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进入家乡省会,铁轨也就到了头,好在叶家在省城也是有分公司的,叶泽臣决定先去这里,请公司李经理安排车子,也免得路上在折腾。
“叶经理,你看,真是不巧,这公司里面的几辆商车都安排去给省政府运货去了,要不,你看能不能等两天,车一回来我马上派车送你和这位小姐回县城!”
分公司的李经理搓着手,十分为难的看着叶泽臣,他称叶泽臣为”叶经理“,不过是叶泽臣不喜欢让人”少爷长少爷短“的乱喊罢了,可是谁不知道这是叶家的独子,正儿八百的”大少爷“呢。
叶泽臣要用车回家,不巧的是公司一台车没留,经理只希望这位少爷不要大发雷霆才好。
叶泽臣和梅唯之坐在李经理的办公室里喝着他刚刚弄来的咖啡,并没有如李经理担心的发火,只是问道,”我记得前年你这里才在若利玛洋行采购了四台美国福特牌的汽车,今年好像也采购了几台,怎么都派出去了?”
这家分公司因为是在老家,国人都讲究桑梓情,叶泽臣的父亲一向是很看中这家公司,前年省政府刚刚公布《全省汽车开放章程》允许私人向政府申请备案后进行汽车经营,叶父就特地调拨资金给这家分公司购置了四台新车做商务营运之用。
说到这个,李经理面露喜色,“要不说有老板有远见呢,《全省汽车开放章程》颁布后,省政府也不知道抽的什么风,还破土动工了几条公路,虽然也是坑坑洼洼,但是好歹是能开汽车了,这一下子,我们公司的商车就很供不应求,就连省政府的物资和人员运送,有时候也是征调我们的车去用,这生意是好了,可是有时候车辆就是调配不过来。“
叶泽臣搞清楚了情况也不为难李经理,听他说这些车最早也要三天后才能返回公司,叶泽臣不想再等,于是跟梅唯之商量,”唯之,后天就是家祖母生辰,往年是在北平赶不上也就算了,今年都到家门口了,我还是想赶回去,你看……“
叶泽臣的意思是汽车坐不成了,改换马车用一整天的功夫也是能赶回家去的,他自己是无所谓,就是怕梅唯之不舒服。
梅唯之一听就明白了叶泽臣的想法,笑着说道,“叶大哥,你不用太考虑我,说到底我跟着你走,只有沾你的光的,马车也好,驴车也好,你只管安排,我还是跟着你走就是了,我也没有那么弱不禁风,以前跟着我父亲下乡收佃租,我还能自己走着去呢!”
叶泽臣听了,欣然一笑,就请经理代为安排一辆马车,争取能在祖母生辰前到家,博老人家一乐。
于是,叶泽臣和梅唯之两人带了一个李经理安排的能干的伙计,驾着一辆还算可以的马车,就从省城出发,往老家所在的县城而去。
按说清早出发,马车架得快一些,在天黑前勉强是能赶到家的。
可是天不遂人愿,叶泽臣也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大早看着干燥的阴天,转眼间便寒风大作,下起鹅毛大雪来,路越走越滑,马车也就越走越慢。
马车行了半日,还没有走到往常一半儿的路程,呼呼的风却席卷着雪花和路边的残草败枝一起直往马车里面灌。
梅唯之和叶泽臣呆在马车里尚且冷得不行,外面赶车的伙计更加的不用说,他冷得直打哆嗦,手脚冻僵得都要挥不动马鞭了,于是心情越加的焦躁,这一下子没有留神,马车就陷在一个雪坑里面出不来了。
梅唯之和叶泽臣只好下车来减轻重量,叶泽臣本想让梅唯之在一旁休息,自己来推车就好,那知道梅唯之从车上跳下来,二话没说,挽起袖子就开始帮忙。
叶泽臣看了,从自己的行李箱里面拿出一件宽大的大衣披在她的身上,自责道,“怪我,我们还是应该等汽车的,这一下你看,搞得咱们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这样的受罪。“
梅唯之冷得话都说不清楚,还摇头晃脑的跟叶泽臣开玩笑,“叶大哥,这老天爷的事儿谁说得明白的,往常我沾了你那么多的光,算是有福同享了,兴许是他老人家看不得我光占便宜不吃亏,给咱们来这么一下子,让我们也有难同当一回,咱们这一回可称为:叶梅衣锦还乡,车陷风雪路,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说完,梅唯之觉得自己这套词儿编得还很不错,也不顾在马车车胎上粘的泥水,用手背拂了一下滑落在脸庞上的头发,哈哈的笑起来。
叶臣泽见梅唯之脸上花得像只猫一样,却又能苦中作乐,浑然不在意,被她的精神所感染,自己心里那一点不痛快也烟消云散了。
在梅唯之的笑声中,叶泽臣无奈地摇了摇头取道,“你啊,我看我们这回不是叶梅衣锦还乡,车陷风雪路,倒像是两痴儿误判风雪天,权做车夫推车忙!”
他们两人和车夫忙活了半天,总算把马车从雪坑里面拉了出来,只是这眼看着天色渐晚,车夫说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在天黑前赶到县城的了,于是跟叶泽臣请示,说自家在前面的枫树村有亲戚,是否就在个村子先落脚。
叶泽臣看了看逐渐昏暗却依旧风雪不止的天空,又想这驾车的伙计是李经理特意安排的,应该靠谱儿,且总不能大晚上的还带着梅唯之赶路,出了事可不得了,于是同意了伙计的建议,先在他亲戚家待一晚上,明早再赶路不迟。
在傍晚时分,叶泽臣带着梅唯之,跟伙计一起,到他在枫树村的舅爷家里投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