谕令下发两刻钟后,刘府长孙与王家的如夫人来到。两人匍跪于地,端的是惶恐万状。
“草民刘贺拜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府长孙虽没有功名傍身,却毕竟是世家出来的公子,见过些世面,口齿尚算清晰,那位王家如夫人却已是体似筛糠,魂不附体。
“你们两个都把头抬起来。”天子道。
两人依言,
天子看着这一对少年男女,尤其那小妾,面孔间犹挂着几分稚气,想及那位年逾古稀齿摇发白的王大人,不由得眉头皱起。
“刘贺,对于你诱拐官妾之事,你何话说?”
“草民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天子龙目微眯。“是不敢说还是不想说?”
“禀圣上,草民诱拐官妾是千真万确之事,无可辩驳,是以无话可说。”
廖明暗骂这草包公子不能济事,压着嗓子咳了一声。
“你可知为何会传你二人到这正泰殿来?”天子继续行使主审之责。
“因草民与杏儿之事,致使王大人气急攻心……”
“你且说是谁指使你做了这等有辱斯文、败坏伦常风德之事。”
“草民与杏儿两小无猜,草民曾答应杏儿在她及笄之后娶她为侧室。不料想草民外出修学不过十几日,归来时……”
旁边小女子嘤嘤哭泣起来。
“刘公子。”廖明委实不能隐忍不发了。“你只须向圣上禀报是何人指使你诱拐王大人爱妾就好,莫以其他乱事扰乱圣听!”
“草民正在向皇上禀报呐大人,草民到了今天这一步,全因一个‘情’字,咎由自取,虽死无怨……”
“刘公子,你还直接告诉廖大人,你可认得我是谁?”慕晔不忍心廖大人等得心急如焚,主动蹲至那二人跟前,指着自己那脸张问。“二位仔细看看,在此之前还在什么地方与我见过面?”
刘贺蹙眉,“这位大人,草民与阁下素未谋面,如何会认得阁下呢?”
“你呢?”逍遥王以颌点了点小女子。“你可认得我?”
杏儿抽噎未止,抬起湿漉漉的眸儿迅即瞄了眼前人一眼,怯怯道:“民女除了刘郎,不曾正眼看过任何男人,哪里会认得大人?”
廖明变了脸色。宦海多年,又曾主管刑狱,他太清楚这等情形会在什么样的情境下出现——
犯人翻供。
所谓阴沟翻船当如是。廖明噬脐莫及。
这两个看似呆蠢懦弱的少年男女,俨然受了极为缜密的教导,将他诓进了套里,在最关键时刻推翻先前陈辞,置他于难堪境地。而自己的策划显然有欠周密,倘使事前让二人写了供词画了指押,兴许还有一丝转机……
“你们这对蠢人,为人利用犹不知死活,你们那日亲口告诉本官是逍遥王亲自找上你们怂恿你二人淫佚私奔,这时又矢口不认,以为如此便可以脱罪了么?你们……”
“廖大人请慎言,莫惹上诱供之嫌。”太子慕曦平稳的声线插了进来。
登时,廖明面如酱色,惟能在垂首无声的当儿将两道怨毒目光噬盯向那对男女,胸中设计着一万种令他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法子。
正泰殿内,出现了短暂的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