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设施、师资,此时的京城大学无疑拥有着全国上下最顶级的配备,尤其是在它的创始校长能力卓绝的公关和募款下,这所学校持有着比目前其它高校要相对充裕的办学经费。
它大张旗鼓的吸引着最顶级的学者,中国人、外国人, 不拘一格。
然而,像梅唯之这样懵懂的青年学子,也许还没有意识到,作为四万万人中的一员,她们是何等的有幸,站在了一个风起云涌的时代的浪尖,成了能够接受这个国家最高等的教育的那一小撮人。
庄严的礼堂里,面对新入学的学子,明显是西方人五官特征的校长,用着字正腔圆的京城话,铿锵有力的阐述着自己的治学理念。
“我保证在这所学校里向在座诸位传达的真理,必须是真正意义上的真理,而不是被任何人的意志所歪曲的真理,个人的信仰,或者其它的立场与表达方式,在这所校园里将不会受到任何的约束,今天,我在此告诉大家,从此刻起,除了不会有强制性的礼拜仪式,宗教也将不会作为诸位的必修课,……“
此言一出,举座哗然。
尤其是台上和前排落座的教授,有人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挺直着腰杆凝视校长,然后一言不发的大踏步转身离去。
光看那背影,就是充满着愤怒。
学生们都被这样的场面惊住了,全场鸦雀无声,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有人开始小声的议论。
梅唯之端坐在下面,她从最开始就全神贯注的聆听着校长的演讲,作为西南小城里面长大的人,她求学的目的只是学习西方的医学,这时她甚至没有搞明白校长的话里面有何值得议论之处,而那面色不善的教授离去又是为何?
倒是坐在她旁边的顾若茵对她眨了眨眼睛,压低声音对她说道,“这位京城大学的校长,本身是传教士出身,以前宗教课和礼拜仪式都是学生的必修课!去年校方才把礼拜仪式作为学生的自愿活动,可宗教课一直是必修的,这类课程甚至要求必须修满多少个学分的,真没想到,今天连这个都取消了!“
顾若茵是京城本地人,家里哥哥也是京城大学的毕业生,对这所著名的大学是有所了解的。
林曼雪也在旁边斜着眼睛看了梅唯之一眼,她甩了一下自己齐肩的秀发,轻笑一声,“你还真是乡下来的土妞,来这里读书你也不打听清楚,这原本就是所教会创办的学校,一多半教授和学生都是教徒!”
作为一座整合了三所教会学校而创建的大学,京城大学从血缘上就摆脱不了宗教的影响。
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学校创办的目的本身就是如此。
一些最早踏上这片东方的神秘土地的西方人,传播着宗教、西方医学、创办着形形色色的学校和团体,希望所培养、所影响的人能继承他们的衣钵,他们对其设立学校的目的也毫不讳言,在学校的教学章程和整体管理体制上都做了严格的规定。
然而有趣的是,其中部分意志最坚定,目标最明确的人,最后终究会发现,文明是相互影响的,尤其是在这个拥有数千年历史和自己传统的伦理道德体系的国家。
就比如校长今天做出取消宗教必修课的决定,无论是迫于中国的实际形势还是其他的原因,这都是他们不得不做出的顺应时事的变革。
顾若茵和林曼雪这一解释,梅唯之才有些恍然。
而台上的校长,并没有受到几个教授离去的影响,依然以平缓有力的语调继续着自己的演讲,悦耳的男中音安抚住了台下的学生们的短暂骚动。
敢于变革的校长,振聋发聩的顶尖学者、要求严格的教务长……梅唯之看向他们的目光越发的专注,如同漆黑的天幕中闪耀着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