汨子云脸色一沉,气嘟嘟地将手中的圣旨递送过来道:“沙雪,你爹现在心里是七上八下的,哪还有闲工夫跟你开玩笑,你自己拿去看吧。”
汨沙雪半信半疑地摊开父亲递送过来的圣旨。
当他视线中闪过那些笔力苍劲的文字时,当他的眼睛看到落款上那清晰闪耀的玉玺图章。
他眉色闪过一抹惊慌,“啪”一声,将圣旨合拢。
他道:“爹,这圣旨不会是传错了吧?”
汨子云瞪了一眼汨沙雪道:“你以为这苏州城有多少个跟财府是世交的汨府,又有多少个去财府上门退亲的汨沙雪?”怪来怪去,只能怪这个儿子不孝顺,瞒着他,将那么好的儿媳妇拒出门外。
到现在,满城风雨,人人都知道汨府出了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小子,他这个做父亲的,脸面都丢尽了。
汨沙雪知道父亲依旧在埋怨那件事情,但是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何况现在他马上要娶妻了,跟她这辈子是没有缘分了。
让他能怎么办?总不能让他再上一次门去,求她当他什么都没说过吧。
想到那个女人曾在他失意之时那副冷嘲热讽的样子,他的身体里自然地生出一股寒意。
咦——
他一定是脑袋坏了,才会有这个念头,若是被那个女人知道的话,那他还不被那个钱精女人笑死?他汨沙雪才放不下这个脸呢。
不过一想到他的复仇计划马上得到施行了,他的脸上竟然漾起一抹会心的笑容,嘿嘿,那个女人到时候拿出钱财时候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吧,嘿嘿。
汨子云见儿子在一旁傻瓜一样地呆笑着,当下神情震怒地吼道:“汨沙雪,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当爹跟你说笑呢,你竟然还有心情笑,你简直是——气死我了!”
汨子云气得不轻,他落坐在椅子上,不停地喘气着。
汨沙雪当下神色一惊,他急忙蹲下身去,不断地抚着汨子云的胸口,替他舒缓气流。
“爹,你别生气了,身体要紧,胸口好些了吗?”
汨子云舒缓地呼了几口气,堵在胸口那股闷气终于发泄了,当他平静下来的时候,他没好气地瞄了汨沙雪一眼,并甩开他的手道:“让你个不孝子失望了,你爹现在还死不了。”
“爹——”汨沙雪语气中带着几分抑郁。
“叫爹也没有用,说吧,祸是你闯出来的,眼下圣旨就在你手上,你说说看,到底该怎么办吧?”汨子云两眼瞪得老大。
“爹,孩儿被你说糊涂了,这怎么是孩儿闯出来的祸呢?”汨沙雪语气中闷闷的。
“怎么不是你,那传旨的公公一来府上,张口闭口就是叫唤那上财府退亲的汨沙雪在吗。若非你恶名远扬,人家公公会这么叫唤吗,而且他还竟然吩咐我可以不顾忌公主的身份而下降做公公的身份,还让你可以同时娶卢家的小姐,你想一想,皇上为什么这么对待自己的妹妹,很显然这个公主一定是行为作风大有问题,皇上才不得已,尽快给她出嫁。你说一说,雪儿,这样的公主嫁过来能有好事吗?”
汨子云唉声叹气着。
汨沙雪却笑道:“爹,这不正好,若是她真的作风有问题,孩儿一张休书休她出门便是了。”
“啪”地一声,汨子云拍桌而起,他气氛地点着汨沙雪道:“雪儿,你的想法怎么这么单纯。你若是将她休出门去,你想皇上能饶了我们一家子吗?”
“不是爹爹刚才说的,那公公既然是这么吩咐的,那可见皇上很讨厌那位公主,所以才会有此一说啊,不是吗?”汨沙雪觉得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啊。
“错了,那公公这么说是反话,难道你还觉察不出来吗?皇上一定不会讨厌安乐公主,相反,他是对她太宠爱了,所以才会预先让公公向汨府打声招呼,目的就是让你明白,无论公主做出什么事情来,你们汨府都要担待点,明白吗,我的傻儿子。”汨子云真想替自己的儿子换个脑袋,若是他有无边的一半机智,他这个做爹也可以安心下黄泉就去陪他的爱妻了。
汨沙雪温润的眼眸闪过一抹惊诧,原来是这样。
“那依爹爹的意思,孩儿该怎么对待这位公主呢?”
“一个字,忍!记住,爹知道你的毛病就是太过固执,所以现在先跟你说一声,无论安乐公主怎么样,你都让她一下,不要跟她计较。更重要的是,千万不能说出休妻的话来,明白了吗?”汨子云殷殷嘱咐着。
沙雪眼底闪过无奈,他无力道:“知道了,爹。”
他这是娶进一个妻子,还是娶进一个菩萨啊。早知道,他就不该去退婚的,现在搞得自己要娶一个母夜叉样的公主。
唉,不过这世上能有后悔药吗?
捏着手中二月十八的黄道吉日,汨沙雪心中无限惆怅。
※※※※※※※
二月十八,汨府。
噼里啪啦——霹雳啪啦——
鞭炮声声,锣鼓喧闹。
喜庆的大红双喜字,张贴在纱窗上。
两间喜房,两顶花轿。
鞭炮烟火中,两抹窈窕娇躯轻盈各自由一个伶俐的丫头搀扶着迈出花轿,跨过火盆,进入喜堂,施行成婚大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送入洞房!”
一朵结花红绸,两头各牵着一抹俏影,汨沙雪站在当中,眉宇间浮动为难之色。
商人不是最重诚信的吗?无边不是说好的要来庆贺他吗?怎么到现在,她没有出现呢?
他的眼眸不时地朝着喜堂的门口处望出,却始终没有见到那张笑脸盈盈的熟悉面容。
汨子云坐在堂上,看儿子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当下拼命给儿子使眼色。
汨沙雪望着红头盖下身着华丽嫁衣的安乐公主,眼底闪过一抹难言的压抑之色。
他拉过红绸花,在媒婆的带领下,牵扯过安乐公主的那一天,朝着东雨阁而去。
一到东雨阁,汨沙雪等安乐公主安置妥当之后,立即起身告辞道:“公主,汨某大堂内还有贵客需要招待,暂时不能陪着公主了。”
他一双温柔如月的清眸淡淡扫过那美艳华贵的红盖头。他尽量使自己的语气看起来很平静,很平淡。
红盖下的纤纤美手微微抬起,红盖下,财无边眼底漾着一抹淡笑,她道:“相公去吧。”
汨沙雪先是一愣,这声音,好熟悉啊。
但是转念,他摇了摇头,他真是的脑袋糊涂了,安乐公主的声音,他怎么可能会熟悉呢。
淡淡雅雅一笑,汨沙雪谢过一声,从东雨阁出去了。
夜色迷离,晓月斜照,洞房之内,静悄悄的。
侍婢早就整理好了一切,她们默立两旁,神色紧张有些紧张,不时地偷窥着红盖下安乐公主的举动。
财无边从红盖下透出一线光望出去,看到她们身体僵硬的样子,眼底划过一道调皮的光色。
抬手轻轻一扯,红盖头立即滑落地面。
红盖头一掀起,财无边本温和的脸部线条已经紧绷着了。
那些侍婢见安乐公主自己揭了红盖头,而且脸色阴沉,当下“扑通”一声,个个一致地战战兢兢跪在地上。
“奴婢们参见安乐公主!”
财无边淡漠地抬了抬手道:“你们都起来吧。”
“谢公主。”
她们虽然起身,但是依然很紧张,财无边看着她们这个样子,心里多少有些明白。但凡公主,应该都是刁蛮任性,得理不饶人的样子的。
呵呵,唇边自然地泛起一抹失笑之色。
财无边起身观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发现这布置还真——奢侈!
高床软枕,玉器古董,绸缎纱帐,器皿用具,每一样东西都可以看得出来,都是上等之物。
汨伯父不愧是经商之人,她财无边此刻倒还要多谢他精明的策算了。她来的时候,早就准备好忍受冷落的滋味,但是眼前的一切,恐怕都要让皇上的计谋失算了。
一旦眼下的情景被回报皇宫的话,恐怕风波不会就此平息了。
也许,她该为自己做点什么。
想到这里,她突然将喜桌上的东西一扫。
“哗”一声,所有的饭菜皆被打落地面。
侍婢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当下惊慌失措地跪了一地。
“公主,请公主高台贵手,放过奴婢们吧。老爷吩咐了,若是公主不满意的话,我们就会统统被赶出汨府的。所以,公主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就请尽管吩咐奴婢,奴婢一定照办。”
财无边冷冷道:“看见这些东西了吗?这些玉器古玩,统统给我拿出去,绸缎纱帐我要古青色的,器皿用具我要古木的,那桌上上的花瓶娇花全部撤离出去,给我放上几张白纸、墨砚跟毛笔就够了,还有这些棉被,本公主看着不舒服,留下这床百子被,其他的统统换上淡蓝之色,明白了吗?”
“是,公主。”
侍婢虽然觉得公主的举动有些奇怪,但哪里敢说一个“不”字啊,立即叫唤府内的仆人,快速帮公主换上她满意的布置。
汨沙雪再次来到东雨阁的时候,他错愕地望着周围的一切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