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颜一怒,无人敢应答,少将军跟文丞相当下退立一旁。
大殿内,立即空气凝固,气氛沉重起来。
皇上冷眼扫视,神情闪着复杂的光色。只见他坐在龙椅上静观了良久,而后才正眼扫上了瑞王爷。
“瑞王爷。”
“微臣在。”瑞王爷立即闪身而出,跪地道。
“刚才众家爱卿的争论你也听到了。文丞相按照律法来说,确实道理十足。但少将军所言,按照人情而言,也有几分道理。朕为难了,瑞王爷,你自己倒是说说看,希望朕如何处罚你为好?”皇上一语发射,将问题扔给了瑞王爷。
瑞王爷眉宇淡淡浮动,他的唇角流溢出一抹苦涩的意味。皇上早就挖好了陷阱,逼着他往下跳,他是横竖都躲避不了,这一次,他倒不如承受下来吧。
反正这么多年玩下来,他也累了。
想到这里,他,坦然地抬头,直视皇上的眸光道:“回皇上,微臣自知——”
却在此时,门外有人来报。
“启奏万岁,西北八百里加急文书送到。”
“哦?”皇上虽然有些不悦被人打断眼前的好戏,但却没有显露出来,他朝着身边的主管太监示意了一下。
那太监立即走到报告的侍卫旁,将他手中抬举的文书拿过来,准备交到皇上的手中。
却不料皇上淡然道:“念。”
“是。”总管太监当下摊开文书。
眼帘内飞入那些文字的时候,他的眼底明显地划过一道惊诧之色。
皇上见他神色犹豫,眸光霎时变幻,闪烁着一抹不悦的光色。
总管太监不敢怠慢,立即顺着文字念了出来。
“臣霍耀山奏报皇上,朝廷派遣瑞王爷运输的三千担粮草已与本月初五子时送达,臣率领的西北将士对于朝廷的厚恩铭感五内,个个在战场上骁勇奋战,拼搏杀敌,打得弥尔部落是溃不成军、自乱阵脚。终于令他们投降弃城,不日将启程前往皓城投递降书,与我朝结缔友好盟约,发誓永不再战。”
拔尖的鸭嗓音色在金銮殿上回荡上。
震惊!
瑞王爷心下一沉,无边还是插手了!这一次,他本就抱着无望的念头,然而却峰回路转,有了回旋的余地,但留给他生机的确是无边即将陷入危险当中,这恰恰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他有事无妨,她有事,那就绝对不行!
以皇兄生性多疑的个性,就算无边做得事情有多么地天衣无缝,但凡他怀疑上的,他绝对不会放过的。
想到这一点,他淡然恬静的俊美脸孔,立即便浮上一抹难言的忧郁。
皇上则令人心思猜摸不透,但见他龙颜微沉,一语未发,似发愣震撼,又似在酝酿一种压制的力量。
而随着皇上的沉默,一时间,大殿内竟然无人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众臣面容忧愁,偷偷观察皇上的脸色,个个默默地紧张着。
恰在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中,皇上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好,很好!西北大捷,朕心甚悦,但等霍将军回朝,举国同庆。朕要大摆三天三夜的功宴,犒劳三军将士。”
皇上举平双手,铿锵有力地宣告着,而后他眉眼一横,笑着唤道:“吏部侍郎。”
“微臣在。”吏部侍郎出列,恭敬地跪地回道。
“朕命你尽快拟出一份此次出战的将士名单,到时候朕要在宴席上论功行赏。”皇上龙颜灿笑着吩咐吏部侍郎。
吏部侍郎谦恭地回道:“微臣领旨。”
话完,他退立一旁,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皇上淡眉一扫,沉道:“众卿家还有何事要奏本,若是无事,朕就要宣布退朝了。”
骠骑少将军却在此刻跳了出来,他上前跪地道:“皇上,微臣有事要启奏。”
“讲。”皇上口吻淡漠,带着几分不耐烦。
“回皇上,霍将军既然言道粮草已按时送到,那瑞王爷就没有犯下所谓的失职之罪了。相反的,瑞王爷不顾天灾原因,依然及时运达粮食,大大地鼓舞了将士士气,使得此次西北大捷,大获全胜。所以微臣斗胆请皇上论功行赏之时,瑞王爷也该被列入赏赐的名单中。”
皇上神情未变,没有开口,众臣暗暗替少将军捏了一把冷汗。他真是哪壶不提提哪壶,难道他就没有看出来,皇上已经很不高兴了吗?
但是他们也只能将这些话咽进肚子里去,用一种同情的眼光看向骠骑少将军。
骠骑少将军不为他们的眼光所动,坚持已见,他的腰杆挺得笔直,眉眼间流淌出来的那份坦然与豪爽一览无遗。
皇上凝视了他几眼,手在飞龙扶手上用力地握了握,而后道:“准奏。”龙袖一甩,皇上负手离去。
总管太监赶紧叫唤了一声:“退朝!”
急切地跟上皇上的步伐。
皇上一离开金銮殿,众臣立即窃窃私语,交头接耳地谈论起来。
唯独瑞王爷依然跪在大殿上,他望着空荡威严的金銮大殿,一双剑眉微微挑高,他的唇边,浮动一抹淡若丁香结的愁怨。
无边,你不该不听我劝告的!
无边,你不该卷入这场是非之中的!
※※※※※※※※
财无边正将接收到的讯息灭毁之际,房门突然被人以一种强猛急速的力道破入。
“是谁?”
财无边将纸条放入火炉中的手霎时收了回来,纸片一遇飞火,立即燃烧殆尽,一瞬间的功夫,烧毁的灰烬立即便在半空中翻卷着。
瑞王爷闯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财无边一见到瑞王爷的面容,当下暗自松了一口长气。
“瑞,怎么你来了,也不叫人打一声招呼啊,真是的,你可知道,刚才你差点吓到我了。”财无边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有些夸张叫道,而后只见她眉眼盈盈,轻快地走过来,她自然地勾起瑞王爷的胳膊,嘴角微微嘟起。
“你这个小丫头,你也有知道害怕的时候吗?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不听瑞的劝告,为什么一定要卷进这场是非当中来?”瑞王爷盯着财无边的眼睛,此刻他温和的眸光尖锐无比,像一把寒光闪闪的剑刃,直朝财无边眼底深处望进去。
财无边脸色虽变了变,但依然保持镇定,她笑了笑道:“瑞,你这个样子好陌生哦,你在说什么呢,无边怎么听不明白啊。这些日子,无边为了府里的事情已经是忙得头昏脑胀的了,本想瑞一来,可以安慰安慰无边,没想到,瑞还要指责无边,无边好可怜哦,瑞都不疼无边了。”
她一副可怜兮兮小媳妇的样子,让瑞王爷紧绷的脸部线条突然软化了下来,他轻轻地叹气道:“无边,你那么聪明,你怎么会不明白呢。大雪压断了运输粮草的必经之路——青石桥,运输粮草的将士根本没有能耐过桥的。但是那里却出现了一批轻功绝顶的武林异士,他们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便用绳索跟钢条将运输粮草的车辆跟将士全部送到对岸去,你说,这事不是你安排的,还会有谁那么有心地助我。”
财无边却笑了笑道:“瑞岂能单凭这一点就认为是我做的呢?”
“我知道要拿出证据来证明是你做的,那很困难。但是我却明白,这事一定是你做的,我有这个自信,无边。瑞知道你想帮我,但是——唉,你这个冲动的丫头,你让瑞拿你怎么办才好啊。”心疼她的心疼,痛恨她的不听话,他的内心矛盾着。
忍不住,他将她轻轻地拥入怀中,抚摸着她一头光亮黝黑的青丝,眉眼浮动忧愁。
财无边不喜欢他眉峰皱起的样子,她眼底闪着一抹怜惜之色,伸出手,抚平了他不平整的一对剑眉。
“瑞,你皱起眉头的样子好丑哦,以后还是不要皱了,那会吓到你家里那一群娇艳如花的侍妾的。来,给无边笑一个,笑一个哦。”
财无边鼓励着,撒娇着,晃动着他的胳膊。
她还扮起鬼脸,哇哇地扇动她的一双手,像对小翅膀似的,扇啊扇的。
瑞王爷忍不住,被财无边夸张的样子给逗笑了。
他笑着的时候,一双桃花眼泛着温暖的光色,少了那份魅光,多了一份温润。像是雨后的荷塘,像是冰雪后绽放的阳光,俊逸飞扬,淡雅卓然。
财无边眉眼微微浮动,一抹舒然涌动心间。
她调皮一笑道:“瑞笑起来的时候,果然是魅力四射,无人能敌啊,难怪那些女人一看见瑞,就像蜜蜂见到鲜花一样,沾上了,撵都撵不走。”
“怎么?羡慕了,那简单啊,只要无边开个金口,瑞马上将她们全部打包送出王府去。”他双手插过财无边柔滑的发丝,伸出一个手指头,对准她的俏鼻,点了点。
财无边有些哀怨的眼神望向瑞王爷。
“瑞,你好无情啊。我才不要呢,万一我当了你的王妃,以后你遇见更好的,那我岂不是也要被瑞打包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