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这丫头,竟如此决绝。”沐初雪坐了下来,叹息道。
“是啊,若是流音死了,要如何向离夙交代。”傅靖源也是叹然,头痛不已,怎会料到这平日里随性洒脱的傅流音在面对离夙的事竟是如此决绝,想到殉情这等伤情之事。
“事情都安排妥当了?”沐初雪看着还未换下戎装的傅靖源问道。
“嗯。”傅靖源点了点头,随即看着躺在床榻上昏迷着的傅流音,“既然流音昏迷了,那就将计就计带走她吧。”
“带走她?”
“我会言明军师夙音走火入魔,失了心智,归隐山林,今日发生的事情,众将瞩目,不会有人质疑。”傅靖源敛眉沉声道。
沐初雪垂着眼帘,沉思了半响,而后抬起头,肃然地颔首,“那便如此吧。”
“太子殉国,言军投降,此事定会轰动朝野,最快三日,朝廷上便会有人下来,所以你们今夜就得走。”傅靖源看着炽焰和沐初雪,一字一句说道。
“好。”沐初雪当断则断,起身,看向傅靖源,气氛如此凝重,却还难得说上一句玩笑,“小圆子真当长大了,办事如此靠谱。”
傅靖源没好气地白了眼沐初雪,又瞅了瞅默不作声的炽焰,调侃着,“也是,毕竟雪姨都有姨夫了。”
闻言,沐初雪微红着,嗔怪地瞪着傅靖源,而后斜睨着炽焰,却发现后者仍是别开眼,当即心口有些空落。
房内的气氛又一次的降低了温度,凝结着尴尬的气息。
“那你们自己准备,我先走了。”傅靖源看着如此怪异的两人,扬了扬眉稍,便也退出房内。
静谧的房内,除去昏迷不醒的傅流音,便只剩盯着炽焰的沐初雪。
“炽焰。”沐初雪抿唇喊道。
炽焰没有转头,只是将脸别得更开了,刚毅的侧脸,五官极为深邃,长长的眼睫下如墨的眸子黯然失色。
见状,沐初雪握了握身侧的手,想起傅流音所说的话,又想起和这人的种种,万分纠结下最终还是长舒了口气。
是,这个人她不能也不愿错过,她欢喜他,从心底欢喜这个固执地只知道念着她的人。
沐初雪放松着脸色,抬步上前,在炽焰想要后退前,便直接闪身到了他的跟前。
“不想见我?”沐初雪伸出修长的手指,搭在炽焰光洁的下巴上,将那别扭极了的俊脸移了过来,反问着。
炽焰垂着眼帘,闷声不响的,一副受极了委屈的模样让沐初雪心头一跳,蓦然觉得难过。
“你可还在怪我?”
“没有。”炽焰重重地呼了口气,低落道:“我只是,只是……”
还没等炽焰将心中那难以言喻的纠结道明白,自己的怀中便多了一个柔软的身子,鼻息间缠绕着熟悉极了的味道,让他空落落的心,一瞬间安宁了下来。
炽焰睁大眼,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这样垂着手,任由沐初雪抱着他,一动不动。
“我知那日是我不对,可我只是气着了,说得不是心里话,你莫要放在心上,我看着难过。”沐初雪贴着炽焰的胸膛,听着那越发加速的心跳,眸光闪过狡黠,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你,你……”炽焰傻呆呆地,不知该说些什么话,头一回听沐初雪对自己如此柔声细语,竟一句都没听懂。
“炽焰,”沐初雪抬起头来,用那魅惑盈盈的眸子望向炽焰,素手抚着炽焰的脸颊,低声缓缓道来,“你可还要我做你的媳妇?”
你可还要我做你的媳妇?
做你的媳妇?
媳妇!
呆楞了许久许久的炽焰这才回神过来,目光瞪得更大,本该是幽暗不见底的眸子此刻满是震惊和无法掩饰的欢喜,他猛地点头,止不住地点头,而垂在身侧的双手也揽上沐初雪纤细的腰肢,极为熟悉地将其环抱住,拢到自己的怀里,坚定地喊着:“要!”
“小声点,”沐初雪伸出捂住炽焰的唇,瞪了眼,“音儿还昏迷着。”
“唔……”炽焰无辜地看着沐初雪,不能说话,只是点着头。
“呵呵……”看着这样的犯傻的炽焰,沐初雪没忍住,低声笑了出来,让那张本就妖娆的脸蛋显得更加诱人,引得不同世俗的炽焰脸红心跳,感觉浑身燥热极了,却不知这是为何。
“以后不许不理我。”沐初雪瞪着眼,搞定完炽焰,这才想起了这几日令她心头极为不舒服的事。
“好。”炽焰老实地点着头。
“要顿顿做饭给我。”
“好。”炽焰嘴角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真当是晕眩了沐初雪的眼。
这大木头平日里冷冰冰的,怎知这一笑起来,居然如此惑人。
沐初雪暗自唾弃了自己一分,正了正神色,从炽焰的怀抱中出来,沉声喊道:“沉一。”
忽得,沐初雪的跟前多了一个黑影。
“带上少门主,回无门。”
“是。”
“等一下,”沐初雪皱了皱眉,想了想之后还是开口道:“留下一批人,守着傅靖源,不能有任何差池。”
当年傅靖源只是外人,沐初雪自然不会保护他,而如今,不论是对流音抑或是她而言,傅靖源都算得自己人,更何况此次他也帮了不少忙,自当护着他。
“是。”
隔日,朝堂上。
离陌御猛然从龙椅上腾身而起,震惊地盯着跪在宣政殿内,风尘仆仆,连夜赶路才呈上这八百里加急文书的小将。
“你说什么!”离陌御不敢相信地问道。
“陛下,言军呈上文书归降,可太子殿下却因着战场上不甚中箭,于昨日殉国了。”
“砰”的一声,离陌御陡然间浑身失了力气般,瘫软在龙椅上,满脸恍惚。
“请皇上保重龙体。”满朝文武当即跪了下来,高声喊道。
离夙竟然死了,朕唯一的儿子死了,朕和若潇唯一的儿子死了……
“朕不信!你胆敢欺骗朕!朕要砍了你!”离陌御抬起颤颤巍巍的手,赤红着眼眶,精神恍惚着。
“请皇上保重龙体。”
“请皇上保重龙体。”
“……”
“龙体?”离陌御扶着把手,踉跄着身子推开一旁的扶着自己的太监总管,讽刺地笑道:“朕唯一的儿子死了,你们却要朕保重龙体!朕要砍了你们!统统砍了你们!废物,都是你们,朕的夙儿才会死!”
离陌御几乎是精神错乱地怒喊着,他一把扫开龙案上所有的东西,失常地猛拍着龙案。
“噗……”一口心头血猛然喷出,离陌御瞪大眼,下一瞬间昏倒在了朝堂上。
“皇上!”
“皇上!快传太医!”
“……”满朝文武皆是震惊慌乱地看着这一幕。
太子殉国,皇上却倒下了,这可该如何是好!
“周相爷,这可如何是好?”众人看着刚刚提任宰相不久的周勋,仿若看到了主心骨般。
如今朝堂内,再没有人比之周勋更为尊贵了。
“诸位先镇定下来,皇上只是急火攻心,不会有事,如今多事之秋,万不可自乱阵脚,让敌国有机可趁!”周勋皱着眉头,沉声道。
“是,是是,相爷所言有理。”
“……”众人附和着,慌乱的神色勉强有些安定。
“还有,今日之事万不可传扬出去,一切待皇上醒了再议,否则等皇上醒了,本相也保不了你们。”周勋转念一想,略带警告地看着众臣。
“下官明白。”
四日后,阜城。
傅靖源率着众将站在城门口,皆是满脸肃容地等候着从城外而来的车队。
“末将傅靖源见过宰相大人。”傅靖源看着风尘仆仆赶至的周勋,当即率众将行礼道。
“不必多礼,先回城。”周勋从马背上来,扶起了傅靖源,有些欣赏地看着这个正值当年的男儿。
傅家还能出这样一个刚正有为的少年,实属难得啊。
昔日的宰相嫡子却甘愿做那沙场朝不保夕的小将,这份隐忍,非常人所及,也难怪太子殿下会高看他一眼。
“是。”
周勋看到摆在大堂内的棺木,眉头皱得越发深了,行了礼之后,上前探查着棺木,那分明躺着的就是离夙的身子,顿时脸色有些苍白,可目光越发不解。
“太子殿下他当真殉国了?”周勋站不稳身子,似乎饱受打击。
“是。”傅靖源拱手道。
“如今言军那边如何?”周勋稳住心神,强忍着让自己提起心神。
自己此番赶至阜城,便是为了言军归降之事,太子殉国,边疆无帅,此等大事自当有朝堂下派重臣协商。
“言军已然退兵,言国四皇子退守阳城,以使臣身份,等待商榷。”傅靖源言简意赅地将事情交代清楚。
周勋点了点头,看了看身后的人,又意味深长地斜睨了傅靖源一眼。
“你们都退下。”傅靖源明了,挥了挥手,清空了大堂内的所有人。
待众人都退下之后,周勋才面露急色,勋问道:“太子殿下究竟如何了?”
“相爷自己不是看到了吗?”傅靖源坦然地说道:“太子殉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