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县令府,六净的客房内。
天微微亮起,从窗外透进来的光线渐渐照亮了整个屋子。
被床帐微微遮掩的床榻上,那个抱着棉被睡得香甜的柔美女子被这刺眼的光线刺得有些不耐地睁了睁眼,长卷的睫毛颤了颤,迷糊的眸子里都是未醒之态。
六净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有些头疼欲裂地按了按太阳穴。
醉酒的感觉太难受了,六净揉着太阳穴,忽得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顿了顿手。
猛然一睁眼,从床榻上弹起,引得这县令府中品质有待考量的床榻有着轻微的震动。
六净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依旧是昨日的白衫,不曾换过,环顾着床榻四周,这分明是自己在县令府的客房啊!
那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还有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吗?
昨晚我不是在秦淮楼喝酒吗?
六净皱着眉,头有些痛的让她想不起昨晚醉酒之后发生的事请,只是隐约记得自己喝了两坛醉清香,那味道真的是出奇的好,让她到现在都有些留恋。
“起来了?”忽得,耳畔传来凉凉的声音,莫名熟悉。
六净心下一怔,抬眼,一把掀开床帐,果然——屋内桌前坐了一修长的墨蓝色身影。
“你怎么在我房里!”六净疑惑地问道。
闻言,离夙顿了顿放置到唇边的青瓷茶杯,缓缓地侧首,幽深的眸子泛着不知名的深意,似乎还夹杂着些怒气,离夙压低了声量,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不记得了?”
“我要记得什么?”六净摸不着头脑,揉了揉有些发疼地头,感觉到有些干涩的喉咙,六净嘟着嘴,甚是不满地看着离夙放置在唇边的茶杯,道:“我渴了。”
六净的思绪还停留在昨日离夙对自己耍完无赖之后还不理自己的片段,全然忘了昨夜她对离夙所做的孟浪之事,所以此刻的六净看到这样活生生的离夙,还是有些委屈的。
因为他,自己不仅心里难受,还不开心地喝了这么多酒,一连串地导致现在宿醉头疼!都是他的错!
六净委屈地看着离夙,清澈的眸子有几分雾气。
闻言,离夙的眸子里闪动着情绪,看了一眼委屈的六净,眉头上的青筋跳了跳,离夙默默地在心里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和酒鬼讲道理。
看着六净那副委屈的模样,离夙抿了抿唇,站起身来,走到床榻边,将自己手中的那杯自己还没喝下的茶杯递到六净面前,抬了抬冷硬的下巴,示意着。
看着如此冷淡的离夙,六净不满地撇撇嘴,扭着头接过茶杯,温热的茶杯上,暖暖的茶水冒着热气,茶杯中淡绿色的液体,水波微荡,泛着丝丝的清香,让闻者不自觉地感到沁人心脾。
吹了吹热气,六净舒适地眯起眼来,双手捧着茶杯,递至唇边,轻轻地浅酌了一口,透彻心扉的暖意缓解了六净有些宿醉的头疼。
见状,离夙不由地眯起眼,在六净重新举杯准备一饮而尽时,那薄厚适中的唇瓣轻启,吐出淡淡的话:“昨日,你强吻我了。”
“噗!咳咳——”一听,六净猛地喷出口中的茶水,飞溅而出的水柱铺洒在棉被上,润湿了纯白的棉被,而六净则是呛了呛声,被咳得不停的脸涨红成一片。
六净随意地用袖口擦了擦唇边的茶水渍,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那一脸惬意的离夙,断断续续道:“咳……咳……你、你说什么?”
离夙看着如此狼狈的六净,忽然觉得堵塞的心畅快了许多,眉眼含笑,对这六净弯了弯唇角,不语,随即,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
“吱呀”一声,是房门打开之后再度关上的声音。
六净呆呆地坐在床上,探头看着关闭了的房门,满脸的震惊还没收回,又交杂着一脸疑惑。
傻坐在床榻之上,六净放下手中的茶杯,揉了揉好看的眉心,想着刚才离夙那平平淡淡的声音中所吐出的话,实在不敢相信,自己会强吻他?
宿醉的头疼还没有缓过来,六净皱着眉,翻身走下了床,移至圆桌前,给自己重新倒了杯茶,刚想端起时,脑中一瞬间闪过了一个画面。
圆桌、酒坛子……
自己昨晚好像趴在桌子上喝了整整两坛的醉清香………
所以………自己撒酒疯了?
六净下意识地探手触摸到自己的唇上,那温热的触感,柔柔软软的,却好似少了一丝冰凉?
对!冰凉感!
六净猛地闭上眼!脑中浮现出的画面让她俏脸一红!
完蛋了……我……我昨晚真的强吻离夙了……还是扑倒了强吻……
想起昨晚如此放肆的行径,六净一下子瘫坐在凳子上,如同昨晚一样趴在桌子上,把整个脸埋在手臂中,懊恼地甩了甩头,泛红的脸颊热度一直不退。
怎么会!我怎么会?
六净现在只想拿个豆腐把自己撞死算了,居然做出如此孟浪的行径!
佛 祖啊,你一定要认弟子啊!弟子不是故意的!
我回去一定抄十遍佛经,不!十一遍!
正当六净自我检讨时,那关闭了的门又一次打开了。
六净猛地抬头,往后一看,那修长的墨蓝色身影又站在了门口,俊美的脸上噙着淡淡的笑意,一张魅惑心扉的脸让人心中一颤。
“别懊恼,我不介意。”离夙浅浅一笑,放出自己的魅力诱 惑了一下六净之后,又重新关上了门。
沉寂片刻,房内忽然传出了一阵恼怒的喊叫声。
“啊……”是六净抓狂的声音响起。
接近着,一声“砰”的声音,是六净扑倒在床榻上,气恼地各种打滚而发出的床榻的震动声。
门外,离夙嘴角的笑意不散,眉眼舒适地张开,心情特别愉悦地听着里面的抓狂声,转身,步履轻盈地离去。
嗯,这下,心情舒畅多了……占了便宜还想忘记……可能吗?
房内,六净趴在床榻上,抱着棉被,不停地打滚,也不在意这棉被上刚刚被她喷了一口的茶水。
六净心中的跳跃声不断,噗咚噗咚的声音,在清澈的敲动着,绯红的一张精致的脸上,有着难以见人的羞意。
六净用棉被蒙住自己头,心里在不断地告诫自己,忘掉忘掉!
昨晚那么猛浪之人,绝不是自己!
不是不是!
怎么可能不是嘛!
难以就此欺骗自己的六净一把掀开棉被,欲哭无泪地呆坐着,盘起腿,六净扯着棉被,咬着唇,一副小媳妇受了欺负的样子。
都是离夙这个坏蛋!他就是故意看自己笑话的!
“砰砰砰!”门外陡然又响起了敲门声。
惊得六净一下子从床榻上弹起,狼狈地撞到床顶上的木梁。
“呲……”六净吃痛地捂着脑袋,不悦地喊道:“谁啊!”
“是本王。”门外传来冷冷的声音,让听者便是不寒而栗。
“……”六净愣了愣,这声音……
“战王殿下,有事吗?”六净压低了声量,不悲不喜地询问着。
门外,离陌曜敲门的动作一顿,冷凝的脸上,绷着生硬的弧度,他听着六净那疏离的声音,心中的苦涩感满满,他微微德垂着眸子,抿着薄唇道:“本王有事,开门。”
闻言,六净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对于这个战王爷,她真的是一点好感都没有,高高在上的他不懂得平民的生活,也不懂得别人的想法,素来唯我独尊的皇家之态,也不是她所能够结交的朋友,更何况他还对着自己有那样的心思——
想到这里,六净就有些难受,那样子的委屈,她还是第一次受,于是六净疏离地说道:“殿下若无重大事情,请回吧,贫尼不适,怕冲 撞了天颜。”
离陌曜紧咬着牙根,压制着内心的怒气,薄唇轻启,冷冷道:“开门。”
听着如此不依不饶地离陌曜的话,六净的脸色一黑,丝毫不见方才的绯红。
六净翻身 下床,理了理身上还未来得及换下的白色长衫,径直走到门口,双手一抬,“哗啦”一声便把房门打开了。
看着如门神一般站立在门口的离陌曜,六净脸色漠然,直言道:“殿下有何事?”
“你……”离陌曜看着如此冷漠的六净,也知前日自己冲动了,可天生高傲的如何低头,扫视了一眼六净身上的那显然是男装的白衫,离陌曜蹙了蹙眉,道:“你昨日去秦淮楼了?”
“殿下有事吗?”六净答非所问地问道。
“六净,你一个女子如何去得了青楼!”离陌曜有些动怒地低斥道。
闻言,六净抬起眼,清澈眸子对上离陌曜的有些恼怒的凤眸,好似能够穿透人心一般,良久,六净才幽幽开口:“是否世间男子都如殿下一般,自私地以为女子是男子的附庸?”
“本王……”面对六净的询问,离陌曜闪烁了一下眸子,刚想开口,却被六净打断了。
“还是男子天生就能够上得青楼寻欢作乐,甚至左拥右抱,而女子只能守着所谓的三从四德,贤妻良母,在家独守空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