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水月的卧房里仍然亮着灯,今日青鸾如约在外间守夜。忽然半掩着的窗晃了晃,一个绯色的身影便出现在水月的面前。
“阿晚,来得还真守时。”水月合上书,缓缓的抬起头。瞟了一眼手边刚好流空最后一滴沙子的沙漏,青鸾没有出现?看来是被阿晚放倒了。
“青鸾怎么样了?”水月将眼前摊了一桌子的书本一本一本的整理起来。
“有些累,便是睡了!”阿晚站在那里,脸上表情肃然。
水月勾起唇角,“还是阿晚你会办事啊!有些累,便让青鸾睡了!那你说我要是发现有些人图谋不轨的话,是不是应该也让那人长眠于此的好,省的放出去祸害苍生。”
阿晚闻弦知雅意,扑通一声跪在水月面前,“我不会害你的,也不回去祸害苍生,所以请你不要赶我走。”
水月眯了眯眼,听响声是真心跪的,听着她膝盖都疼。“我可什么都没有说,你行这么大的礼作甚?”
水月嘴巴虽是这么说,却依旧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神情悠然,喝了一杯浓茶提神,“不想走也可以,说吧,你到底是谁?”
“我不知道。”阿晚的目光直视着水月。“我醒来的时候,什么也不记得,却不知怎的,第一眼便觉得你很熟悉,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就是没有来由的想要亲近你,保护你。所以我便装作认亲,想着你应该不会拒绝。或者真的是你抛下我也说不准。”
阿晚的目光真挚,不像是再说谎。可是水月却觉得这个理由太过荒谬,一见钟情么?不会真的让绯竹那家伙给蒙对了吧!她可是直女一枚,没有那个嗜好啊!
“可惜我并没有见过你。更别提抛下你这么一说,让你失望了!我今天在房间里给你行针,试着引导过你的记忆。你好像并不是很愿意失忆,换句话说,你是被人强迫夺走记忆的!你潜意识觉得我能帮你,或者说我能救你,你才会对我有那种你所说的感觉。前提是,我猜的没错的话。”
水月笑了笑,看着阿晚的眉眼。“不过你很聪明,能在失去记忆的情况下当机立断,已是难得。赖上我,也不知道是你的幸还是不幸。说吧,潜意识里,你还想要什么?”
“不知道,或许阿姊你可以告诉我!你能让我做什么?”阿晚抬起头,朝水月拱了拱手。
“予取予求,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盘算。别问我叫阿姊,我可没有你这么大的妹妹。你这急中生智的借口,可是烂了一些。若是你不介意,以后就跟着幽若她们叫我一声小姐吧!”水月摇了摇头,“当初你又何苦装疯卖傻,如此这般坦诚布公不是更好?”
“你跟我想象的不一样。”阿晚如实回答。
“你怎么想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怎样?”水月低眉顺眼的拔出发簪挑着灯芯,烛光照耀着室内更亮了一些,“你的身份我查过,动用了很多力量,明的暗的,都没有查到。想来除非你自己记起,否则没有人知道你是谁。”
“这样更好,一个没有身份,没有过去的人,还怕什么将来。”水月的目光闪着一丝冷峻的光,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我许你留在我的身边,因为我很想看看,费了这么大周折,你背后的那双手,究竟想要做什么?”水月伸手从抽屉了取出一个黑色的瓶子,“这是黑玉紫霜露丸,微甜,剧毒。入口即化,配着茶水引用更佳。”
水月站起身子,翻出一个空的茶杯,到了一杯冷茶。“每个月月圆之夜发作一次,发作时心如刀绞,心率骤减,形如枯槁,如同八十岁的老妪。如果一个时辰不服用我特制的解药的话,就会七窍流血,暴毙而亡。”
随着水月的话音落,手中的黑色药丸掉进了茶水中,立刻化开。水月晃了晃杯子,蹲下 身子,与跪在地上的阿晚平视,将手里融了黑玉紫霜露丸的茶水递到阿晚面前。
“这个毒药的期限只有三年,三年之后,你与常人无异。我只会让你在我身边呆三年,之后你随意,是走是留均可。不过,三年期间,我需要一个保障!一个任何情况下,都不能生变的保障。不是我信不过你,而是信不过你身上中的蛊。当然,如果提前解决我们的问题,我会将解药给你,从此两不相欠。”
“我身上有蛊?”阿晚不可思议的抬偷看着水月。
水月微微颔首,“排除所有不可能的事,剩下的事情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我怀疑你的失忆跟蛊毒有关,可是那蛊太高深,我解不了。”
阿晚点了点头,接过手里的茶杯一饮而尽。“从今以后,我会尽我所能护你周全。小姐。”
“我也会护你周全的。”水月与阿晚击掌盟誓,看着阿晚的身影消失,水月这才吹熄了蜡烛,躺倒在床上。
第二日,水月一大早睁开眼,就看到阿晚趴在她床头,瞪着大眼睛看着她。水月一个激灵,身子反应迅捷立马朝床的里面滚,立时清醒,“是谁把阿晚放进来的!”
幽若站在一旁不自在的轻咳,“小姐,息怒。这个可以解释的。就是阿晚自己硬要闯进来,我跟绯竹是拼死拦着的。可是那个时候,温公子经过,说了句,小姐也是时候醒了。然后我一不留神,阿晚就进来了。”
“一不留神!你以为她是小白啊!”水月心胸郁结,看来以后防火防盗防阿晚了!这姑娘眼睛太大,她有心理阴影。
“小姐息怒,您看啊,既然都醒了,我们就早些准备,尽早出发!”幽若趁着水月没有倒头再睡的功夫,赶紧伺候水月更衣洗漱。
阿晚跟小尾巴一样,跟在水月的身后一直转。水月默默的选择视而不见,“阿澈去哪里了?平日这会子不是数他最聒噪。”
“柳公子今儿早上长乐坊开张,一早就出去了。说是等着小姐去验收成果,太白楼的庆功宴也已经给小姐订好了席面,柳坊主说,小姐直接带着银票去就可以了!”幽若伸手给水月罩上外衫。
“看来阿澈雁过拔毛的性子还是没改,临走了也不忘讹我一笔,也罢,谁让我昨日一时心软给答应了!不过,我又怎么可能让他一个人尽得了便宜!”水月小狐狸一般的眯着眼,“去把我大哥,姓冷的,念之,还有灵丘表哥,老爷子一并叫着去太白楼热闹热闹!大哥占了我这么多便宜,这账怎么也得算在他头上。”
幽若暗暗替大公子默哀,“是。小姐!”
阿晚对水月与幽若的话充耳不闻,只是尽职尽责的跟在水月的身后寸步不离。
上了马车,水月看着自动消失的阿晚,无奈的抽了抽嘴,幸亏她选择了消失在她的眼前,否则以她这种连体婴的跟人方法,不出三日,水月就有想把她赶走的冲动。
水月这么想着,只见马车一晃,水月眼前一花,阿晚就出现在水月的身边。“小姐,你要适应我在你身边无时无刻的存在。”
“我尽量会当你不存在,你跟鸢尾一样,做隐卫吧!我身边这一趟围着的丫鬟太多。”水月故作镇定道。
“好。”阿晚的声音随着她的身影一并消失的无形无踪!
你内力这么牛逼,你咋不上天呢!水月腹诽道。在修养两个月,等她不依靠这个机括义肢,她一定要练好内力,练好轻功!练好水上漂!让你们一天到晚在我面前炫技!阿西吧!
“念之,你说,我现在开始练内力,来得及吗?”水月扒拉着小几,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问温念之。“幽若她们的内力,都是从小就开始练的,我都荒废了十二年了,再练的话,太慢了!我会急死的,你说有没有什么吸星大法,采阳补阴什么的,瞬间把我的内力蹭蹭蹭的往上飙!”
温念之用书敲了敲水月的额头,“采阳补阴?吸星大法!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内力从心法开始休息,每日调息,循环往复,才是正道!”
“知道了!知道了!”水月委委屈屈的抱着脑袋,我就随便问问么,你至于这样吗?不过水月又不死心的凑到温念之面前,“那你说,你在凌霄宫里,有没有偷学道什么速成的内功心法,像这种书,只有凌霄宫这种邪门歪道才会有吧!”
水月的话音刚落,温念之就摁住水月的后脑勺,身子前倾,越过小几,吻上了水月的唇。由浅入深,如同狂风过境一般,直到吻得水月眼冒金星,春心萌动的不行不行的,温念之这才松开了水月。“如果你这么想速成的话,我不介意跟你试试采阳补阴。”
“话说那个……”水月又要开口,温念之再次故技重施,扣住水月的后脑勺不让她躲闪。这次的吻与上次的狂风骤雨相比,是润物细无声的勾挑。
突然,水月明显感到温念之的身体一僵。温念之松开了水月的禁锢,看着桌子上已经震翻的凉茶,重新冲了一杯,灌入喉咙。
她还是个孩子,他怎么能……
水月浑浑噩噩的抬起头,嫣红的嘴唇娇艳欲滴,下意识的微微张着,目光看着温念之喝茶!
温念之瞧着水月的模样,喉咙一干,又倒了一杯冷茶灌入喉。水月这厢努力晃了晃自己晕晕乎乎的小脑袋。好吧,看来这个话题根本没办法继续谈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