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路程比较远,我是个人类,始终是坚持不下去的,期间不知道睡过去了多少次,每次都是睡不到一会儿就会惊醒,怕触碰到身边那个瘟神。
车足足在路上行驶了两天一夜,等终于抵达目的地的时候,秋日的太阳刚刚露出天际,已经嫉妒困乏的我,还是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住了。
一望无际的平原,远处的山峰围成了一个半圆,阳光正从正前方的山峦照射下来,没有炙热的温度,还稍稍有些凉意。
前面山峰的下面,有一处低矮的小屋,不知道是什么人住在这样的地方,虽然偏僻,却有种隐居的感觉,要是周围不止有草,还有花卉的话,那么这里就能称得上是世外桃源了。
我从来不知道在现代社会的世界上还有这样安静的地方,天空湛蓝,云朵洁白,阳光温和,空气清新。
“跟紧我。”夜千凌往前走去,只丢下了这么一句。
我回过神跟在他身后,彦走在我身侧,看样子我们要去的地方就是那出低矮的小屋,虽然看得见,但是距离还是不近,被山峦围绕的这一片平原,几乎都是平行的。往身后看去,平原望不到头,只有被车轮碾压过的痕迹。
等走到那低矮的小屋前,我才发现这小屋有多么的破旧,看似许久都没人打理了,这么一间单调的建筑在这里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到了门前,夜千凌直接推开了门,里面光线昏暗,我这才知道,这间屋子没有窗户,这样的话,看起来就比较诡异了。而且这屋子里什么摆设都没有,就只是空荡荡的一间屋子,根本不像是人住的。
夜千凌环顾了一下屋子说道:“彦,你去外面守着。”
彦点了点头退了出去,我警惕的看着四周,不知道夜千凌带我来这里做什么,空无一人的小屋里,难道还会有他想找的东西或者人么?我注意看过,这房间里没有什么地下室,所以因该也不存在像夜亍寻那里那样,吸血鬼们都住在地下。
事实证明,我想错了。彦出去之后,夜千凌蹲下身将脚下的一大块地板砖给揭开了,下面很显然是空的,黑漆漆的,我什么都看不见。这个空洞足以容纳一个成年人通过了,可要我这样跳下去的话,打死我都不敢。
我注意观察着夜千凌,希望他不要下去,可事与愿违,他当先跳了下去。
我没听见他落地的声音,一点动静都没有,但我觉得下面是垂直的。我很想就现在逃走,但彦就在外面,我是跑不掉的。
过了大概半分钟,夜千凌的声音才从下面响起:“跳下来。”
他一贯阴冷的声音从下面飘上来更加的让人觉得毛骨悚然,我犹豫不决,可能是我内心里并不信任他的缘故,对于下面未知的深度,我根本不敢就这样跳下去。
等他的耐心用光,阴冷的声音再次传来:“别让我再重复一遍,跳下来!”
我咬着牙跳了下去,准备好承受摔到地面的痛苦,但是没想到,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我感觉得到,是夜千凌接住了我。他将我放下,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跟紧我,死在这里的话,你也觉得不划算吧?”
我在这下面简直就是睁眼瞎,他的脚步声轻得不仔细听都听不见,我全神贯注才能勉强跟上他。感觉到他突然加快了脚步,我不由自主的抓住了他的衣角,跟丢了的话,在这黑漆漆的地方,受罪的是我。
他也没挣开我的手,这是让我觉得比较庆幸的。
突然,光线明亮了起来,我一直备受恐惧折磨的心得到了安慰。自然的看向了发出光线的地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我下意识的抓紧了夜千凌的衣服,死活不肯再往前走一步,一个干尸模样的人从前面不远处的石棺里探出了半截身体,他的手上正拿着一只点燃的白色蜡烛。
那真的像是干尸,皮包骨,皱巴巴的,根本看不出原来的容貌,两个眼眶深深的凹了进去,我都不知道他还有没有眼珠子!更别说分清楚他的性别了。
“你会来这里,我很意外。”那个干尸突然说话了,声音是个苍老的女声。
我吓得缩在了夜千凌的身后,再也不敢看那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家伙一眼,也不管我这样夜千凌是不是会生气了。
夜千凌镇静得很:“看到你变成这副样子,甚至连在黑夜里看清东西都要依靠光线了,我也很意外。”
我心里只有一个疑问,这家伙到底是谁?
那个苍老的女声再次响起:“生命即将走到尽头,都会经历这一步的,你再过不久,也会像我这样。平时要见到你可是比登天还难,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有什么事要来找我?”
夜千凌朝那具‘干尸’走了过去,我选择松开他的衣角停在原地,要我过去,还不如去死。
夜千凌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具‘干尸’说道:“我之前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有关治愈者的能力,能力抵达顶峰的时候连死人都能救活,你认识的人里,还有没死的治愈者么?能力至少要在即将抵达顶峰的。”
我有些诧异,他现在找治愈者做什么?我肯定不会自以为是的认为他是单纯的为了治好我的哑病。
那具‘干尸’笑了起来,声音十分刺耳:“呵呵……是为了你带来的这个人类孩子么?这点你倒是像极了你父亲,为了人类……呵……不过你恐怕要失望了,我苟延残喘到现在,和我年龄相差不多的都死了,要找到能力极强的治愈者,恐怕只有神族才有了。对我们血族人来说,要把自身的能力达到顶峰需要穷极一生,而对神族人来说,要简单得多。”
“我不阻止你冒险,毕竟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血族历史上也少有你这样强大的人,一般的神族人也不是你的对手。听说神族人大规模的进入了人类世界,这对你想要找到强悍的治愈者有很大的帮助。”
听得出来,那具‘干尸’并不是对夜千凌阿谀奉承,说话的语气也是不卑不亢。夜千凌突然掉转了话锋:“我和他不一样,我也不会走上你选择的路,亦不会变得和你现在的状态一样。明明可以活得长久些,非要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不过没关系,我愿意为你的愚昧承担后果,反正没有人知道你还活着,杀父弑母的罪名,我还是承担得起的。”
我瞪大了眼睛,这具‘干尸’究竟是谁?他们提起了夜千凌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养父,夜千凌又提到了‘杀父弑母’,怎么听都觉得这具‘干尸’就是夜千凌的母亲。
想到这里,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哥之前也提起过夜千凌杀了自己的父母,难道夜千凌的母亲没有死么?那么爸爸的死会不会也另有隐情?妈妈呢?
那具干尸伸出另一只几乎只剩下骨头的手捂灭了蜡烛,周围又变得黑暗了起来。她苍老的声音带着些悲凉:“从你父亲走后,我就没有再碰过人血,爱屋及乌,他选择不伤害人类,我又怎么能那样做?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慢慢枯萎、死亡……我没有觉得有多恐惧,只是觉得……有些孤单罢了……委屈你了,千凌,血族的未来握在你的手中,如果有朝一日不用再吸取人血才能活下去,我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虽然那种可能性并不大,可谁又能保证,血族人身上的诅咒是永恒的呢?神族的首领摩罗已经死了,他会死,就代表生命之源出了差错,现在新的首领夜华带领着神族人来到了被称为放逐之地的人类世界,这有可能是一个时代的开始,也可能是结束。无论你怎么做,我相信都是对的,血族人的后代不该承受祖先当年的罪过,梦幻之城,也是属于血族人的。”
夜千凌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真的打算就在这里一个人死去?”
那具‘干尸’似乎躺回了石棺里,我听到了石棺的棺盖盖上的声音。她沉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也只能这样了,我不会再碰人血的。你走吧,看得出来,那个人类姑娘是个善良人,她的眼神和你父亲爱上的那个女人一样,让人怎么也恨不起来呢……”
夜千凌转身朝我走了过来,我急忙退到了一边,他径直越过我往回走去。我跟上了他的脚步,就在要到出口的时候,我似乎听到了那具‘干尸’的声音:“千凌,我的儿啊……我和你父亲愧对于你,没有给你更好的未来,接下来的路,要你自己去走了……”
夜千凌似乎脚步顿了一下,但是没有回头。到了出口前,他拖着我的身体往上一抛,终于又回到了上面,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好像在做梦一样。
夜千凌的脸色不太好看,比往常的还要冷,眸子里倒是少了些寒意,但却多了些……悲伤?他这样的人,也会感到悲伤么?
“看什么看?哑都哑了,还想变成瞎子么?!”他擦觉到我在看他,冷冷的丢下这么一句就出去了。
我急忙跟了上去,但是却不敢再看他,他怕我看穿一切,他怕别人看到除了冷漠以外的他……
一上车我就睡了过去,再也顾不上会不会招惹到夜千凌,是他让我跟着跑这么远的,他不用睡觉,但我不能不睡。血族并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放逐之地,诅咒,这些东西和他们牵扯在一起,我只看到了他们的悲哀和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