小姐的意思是，阁下何不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冷寒衣再次受挫，神情委顿的乖乖坐下。想他冷寒衣也是京中赫赫有名的小霸王，怎地今儿见了慕容肃的妹子，就感觉老鼠见了猫。
慕容肃也用看白痴似的眼光看着冷寒衣，招手唤来小二将空盘子端下去，再端些小点心过来。
“小姑姑饭后喜欢用些点心，想来你也大约喜欢。”慕容肃朝水月解释道。
水月颔首，娘亲却是由饭后吃点心的习惯，所以她也渐渐养成了。看着盘子端上来，水月倒是很喜欢那些做工精巧的小点心，捻起一块棋子饼填进嘴里，杏仁粉淡淡清香充满整个口腔，果然好吃。
“大哥，此次我开矿炼铁仅在流月城行事，出了流月城，我便不会再做此事。一来这里天高皇帝远，利于掩人耳目，再次，这里有大哥在，也出不了什么乱子。我在这里的生意，做得极为隐秘，连打铁铺老板也不知我身份。所以请大哥放心，不会有人查到我身上的。”
“我已经着手将流月城中所有冶铁铺子都归入我名下，但凡卖出铁器，均会实名造册，有据可依。这是玄铁令，日后大哥可凭借此令，随意进出玄铁铺，号令玄铁铺中一干人等，无须知会我。”
水月将用锦盒装着的玄铁令交给慕容肃，还有出门时随身携带的一本小册子。
“大哥，这是我亲自撰写的玄铁铺锻造兵器册子，每种兵器优劣之处，使用禁忌均写在里面。流月城边防重地，大哥日后还需小心些。禁刃令虽执行，但黑市上五寸以上的兵器仍在贩卖。我虽然垄断了流月城中的铁器，但也防不住那些黑作坊。”
“册子上的所有兵器，我已知会杨老板仅供军队使用，寻常江湖客是断然没有的。还有其他的一些飞镖之类的小玩意儿，我都各自打了些样式，大哥得空可以去打铁铺挑选，让王老板配给军队。”
水月此举，相当于将玄铁铺拱手相让，着实让慕容肃愣了半晌。慕容肃这厢感动的情绪还没酝酿玩，水月就平地一声雷，炸的慕容肃一个激灵。
“大哥，你看着我出人采矿，雇人锻造，铺面的租金，这些东西是要成本价的，再加上是专门给军队定制的，价钱可不低啊！不过看在你是我大哥的份上，这一件五十两的价格，我给你打个八折，也就是四十两。流月城驻军三万，人手一把，也就是一百十二万两银子。”
“我这些兵器若是放在市面上，一柄三棱军刺最少两百两。保守估计，我这里至少损失，四百八十万两。”水月的嘴巴一张一合，苦兮兮的看着慕容肃。
慕容肃略略皱眉，怎地觉得这画面略熟悉，当年姑姑仿似也就是用这招，从他爹那里，到腾出不少晋京的铺子，“月儿，说吧，看上流月城什么了？”
水月一拍大腿，这位大哥上道。水月立刻顺杆爬墙，直言不讳，“大哥，是这样的，不是前些日子武林人士围攻星宿门么，现在已经人去楼空了。虽然那地方在漠北腹地，但是地图上可是归咱们晋瑞国所有，我想要星宿门所在的那片地盘。”
“你要那块地皮作何用？离流月城又颇远，人烟稀少。来回路上也耽搁不少时间。”慕容肃越来越看不懂水月了。
水月耸了耸肩膀，“我瞧着星宿门所在的山谷气候湿润，适合养花。索性闲着，就养些花养性怡情。就当我在流月城外建个后花园就好。”
慕容肃略一思索，星宿门那地方，确实没什么可宝贝的，就吩咐冷寒衣一会儿做个官方文书，给水月送去。
一行人酒足饭饱后，水月坐在轮椅上，揉着有些吃撑的肚子，回头与慕容肃说笑。“劳烦大哥再把我运下去。”
慕容肃点了点头，抓住水月的轮椅扶手，将水月再次从三楼连同着轮椅带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