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九月初六是我不愿提及的一天,那天我最好的朋友在我面前从十三层楼上跳了下去,我永远的失去了她。
摆在桌子上的给洛黎做的diy相册有些刺眼,封面是洛黎和我的合影,两人都笑得眯起了眼。本来准备送给她的,可是她却再也收不到了。
吊唁的那天结束的很快,除了我和吕小布、边左,就只有顾念年、安凉来看洛黎。顾念年和安凉一起出现时,我有些意外。顾念年是洛黎的同桌,来看洛黎并不奇怪,可安凉却和洛黎没什么来往,安凉却在这个时候来了。
她穿着很素的衣服,胸前也戴着白色胸花,脸上染了几分沉重。她和顾念年一起在洛黎墓前鞠了个躬,后来安凉离开了,而顾念年却陪着我站在我身边,结束时贴心的把我送回任唯玉家。
他离开前抱住我,安慰我让我不要太伤心。紧紧的抱住他沉默着没有说话,经过母亲和洛黎的事情我才知道生命是有多脆弱。她们或许上一秒还和你说着话,下一秒就可能已经逝去了。
很讽刺,母亲去世的时候,我还没有现在伤心难受。也不知道是双重打击的原因还是在自己的潜意识里,洛黎更加的重要。
网上关于洛黎的消息也不知道被谁封锁了但听说洛母因为洛黎的事情疯了,看到和洛黎差不多大的女孩就会以为是洛黎而冲上去抓着不放手。后来洛父带着洛母去了法国,我失去了他们的消息。
我身边亲近的两个人都离开了我,学校里的同学把我当成了扫把星,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听见她们背后议论我的声音。
班里的同学看我的眼神也变得怪怪的,也不再有人叫我班长。吕小布在洛黎去世后的第三天离开了学校,听说他退学了,不顾父母的劝告死活不来学校。他家就他一个独子,他的父母只能顺着他。
我也知道了邓小君为什么老是针对我,那次运动会上谈论洛黎是不是流产而被我当众甩了一巴掌的女生居然就是她。我让她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所以她一直耿耿于怀。
班里的同学在邓小君的带头下开始向方同抗议,她们不满我当副班长。很讽刺,这些人明明前段时间还一个劲儿的讨好我的,现在却那么冷漠。我很有自知之明的在方同提出来之前去他那里辞去了自己副班长一职。邓小君很快就毛遂自荐的接替了我的位置,并且很‘尽职’的对我行使副班长的权力。有一次居然看见她跟在简岸禾她们身后,一脸谄媚,我这才知道她是认识章爱她们的。
我的心情一直没有缓过来,洛黎的死给我带来很大打击。而作为一个女儿,我都没有去母亲墓前吊唁,这点更是让我一直很愧疚。
而那个罪魁祸首却时不时的从我面前扯高气扬的走过。我知道,那些视频和照片一定是章爱干的,但渺小的我却始终无能为力,不能还给洛黎一个公道。
我对人情世故也变得麻木了起来,不想再去刻意讨好她们。明明自己不开心,为什么又要挤出笑脸呢?明明她们的衣服不好看,为什么又要虚伪的说好看呢?明明自己不想做他们拜托的事情,为什么又要什么都答应下来呢?我对这些事情感到疲惫,我不想再这样为他们活着了。
不去理会她们的目光,把练习的时间加长,每天努力的训练。任唯玉很担心我,每天都早早的回家,像个大姐姐一样找我谈心。
我的胸口处似乎压了块巨石,沉甸甸的说不出的难受。我没有告诉任唯玉自己的悲伤,在她和末末面前其实表现得还是比较正常的,我不想把自己的悲伤等负面情绪影响到他们。
而顾念年最近却忙得厉害,经常不在学校不说,据说还经常出国。有传闻说他是要出国了,很奇怪,听到他可能要出国留学的消息后,心里反而松了口气。自己似乎不适合恋爱,和他在一起后,总是担心着他会离开自己,有时候自己都讨厌这样患得患失的自己。
我们也只约过一次会,那短暂的幸福被我藏在了心底。顾念年的粉丝真的很多,在校园里经常能听见别人议论他的声音,喜欢他的人也大都家境很好,而且长得漂亮。
我既想努力的抓住顾念年的心,又害怕自己挽留不住他。或许那句话说的很对:既然不是自己的,那还不如不曾拥有过。
偶然间遇见江城,他最近很少出现在我面前,有时候远远见了他也会躲开。我似乎失去了一个朋友,他看到了我和顾念年在一起,一定是觉得我是那种随便的女孩吧!
这些其实都无所谓了,少了洛黎,我的世界本就失去了颜色,又何必去在意那些呢?
“常夏,班主任叫你去办公室。”王笑走过来敲了敲我的桌面,我低低的应了声后放下手上的习题走向办公室。
很奇怪,明明我已经不是班长了,但方同却依然经常找我去办公室。他也不问班里的情况,反而是问我生活和学习上的问题。
因为他的‘青睐’,班里的有些同学更是不喜欢我。那段时间方同惩罚了很多同学,都是些上课说话会迟到的学生,不知是谁先开头的,她们都开始说是我向方同打小报告的,而每天都会被方同叫进办公室的我却百口难辩。
我不知道方同到底为什么那么喜欢叫我进办公室,有很多很多的疑问,很多很多的牢骚,很多很多的悲伤却都没有地方宣泄。
每天晚上我都会做噩梦,洛黎跳下去的惨状一直在我梦里重复出现。我愧对于洛黎却也恨她,恨她以那么决然的方式在我面前悲惨的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明明她正值青春,还有很多大好年华等着她去挥霍,可她却丢弃了一切选择了一条不可挽回的路。
我想自己是个刽子手,是我把她推向绝路的,所以我也恨自己。是该庆幸那些人对我的恶意,如果她们还如以前一样对我好的话,那洛黎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洛黎的事情在学校传了一段时间后就再也没人提起了,似乎所有人都这样,对什么东西都只是三分钟热度,新鲜度一过,就不愿再去触碰。
而我也慢慢的抚平洛黎的去世给我带来的伤痛,重新回到没有洛黎的生活。我并不是一根筋的人,不会在原点伫立很久。生活总是会给你很多打击,可人总是要向前,那些打击只能转化为自己前进的动力。虽悲伤难过却也无可奈何。
而我与顾念年的再次见面居然是在一个月后。那天刚刚立冬,温度降低了很多,我和以往一样挤公交去学校,却意外的在公交上看到了顾念年。
他嘴角含笑的在后排坐着,我在投币口前愣了很久,直到后面的人不断催促才蓦地反应过来,低低的向她们道歉后赶快把硬币塞了进去。顾念年清瘦了很多,穿着灰色的毛呢大衣,见我来了便起身走向我。
还没来得及叫他坐回去,就已经有人占了顾念年刚刚坐的位置,我在心底叹了口气,不知人间疾苦的富家少爷啊,始终不知道在上学高峰期占个位置是有多难,有多少人虎视眈眈着那些空位子啊……
后面又挤上来一些人,本就不怎么宽敞的公交车变得更挤。顾念年穿过人群站到我面前,他的双手抓着公交车上面的杆子,我则抓着下面的手扶。
“你怎么也来挤公交?”我不解的抬头问他。公交车上人很多,因为怕冷窗户也没开,所以导致整个车上都特别沉闷。
“想你了。”他伸出一只手把我摁向他怀里,难得的说了所谓的情话。我的脸颊微烫,伸出手推了推他。这里那么多人看着,难免会有我们学校的人,我可不想把我们的关系弄得人尽皆知。
他却犟气的又贴了过来,我无可奈何只得低头做乌龟状。这一个月都没有见过他,但他给我打过电话。他说他去了英国,具体是去干什么却没说。很想问他是不是准备出国留学,但一直没有开口。
学校里有很多人已经开始筹划出国留学了,他们要么是学习不好,想要躲避高考直接去外国留学镀一层金。要么就是学习太好,想要去外国更好的学校学习。
而顾念年明显是后者,记得还在顾家生活时,就曾隐隐约约听过顾权武提起顾念年出国留学的事情,顾权武是希望顾念年出国的。
我不知道顾念年是怎么想的,也不想或者说是不敢问。 如果顾念年真的要出国我又能怎样呢?在一起之前就想过会分开的,在一起也只是不想让自己以后后悔。现在已经在一起了,但我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好,反而更是患得患失害怕失去。
我想,我们终究还是太年轻太冲动。
公交车一个刹车,愣神的我因为惯性被甩了出去,还没来得及尖叫就被人揽住了腰。
“你以前挤公交也这样发呆?”顾念年半眯着眼睛将我扶稳,声音沉了几分。
眼前的他似乎有些生气,我其实有些害怕生气的他,嗓子突然变得有些干哑,张了张嘴支吾了半天才呐呐的说:“没有。”
公交车再次行驶,我低着头不敢看顾念年,虽低着头却依旧可以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钉在我身上,静默了很久,我终是忍不住抬头瞪他:“看什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