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沈越第二次见到这个男人了,第一次是在莫氏的宴会上,他阴晴不定的态度让他万分不解,他的那句话让他直到现在才想明白。
这个人,也是他失忆前所认识的吧!
这个人,觊觎他的女人!
他深黑的眸底氤氲着一层前所未有的风暴,直至凌笙箫走进,他才淡淡地开口,“把她放下!”
自己一个堂堂天才医生居然被撞见偷亲一个女人,凌笙箫有些心虚,但是一看到他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以及刚才颜深深为了他而哭得伤心裂肺的模样,他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
“沈越,我说过,你藏不住她的。”
沈越望了望那个躺在别的男人怀里的女孩,她的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那么楚楚动人的模样,真的好美!可是,她居然那么安心地睡在别的男人的怀里?
“我说,把她放下!”
男人的声音拔高了几分。
凌笙箫皱了皱眉,生怕吵醒了她,才不得已把她放在了一边,幸好刚才把轮椅带出来了。
放下之后,他就站了起来,刚转过身,结果沈越一拳就挥了过来。
“你疯了!这个野蛮人!”二话不说就打了他一下。凌笙箫怒了,第一拳是因为不防,第二拳他闪身之后出手。
这两个人很快就厮打起来。
两人都是高雅之人,所以打架这事虽然有碍观感,但是看起来还是比较养眼的。
尤其是沈越,凌笙箫明显感觉有些气息不稳,他居然还气定神闲游刃有余地闪躲进攻,看得凌笙箫一阵咬牙切齿的。
“我不需要藏,她也是我的!”
沈越再淡淡地扔下这一句,凌笙箫气炸了。
用力地挥了一拳过去,有些口不择言,“那又怎样?这两个星期我们一直都是住在一起,我们度过了多少浪漫美好的夜晚!你?呵呵,你有吗?”
虽然是在一个屋檐下,但是凌笙箫从来没有越过半步雷池,顶多就是摸摸她的头而已,像刚才亲她脸颊这么亲昵的动作也是很少的,基本上没有,刚才那是他失态了。
可是沈越不知道,他一听说他们住在一起,有可能发生了是什么事,他的眼神都变了,有些阴沉,有些森然,刚才多少留了些力道,现在是用尽了全力挥过去,凌笙箫自然措手不及,生生地吃了一拳,正中那张英俊的脸庞。
打斗的声音终于吵醒了颜深深,她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凌笙箫被满脸阴鸷的沈越揍得倒地的情景,她一急,大喊,“沈越,你给我住手!你做什么乱打人?”
沈越见她醒来居然第一个想到的是别的男人,更加的气愤妒忌了,下手更重了些。颜深深那个担心啊,顾不得自己是坐在轮椅上,想站起来,结果整个身子倒了下去,“啊!”
沈越第一个反应过来,但是想到她刚才的表现,他就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这就给了别人机会了。凌笙箫顾不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跑过来赶紧将她抱起来,“小公主,你没事吧?”
“我没事,阿笙,你有没有怎样?脸是不是很疼?”颜深深愧疚死了,这张脸是多好看帅气啊,结果却被揍成了猪头脸,她想哭又想笑。
这个男人为她做得更多了,屡屡因为她而受伤!
想到自己因为爱那个男人,而屡次伤害自己的朋友,对自己好的人,这样值得吗?
想着想着,她就流泪了。
凌笙箫以为她是因为摔倒而疼了,不禁更着急了,“怎么啦?是不是很疼?我们去医院!”
他手忙脚乱地想要将她抱起来,颜深深却一边挣扎着一边哭得更厉害了。
沈越冷眼看着这两个人生死相依般的画面,只觉得胸口被锤了一样的酸痛:这就是那个她甘愿为了对方而付出一切的男人?
坐过牢,流过产?
那个,她情愿毁了双腿也要护他周全的男人?
难怪她不愿意嫁给他,原来都是因为这个男人!
“沈越,你闹够了没有?我没有时间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了!可能是我曾经给过你暧昧的想法,那么现在,我很抱歉地申明,那都是错的!请你以后不要再这么做了,如果你实在觉得不解气,那么就来拿我出气吧!不要伤害我身边的人!”
颜深深擦了擦眼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逼着自己冷下心,她不能因为自己而伤害这些关心她的朋友了!
“你要护着他?”沈越冷冷地问,眼神是那么的陌生,那么的疏离。
好像他和她那么多天以来的同床共枕,好像他对她这么多天以来的宠溺与纵容都是虚假的一样。
颜深深的心在滴血,疼得说不出话来,半晌之后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虚空缥缈而来,“是!”
“好,很好!你宁愿为了这个男人而放弃我所有的宠爱!我眼瞎,我沈越不值得你爱!颜深深,你记住了,我沈越日后若是还疼你怜你半分,我就不是人!”
他冷冷地,紧紧地盯着她的那张精致的小脸,薄唇吐出无情的话,犹如一个炸弹,在颜深深的心头上炸开,一点点的疼,缓缓地蔓延开来。
她看着他渐渐地走出自己的视线,好像从此走出了她的生命一样,直到他的身影再也看不到,她才匍匐在地上伤心欲绝地哭了起来。
死了都要爱,始终是一个美好的誓言,她做不到,她真的做不到心无旁骛地利用别人的关心来追求自己的所爱,那样她会鄙视自己。
……
一连几天,T省都是阴雨连绵,好诡异的天气,迎合了颜深深此时的心情,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样,但是她提不起兴致。
游小鱼已经好了很多了,凌笙箫说要动手术的事也提上了日程,最开心的莫过于莫大少爷了!
莫老打过几次电话过来,都被她一一婉拒了。
她搬回了她书店的小阁楼上,一个人静静地数着时光,守候着流年。
一眨眼,一个星期又过去了。
天气终于变晴了。
她摇着轮椅坐在阳台上,望着天上云卷云舒,马路上车水马龙,心情出奇的宁静。
突然,房间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出现了凌笙箫那张过分邪魅俊美的脸庞,他轻轻地迈步走了过来。
“这里始终不是我的家,我没有归宿感。所以,我打算过几天就离开了!小鱼的手术一完成,我就离开。”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了,凌笙箫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走到哪儿算哪儿吧!”她就像一片落叶,风一吹就飘向远方。
她不知道自己该走向何处。
因为心若是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流浪!
凌笙箫见她不像是说谎,她的言辞流露出一种深深的劳累,还有她的眼神,都带着淡淡的疲倦,一种看淡生死的超然态度,他有些心疼,更有些心慌,怕她像上次一样将自己排除在她的生命之外,怕像上次一样离开之后没有他在身边陪伴,她会孤单,会遭受意想不到的意外。
只要一想到她经历的那些不知名的伤害,他就着急得不得了。
“能不能带上我?我陪你去,天涯海角,我都陪你!好不好?小公主。”
“不好!”看着这张急切的俊脸,颜深深拒绝了,“阿笙,我不愿意耽误了你!”
“可是我不介意,你是我的小公主,你应该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接受我的照顾,我的宠溺,我的纵容,我的呵护——”
“可是我介意!”颜深深闭上了眼,残忍地打断了他的话,一直以来她其实都知道他的心意,但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六年前她才会走得那么干脆,让所有人都找不到她。
“小公主,不要丢下我!你知道吗?六年前你发生了那样的事,我是有多痛恨自己,我痛恨我没有能力保护你,我痛恨你发生那样的事的时候为什么不在你的身边,我痛恨为什么明知道你有危险还出了国,让你一个人面对那样的场面。颜深深,你可能不知道,没能保护你,让你发生意外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最深的痛!这一次,我不想再经历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眼睛都湿润了,他是那么的害怕,害怕六年前 的事情再次发生。他看着她,那么的温柔,那么的深情,好看的唇微微蠕动,“我知道,我知道你爱他!但是请你别拒绝我,让我陪在你身边吧,你不用顾及我,我只会在你需要的时候保护你。”
爱情啊!总是那么伤人!
如果可以,她宁愿去爱凌笙箫!他并不比沈越差,两人甚至可以说是旗鼓相当的,那个人在商界是龙头老大,但是凌笙箫却是医学界的奇葩。
但是爱情就是这样,那株叫做沈越的草已经在她的心底生根发芽,并且已经开出了花了,她也试图拔掉了,可是那结果却让她更疼了!所以她把它搁置在了心底的最深处。
颜深深沉默下来了,整个人懒懒地坐在轮椅上。
过了一会,她才幽幽地开口,“阿笙,这些天我一直坐在阳台边,天气不是很好,我却每天都按时不误地坐在这里,看着马路上车辆飞驰过来时溅起的水花,脏脏的,黄黄的,我感觉整个世界都是污浊的,而我就是那被溅起的水花中其中的一朵。今天,天气终于好了,我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慵懒我却感觉不到一丝的惬意,我觉得我整个人都要被蒸发掉了,我觉得我就要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奇怪的是,我居然没有恐慌!我居然尝到了一丝快,感,也许,死了,我就彻底地解脱了!”
凌笙箫的心里有一股恐慌升起,他上前摸了摸她的发丝,“不要乱说,什么死不死的?以后不许说这种话!”
“呵呵!阿笙,不要担心,只是一个字而已!死——”
“不要说了!”凌笙箫大声地吼道,那张邪魅的俊容布满了惊恐,颜深深静静地看着他,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情绪过激了,口不择言地解释, “对不起,我,我只是,你没事吧?”
“阿笙,我不会寻短见的。你不要担心!”颜深深说,她看得出这个男人是真的害怕。
“可你还是要走。”凌笙箫有些苦恼,突然他的视线落在她的那双曲起的修长双腿上,灵机一动,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他有些开心地说,“小鱼的手术做完后,我会立刻安排你的手术!那会安助理应该也回来了。”
颜深深愣住了,“我的手术?什么手术?”
“你忘了,我是外科医生!我说过要把你的腿治好的。”
“治,治我的腿?”颜深深再次狠狠地愣住了,眸子亮晶晶的,有些惊喜,又有点期待,还有着紧张和不敢置信,心砰砰地跳着,“可是,可是它已经坏死了……”
“我观察过一阵时间了,你的腿似乎是有知觉的,就在上次,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从轮椅上跌下来,牵动了神经。所以我断言,你的腿并没有完全坏死。我已经让安助理去搜集一些药草,应该也快找到了。他一回来,我们就动手术!”
“真,真的吗?我的腿真的能治好?你,你不是骗我,骗我留下来的吧?我,我不相信!呜呜!天哪!这是真的吗?”颜深深从来没觉得他的声音这么好听过,仿佛天籁一样,她情不自禁的捂住自己的小嘴,控制不住地哭了出来。
凌笙箫心疼地看着她,“乖女孩,忘了吗?你说过要跳出世界上最美的舞蹈,当初你都那么尽力地鼓励我去实现自己的梦想,那我呢?会还你一双美丽的腿的,也让你站在世界的舞台上接受万人的敬仰!”
我的小公主,你应该是世界上最美最动人的舞蹈家!
从六年前失去这双腿开始,她受了多少的冷眼,遭到了多少的嘲笑,她已经数不清了,本以为这辈子都不能再站起来了,可是没想到的是,她的腿居然还能用?居然还没有坏死?她居然还有重新站起来的一天,这个消息怎么能不令她欣喜若狂?
她又哭又笑,像疯了一样地抓着自己的裙摆,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心情久久不能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