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用膳。”傅流音看着离夙欲拆开信封的动作,忽得皱眉出声。
闻声,离夙抬头看了一眼皱眉的傅流音,弯了弯唇角,将手中的信封放置在一旁,宠溺地笑道:“好,听娘子的。”
傅流音举着筷子的手顿了顿,不做任何回应,淡定地低头继续用膳,只是耳侧那泛红的小小的耳垂却彰显了一切。
看着如此别扭的傅流音,离夙唇角弯起的弧度更甚,随即也低下头用膳,不去戳穿这个小女人的别扭。
午膳过后,傅流音的客房内。
离夙倚靠在床榻上,手里拿着方才不曾拆开的信笺,一目十行地扫视过后,薄厚适中的唇缓缓地扬起。
看来,这样的计策确实不错。
“你笑得有点狐狸。”冷不丁的,傅流音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几分调侃。
“哦?是吗?”离夙挑眉看着从门外端着一盘切好的苹果进来的傅流音,唇上的笑意越发深了。
“……”傅流音将手中的那切好的苹果摆在圆桌上,而自己则是坐在圆桌上,一边吃着苹果一边模糊不清道:“对,还是只又坏又奸诈的黑狐狸。”
“黑狐狸?”离夙好笑地起身,这样的称呼还真是新奇,踏步上前,走到傅流音身侧,弯下了身子,将傅流音本欲放置口中的苹果硬生生地转了个弯。
就着傅流音的手,将那一瓣泛着淡淡果汁的苹果,送入自己的口中,抬手勾了勾傅流音的俏挺的鼻尖,道:“我是黑狐狸,你就是白狐狸,夫唱妇随。”
“我看是黑白双煞吧。”傅流音瞥了一眼抢走自己苹果的离夙,说道。
“行,只要和你凑在一起,黑白双煞也可以。”离夙不为所动,坐下 身来,厚着脸皮对着傅流音说道。
“……”对于离夙这般铜墙铁壁的脸皮,傅流音则是不忍直视地侧开了眼。
“你还要赖在这里多久?”傅流音继续一瓣一瓣地吃着苹果,随意地问道。
“等外面的事结束了再说,我现在是病人。”离夙又抬起手,将傅流音抬起的手转了个弯,把那一瓣的苹果又递到自己的口中,咬下一口,而后又将另一半塞到傅流音的口中。
“唔……”傅流音被强塞了一小瓣的苹果,鼓起的脸颊分外怜人,她瞪圆了眼,怒视着离夙,这样如此亲密的行为让傅流音感到一阵羞意。
离夙笑眯眯地看着傅流音,咀嚼着口中的苹果,只觉得分外香甜,看着傅流音这般想怒却又不知该如何发怒的样子,心情甚是愉悦,这样活灵活现的流音才是他心中的傅流音。
“你又怎么黑人家了?”傅流音转移了话题,又端走了摆在离夙面前的盘子,一边吃着苹果,一边随意地问道。
“没怎么,就是为小舅子的伤讨个公道。”离夙淡淡道。
“咳……咳咳……”闻言,傅流音狠狠地呛了呛,原本香甜的满嘴的苹果汁差点把傅流音呛死。
小……舅……子……
谁是小舅子?
傅流音涨红着整张脸,重重地喘气着,方才呛到的气压了下去,只是那双明亮的眸子却水雾雾的,美人含泪,煞是怜人。
“谁是小舅子?”傅流音停下喘息后,开口问道。
“你的靖源哥哥。”离夙语气颇酸地说道,那深邃的眸子看着傅流音,就好似在看一个负心人一般。
十多年,都将一个人放在心底,这样的感情可不浅呢……
幸好,先下手为强……
离夙在心底默默地庆幸着,遇见傅流音是他的劫,可却也是他一生的明媚,只因与这劫心心相印。
难以想象,若是傅流音对待自己如同对待离陌曜一般,他是否能够承受的住?还是就如同离陌曜一般执念着。
“他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傅流音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忧。
一开始选择不告诉靖源哥哥她归来的事情,就是为了让他在傅家与自己之间不会两难,可如今……
“流音,他已经做了选择。”心思通透如明镜的离夙自然明白傅流音心里的犹豫,便也明了地开口。
傅靖源既然选择相助离夙,便也是舍弃了傅家,而他相助的离夙的原因,莫过于对傅家的失望已经对当年傅继英一家的愧疚,如此,在傅继英一家中尤其是傅流音与傅家,他选择了傅家。
“违孝者,何以存世?他始终是靖源哥哥的父亲,我不想他以后背负弑父的骂名。”傅流音垂着眸子,叹息道,白皙的侧脸上,透过长卷的睫毛可以依稀看清眸中那万千的愁绪在攒动。
“莫想太多,若将来真的有那么一天,不是还有你我吗?”离夙看着这样低落的傅流音,心疼道。
复仇之路,本就是一条铸就血路的过程,在这条路上,总会有这样或那样无辜的人存在,或许不是沾染血液,只是却陷入了两难的悲伤,失了该有的灵魂和幸福。
“嗯。”傅流音无奈地点了点头,即是傅靖源自己所选择,那她又能如何呢?只愿他最后能够安好。
“想不想知道相公是怎么为小舅子讨公道的?”离夙看着神情依旧有些沉默的傅流音,忽得转了个语调,向着傅流音眨眨眼,颇为滑稽。
“……”傅流音看着突然转了风格的离夙,一时适应不能,沉默了片刻,最后无奈地笑出声,“扑呲……那还请太子殿下明示……”
“昨日将靖源兄偷送回宰相府门口,让其装作伤势极重,爬回宰相府,果然那个傅相爷看到自己的独子被揍得如此严重,顿时气血上涌,今日早朝时,就向皇上递了折子,状告齐太傅嫡孙齐珉,甚至还收集了一箩筐齐珉犯法的事例。”
离夙依着方才看到的密折里的内容,绘声绘色地为傅流音转述,“谁知这素来清廉的齐太傅居然为了那不成器的孙子,也递上了折子,里面全是靖源兄的英勇事例啊。”
“两份折子,两个都是举足轻重之人,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最终皇上只能严斥退朝,逃避这件事了。”
“……”傅流音听完离夙所说,顿时满脸黑线地看着离夙,这个腹黑的狐狸,只是一招就把两个朝堂上站上半边天的人闹得不可开交,撕破脸皮,差点震动朝堂。
该说这个人是天资聪颖还是腹黑无耻呢?
“娘子不要在心底诽叽相公,相公是听得到的。”离夙扬着眉梢,看着傅流音一本正经地说道。
“离夙,你真的是只黑狐狸。”傅流音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个形容最为贴近,十分郑重地对着离夙说道。
闻言,离夙勾唇笑了笑,继续道:“这事,傅继清绝不会这么就算了,皇上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就看是齐太傅手中的筹码多还是傅相爷手中的筹码多了。”
“若是再添一把油,这火是不是会烧得更旺呢?”傅流音抿着唇,目光看着离夙,意味深长地说道。
傅靖源是傅流音最敬重的哥哥,如今却被齐珉打成那副样子,即便是傅靖源不曾还手,可这口气,傅流音却还是要为傅靖源出的。
“流音,出手时轻点,留他一条小命。”离夙看着面容有些冷凝的傅流音,也知她想为傅靖源出气,但也怕她出手过重,故而提醒了一番。
“嗯,既不会死也不会残,只是一段时间生不如死罢了。”傅流音眯了眯眼,脑中已经闪过三十六条计策来对付齐珉。
“……”看着这样子的傅流音,离夙抖了抖好看的眉毛,顿时觉得这姑娘家的生起气来,也是不得了的事情,幸而这个姑娘家是他家的。
“你什么时候回去?”忽得,傅流音又将话题转了回来,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离夙。
“……”离夙那好看的眉毛再次抖了抖,他怎么有种觉得被用完了就丢的感觉,这样的感觉不是特别舒服。
“突然觉得有些困了。”离夙沉默了片刻,突然打了哈欠,起身,转身走到内室的床榻旁,脱了靴子,也不除外衣,就这么躺在了床榻上,一动不动。
“……”傅流音看着这一连串分明是无赖的行径的人,顿时哭笑不得。
这还是那堂堂的太子殿下吗?分明是个无赖!
可面对这么一个无赖,她却是一点气都无法生起来。
看着床榻上背对着自己的那个墨蓝色的身影,傅流音的目光渐渐地转为深沉,即便昨夜的印象并不深刻,可却也并非没有一丝的记忆。
模糊的记忆中,那温暖的怀抱,那紧紧揽着自己的手臂,那耳畔萦绕着的温柔的声音,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心酸到想要泪流。
看着他今晨眼底那明显的乌青,昨夜一宿定然未睡,所以现在才会如此迅速地就传来这样平稳的呼吸声。
真是个傻瓜,明明那么累了,却还是硬撑着。
傅流音静静地坐着,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那高大的身影,眷恋的神情在眸光中流转。
既然你不想我知道昨夜之事,那我也就装作不知,只是不想让你担忧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