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船坊周围响起了一片的掌声,对于傅云舒这张口就来的下联大为赞叹,不愧是天下第一才女的傅家大小姐。
“竹笋如枪,乌鸦焉能尖上立?”
此话一出,傅云舒的脸色变了变,倾城的面容冷凝着看向对面船坊站立的男子,声音带着冷意,轻笑道:“兰枝似箭,黄蜂偏向利中行!”
听着傅云舒的反击,李牧的脸上表情凝固,本以为这个人人称颂的傅大小姐只是个徒有容貌的花瓶,想要讽刺上一二,岂知她同样开口讽刺着自己。
本就是心胸狭窄之人,李牧自然不会退缩这样的侮辱。
“昨日偷桃钻狗洞,不知有谁?”李牧微眯着狭长的眼,语调凉薄道。
这本就是男子的世道,不过是一个女子何敢扬名天下!
话音刚落,本嘈杂的船坊周围忽得安静了下来,屏住呼吸,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一身青衫的儒生。
要是说前一句对联只是带一个讽刺意味,那这一句就是实打实地羞辱了。
“放肆!”知书就算文采一般,却也听出了这个自称李牧的庶民居然胆敢侮辱自家小姐。
“傅小姐,可是对不出?”李牧不知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怎么的,就算是傅云舒徒有其表,可就单她当朝宰相嫡女,傅家的大小姐,这一身份就让多少人不敢招惹,更何况这么一个小小的庶民。
“他年攀桂步蟾宫,必定有我!”傅云舒的声音再度响起,好似气度非常的她不曾在意这个庶民的挑衅。
“一盏灯四个字,酒酒酒酒。”
“二更鼓四面锣,哐哐哐哐。”
“东典当,西典当,东西典当典东西。”
“春读书,秋读书,春秋读书读春秋。”
“……”
船坊周围响起了傅云舒和李牧一人一句的对联,妙语连珠几乎没有丝毫的停顿,可见两人的文采同样是飞扬,可傅云舒那高高在上,不与小人计较的形象却让众人惊叹。
天下第一才女,果然是当之无愧啊!
一联接着一联,最终以李牧迟疑许久终结。
“李公子,可还有题?”傅云舒一开始被李牧呛到,却也不曾恼羞成怒,如今胜了也是声线柔和地开口,一如她堂堂世家贵女的气度。
“我……”
“李公子,若是认输,可否让开,云舒尚且有贵客在此,不想因着无关紧要之人扫了游湖的兴致。”傅云舒的声音陡然间变得低沉,虽然没有过多的冷意,可不悦之处却还是显露出来。
“你——”李牧涨红着脸,不满着傅云舒轻视的态度,目光在看着傅云舒沙帘之后的那几道人影,讽刺一笑,“不知是什么样的男子需要傅大小姐陪同啊?”
“住口!”知书听着李牧那刻意羞辱的话,当下黑了脸,这话分明是在说我家小姐不矜持,与男子私会,这若是传了出去,对小姐的名声可就毁了。
“呵……这莫不是心虚了,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李牧好似抓住了把柄一般,讪笑着。
“这位不知是李猫还是李狗,能不能让开,听着你说话,甚烦!”忽得,纱帘后又传来了一道明媚的女声,带着阳光的柔和,与傅云舒的温柔所不同的是,给人一种洒脱之感。
“噗呲……”周遭看戏的众人听着这样子的话,也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虽然不知这说话之人是何人,可这样率真的性子还挺讨人喜欢的。
“你又是何人!”李牧脸色难看地怒道。
“与你何干?”丝毫不给面子的声音又响起,纱帘后,傅流音倚靠在背椅上,手托着腮,很是不耐地打了个哈欠。
她还以为有什么好玩的会出现,结果就是听着傅云舒碾压别人,着实无趣至极。
离夙微抿着唇,抑制着唇边弯起的笑容,看着懒洋洋的傅流音实在无奈。
“傅小姐,今日出游,因着这人扫了性子不好吧,您说是嘛?战王殿下。”傅流音挑着眉梢,扫视了一眼因着自己开口,脸色陡然变得不佳的傅云舒和离陌曜。
一句话,就点明了纱帘之后的人,不仅是傅家大小姐,更有战王殿下,这让围在船坊周围之人纷纷变了脸色,害怕之余也没去思考那纱帘之后的另两人是谁?
原来与傅家大小姐在一起的男子是战王殿下,那可是实打实的皇室之人,更是有着“杀神”称号的战王,谁人敢得罪,这是不想要脑袋了嘛?
只不过,为何傅家大小姐会和战王殿下一道呢?
众人心中被这点纷纷疑惑,也没去想另一个男子是何人?
“来人,给本王把辱没皇室之人拖下去。”离陌曜深深地看了一眼用意颇深的傅流音,那森然的声音才从削薄的唇瓣中吐露,传到船坊之外,吓坏了众人,也包过那个不知天高 地厚的李牧。
傅云舒的目光落到离夙身上,有些期盼地看着离夙是否会因她与其他男子扯在一起而有所动容,可她失望了。
离夙的目光很平淡,只是悠闲地喝了一口茶,没有其他多余的表情。
傅流音借着喝茶的动作,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下那脸色明显不好的离陌曜和傅云舒,心中突然痛快了许多。
开玩笑,扰了我的游湖,还能够让你们轻松?更何况还有一个天天师兄长师兄短的混帐东西,她不略施小计报复一番,怎能消心头之痛。
相信,今日之后,坊间便会有流言传出:傅家大小姐与战王殿下一道游湖,吟诗作对的佳话。
离夙看着这样得意的傅流音,也只是暗暗叹了句,最毒妇人心啊,一句话就将两人绑在一起,果然是够绝,不过这样的毒妇,我喜欢。
待船坊离开人群,在湖中游荡之时,离陌曜才看向傅流音,冷淡的声音响起:“你可满意了?”
“战王殿下这话,贫尼听不懂?”傅流音顿了顿拿着茶杯的手,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稍。
“哼!”离陌曜冷哼一声,没办法和这个装傻充愣的小尼姑多说一句,怕自己会被活活气死,虽然自己根本就不在意这些流言蜚语,可话从傅流音口中说出,他就有说不清的酸楚。
以为到了离城之后,一切会有不同,等六净看到了傅云舒之后,她会改变心思,可为何没有丝毫的改变呢?
难道她就真的心甘情愿去做一个妾也不愿意做自己堂堂正正的战王妃!
“本王乏了,前边靠停,几位自便。”离陌曜闭上眼,冷凝的声音传出。
“也罢,贫尼也有些疲惫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傅流音晃了晃脑袋,实在是不想在这晃晃悠悠的船上荡啊荡,欣赏着满池子里的水。
与其如此,倒不如闲云踏步于山林中,感受大自然带来的舒适,那样的触感才最为真实。
“今日是云舒怠慢了,还请诸位不要介意,云舒在此赔罪了。”傅云舒向着众人致歉,虽然不是她为主,可这是她的船坊,会出现如此扫兴之事,她得负责,况且她端的是世家贵女的典范,自然要有礼有节,不能与那没礼貌的小尼姑相提并论。
“客气。”离夙说道。
船坊在湖中荡了一会,朝着岸边游去,不稍片刻便到了岸边,因着这是临时靠岸之地,故而比起上岸前的码头显得嘈杂多了,甚至多了些货船。
傅流音下了船之后,眸光精准地落到了正在卸货的一艘货船,一袋又一袋,沉甸甸的麻袋被工人扛下,更有年纪尚小的少年,因着麻袋过重,不堪重负地倒在了地上,而那密封的麻袋也因此摔出了一个小口,露出了雪白的一块。
而此刻,周遭穿着麻衣的监工们却猛然变了脸色,惊慌上前,朝着少年就是一鞭,谩骂道:“没用的东西,滚!”
鞭子还在不断地抽,那破损了的麻袋却已经被重新小心翼翼地扛了起来。
“住手!”傅流音踏步上前,一把接下那甩在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少年身上的鞭子。
“臭尼姑,少管大爷闲事!”被拦鞭的男子转眼看着傅流音那一身的道袍,开口就骂,甚至想扯下自己的鞭子,却发现在傅流音的紧握下,纹丝不动。
“骂我?还打人?”傅流音一把扯过鞭子,拽动男子的身子,抬脚便是狠狠地一踹,男子应声倒地,痛苦不堪。
闻声,其余几个监工纷纷提棍上前,只是还没到傅流音面前,就被几个劲装侍卫拦了下来。
“浑蛋!这可是我家彪爷的货,你们也敢动,找死嘛!”被控制住的监工头头梗着脖颈子,硬着头皮,狐假虎威道。
“活腻了嘛!”离陌曜冷冷的声音响起,满脸的煞气,嗜血的目光扫过几个被束缚着的男子,以及整个被控制下的货船码头。
对于这几个上不了台面的街头混混,离陌曜自然不放在眼里,只是他们居然敢向傅流音动手,那简直就是找死!
看着这一切的离夙,皱了皱眉头,目光落到傅流音身上,却发现那人的向自己挑了挑眉稍,眼神不着痕迹地示意着某处。
不疑有他的离夙顺着傅流音的视线望去,发现那个小少年蹲坐地上一旁有一些雪白不明物,这好像是方才麻袋里掉落出来的。
只是——这——
好像是盐!居然是私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