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下朝后的宣政殿,陆陆续续地涌出了各色服饰的百官。
贵为太子的离夙又如之前一般,不理会任何人,匆匆朝着殿堂外而去,大有赶回太子府温存风月之态。
“太子。”忽得,一身低沉的声音响起。
离夙顿住脚步,他侧首相望,在众多官员簇拥中,显得鹤立鸡群的离陌曜,一身亲王朝服,冷峻的脸上依旧冷淡无比。
离陌曜便迈着步子,朝着离夙走来。
“九皇叔。”身着杏黄色朝服的离夙,俊美的脸上挂着温润的笑意,似笑非笑的模样让离陌曜皱起了眉头。
一直没能看透他这个皇侄所要的究竟是什么?
已然贵为太子,帝位唾手可得,可为何所表示出来姿态却是散漫,如今的朝局态势分明,而自己隐隐有超过他之势,可这人却仍旧不在乎,日日如此。
难道他真的蠢到以为穿上了这身太子服就不会被脱下来吗?
“你究竟要做什么?”离陌曜皱着眉头,没有拐弯抹角,也不屑如此,而是直白地询问着。
“当然是回府,毕竟新婚燕尔,恩爱难分。”离夙唇角扬起发自内心的笑意,眼底浸没着让人羡慕嫉妒的宠溺。
看着这样的离夙,离陌曜脸色铁青,紧握着身侧的手,如果不是他,自己怎么会落到这样的地步!娶一个自己不爱的人!
“太子可要警惕点,本王定会好好相报当日太子赐予本王的恩典!”离陌曜微眯着眸子,胆敢算计他的帐,离陌曜绝不会就此算了,等扒了你身上的这件朝服,看你还能不能笑出来!
“九皇叔还有事吗?本宫还赶着回府。”面对离陌曜的警告,离夙笑得云淡风轻,丝毫不在意这样的威胁,也不屑去解释他口中的误解。
“……”离陌曜冷冷地盯着漫不经心的离夙,紧抿着薄唇,一言不发。
“如此,离夙便先行一步。”说罢,离夙勾了勾唇角,抬步便要离去,只是下一刻,他又顿住了脚步,侧首看着冷然的离陌曜,笑道:“倒忘了祝贺九皇叔新婚快乐,好好待皇婶,毕竟娘家势大。”
说罢,还意味深长地朝着离陌曜身后的傅继清投了个眼神,随即便重新抬步,大步流星地离去,留给离陌曜一个挺拔俊秀的背影。
“……”被离夙如此刺激的离陌曜,将手心攥得更紧,脸色如黑炭般难看。
“王爷。”远远看着这一幕的傅继清,皱了皱眉头,抬步上前。
“嗯。”离陌曜斜睨了一眼傅继清,即便对傅云舒有几分愧疚,但是不代表他承认傅家这个娘家,虽然这样的关联已然无法撇清。
“不知舒儿可还好,没有对王爷您任性吧?”傅继清看出了离陌曜的态度,但是如今战王与傅家已然绑在了一起,荣辱与共。
“本王不会亏待她,傅相不必拐弯询问。”离陌曜负着手,脸色漠然,对于傅继清这般变相得质问很是不悦。
“王爷误会了,下官没有这个意思。”傅继清脸色一变,没想到离陌曜这般的不给面子。
“嗯。”离陌曜随口应了声,便抬脚离去,也不去理会傅继清的神态。
看着远去的离陌曜,傅继清攥紧了手,若非为了兵权,何必受你这黄口小儿的冷气。
战王府,后花园内。
傅云舒一身水蓝色的罗裙,长发不曾盘起,倾城的容颜上冷淡如斯,仿佛对生活失去了欢愉,不复往日会挂着得体的笑意。
身边依旧跟着丫鬟知书,默默地为她倒上一杯清茶,借着瘦弱的身子,将茶杯不着痕迹地向上抬了几分,露出内里雪白却带着墨色字迹的瓷盖。
傅云舒若无其事地目光一扫,淡然地接过茶杯,饮了一口,悠然道:“记得收网,别让鱼儿跑了。”
“是,小姐。”知书颔首示意,听懂了傅云舒话中的深意。
不远处,下了朝,拐到后花园中的离陌曜,抬眼看到坐在凉亭中的傅云舒,当即顿住了脚步。
自成亲到现在,已然过了一月有余,除去新婚第二日尴尬的一幕,他还不曾见过这个名义上的王妃,听下人说她一直待在自己的院落,很少走动,除了偶尔在后花园散散心外。
而被他安在傅云舒周围的暗卫也是如此禀报,并无任何手段。
难道这个心机深厚的女子,真的就这样认命了?或者该说失去了风华?
觉察到惹人的视线,傅云舒放下手中的茶杯,寻着目光望去,便看到一抹高大的身影站在不远的石廊处,一动不动。
蹙了蹙眉头,傅云舒收回了视线,装作没看到离陌曜的样子。
被傅云舒发现的离陌曜脸色有些尴尬,沉着脸,抬步走向了凉亭中。
“云舒见过王爷。”傅云舒看着已然走近凉亭,无法避开的离陌曜,只好起身,向着离陌曜行了礼。
“免礼,以后见着本王也不用多礼了。”离陌曜冷着声说道,没有丝毫的情绪,也不在意傅云舒方才的闪躲。
“谢王爷。”
“如果觉得闷,也可出府,不必在这方寸之间逗留。”
“云舒明白。”
“……”离陌曜看着这般逆来顺受的傅云舒竟不知该如何言语,抿了抿薄唇,便也离开了凉亭。
“小姐,战王殿下他?”知书起身,愣愣地看着离去的离陌曜。
“嗯,他在愧疚。”傅云舒眯了眯眼,看着离陌曜离去的背影,眼眸深思,当初决意如此时,倒不曾想过这个心比天高的战王竟然也会对一个女子愧疚?
只因为他夺了这个女子的贞洁吗?
可他的战王府内也不是侍妾成群吗?只是在她入府第二日后均被打发走了,这样的举措让人着实意外,傅云舒可不会以为离陌曜是在宠爱她。
她很清楚,离陌曜有多心悦傅流音,就算是愧疚也不可能转移感情。
而这一边,下了朝的离夙赶回太子府,居然听到行云说,傅流音自己回了城东傅宅,并说今夜不回来了。
顿时,离夙的心情都变得低沉,他有些幽怨的眸子深深地看着行云,似乎行云是个罪大恶极之人一般。
“主,主子。”行云被离夙的眼神看得后背发麻。
“何事。”离夙沉声开口,满是不悦,一想到晚上要独守空闺,就有着深深的不满。
“有暗卫传来讯息,有势力在查净云庵。”
“净云庵?”离夙皱起眉头,陷入沉思,净云庵,当朝国庵,地位高上,在离国中的信仰甚高,谁会去查一个事不关己的尼姑庵?
“可查出何人指使?”
行云摇了摇头,一脸愧疚。
“嗯,安排人护住净云庵周围,尤其忘缘师太。”离夙慎重地点了忘缘的名字。
“是。”行云只当离夙是感谢忘缘师太救了傅流音,也不做他想。
待行云退下之后,离夙陷入了深思中,他微抿着薄厚适中的唇,目光幽深,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是夜,城东傅宅内。
沐初雪与傅流音两人皆是躺在院落的软榻上,仰头看着黑幕中的星星点点,感受着秋末的凉风。
“音儿。”忽得,沐初雪出声,带着磁性的嗓音有着曲调得波动,煞是惹人心悸。
“雪姨,你说爹爹和娘亲是天上的哪颗心呢?”傅流音微眯着眼,明媚的眸子里闪着光芒,细细的搜索着漫无边际的夜幕。
带着凉意的微风吹过傅流音的发丝,撩动那精致的侧脸,黑白分明下衬托出如玉般的光泽。
“最亮的那两颗。”
“嗯,最亮的那两颗。”傅流音弯了弯唇角,笑得很灿烂。
“他们都在看着你,所以你要幸福。”
闻言,傅流音沉默了,微垂着眼帘,遮住眸中隐匿的情绪,半响,唇边才溢出银铃的笑声,“呵呵……雪姨何时这般感性,音儿有些不大适应。”
担忧着傅流音的沐初雪脸色一僵,随即挑起眉梢,意味深长地说着:“不适应就早点适应,也省得三天两头往这里跑。”
听着沐初雪话中的深意,傅流音笑意顿住,脸上飘起了微红,若不是这几日那人太过分,她怎会落荒而逃,想想现在腰身都还有些酸软。
“早点回屋休息吧,身子垮了很难受孕的。”
“雪姨!”傅流音低声喊着,脸上的红 晕更甚,也突然意识到,近来频繁的房事确实容易导致自己受孕,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傅流音脸上就出现了不自然,下意识地把手放在了平坦的腹部。
“扑呲……”看着这般举动的傅流音,沐初雪轻笑着,“别担心了,你自己可就是大夫,给自己把把脉不就行了。”
听着沐初雪的话,傅流音又下意识地伸出手指把上自己的脉搏,只是片刻,便得出了结论,并没有受孕,不知该是庆幸还是失落。
“哈哈哈……”
耳边传来毫不掩饰的大笑声,傅流音侧首看着笑得极为张扬的美人,陡然间才发觉自己方才的举措太过白痴,一时间涨红了脸,幸而借着夜色,看不太清晰。
但还是有些难为情的傅流音急忙地起身,只留下一句“我进屋了”便也落荒而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