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的那个夏日仿佛一盆火,烤得人心烦意乱。易昝杰从机场开车回锦湖度假区的时候,已经是早上8点钟。这次突然从国外座班机回来,是想给一个人ASweetSurprise甜蜜惊喜。
别墅里很岑寂没有任何动静,使得易昝杰惊愕的蹙了一下眉。他是了解她的,她喜欢在客厅里放着很大声的音乐,然后跑到厨房后面的院落里坐在秋千上画画,她学的是舞蹈,偏偏不爱跳舞喜欢画画。
易昝杰向厨房那走去,后院的秋千没有被人坐过的迹象。随后他转身上楼,推开卧室的门,房间内的落地窗帘是合上的所以光线不是很好,易昝杰开了灯,看清楚卧室里空无一人,他朝里面走了进去,眼睛扫过了茶几上的一封信。
易昝杰的眉心微微的皱了一下,这才打开了信封。等到他把信里面的内容看完之后,眼神瞬间冰凉淡薄起来,他把信重新装好之后默然的转过身子,没有在多看一眼,这间卧室里她睡过的床,碰过的衣柜,坐过的沙发,走过的地面。
“马上给我联系媒体就说已我本人公开对外征婚,其余有关事项你全权负责。”易昝杰给他的助理枫子电话里吩咐完之后,便带着自己身后的高层精英,浩浩荡荡的朝会议室里走去。
跟在易昝杰身后的那几个高层脸上挂着对总裁探究的神情,有关易金CEO的绯闻女友浮出水面的消息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看来媒体这回是自个儿打脸了。
时隔五年后,易昝杰的征婚启事重新的拿到台面上。只是征婚启事变成了寻人启事,这一次易昝杰把寻人的消息撒播到全球范围,包括清河城镇。
*
易昝杰盯着手中的资料袋似乎忘却了,这份资料对他的重要性。被他折起来的那幅自画像从他的上衣口袋里摸出了。
易昝杰打开的时候,里面有东西滑了出来,是下午在小星星门口附近捡到的那片四叶草挂饰,原来他自己不知不觉的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包在了‘陌生人’给他画的这幅画里面。
梅林湾住宅来电。
易昝杰把画跟四叶草挂饰放在了左手边的床头,接起了电话,是他奶奶昝沁昔打来的。
“小寒,暖暖那丫头学校也放假了吧,跟那丫头说,奶奶可想她了。”电话里响起了自己熟悉的小名吗,易昝杰听着‘小寒’心里飘过了:寒寒。
“奶奶,暖暖被我安排出国了,你忘了?”易昝杰知道他的奶奶有健忘症。但是唯独那丫头她记得住。这五年里他都是用同样的谎话来应付自己的奶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样的话一年到尾末要重复多少遍。
易昝杰的奶奶有轻微的脑震荡,现在年岁也大了,能记住一些人和事情对于易昝杰来说这是好事,就算曾经给予的美好一点点的封在了记忆深处,至少它能给他唯一的亲人带来开心和快乐,这就够了。
电话里头神神叨叨的都是那些已经可以背的滚瓜烂熟的话。易昝杰没有嫌烦,只是配合的应着。等到电话里面喃喃自语的声音消失了,他也就在电话里面说了声:奶奶早点睡。
易昝杰了解他的奶奶,每次给他打电话都是突然想起来就打一个。然后讲来讲去就是那些话,自然而然的就养成了低声嘀咕的习惯,他愿意做这个啼听者。奶奶说话说累了就会忘了把电话给挂了,都是他在耳朵里确认了,里面没有了声音,不管奶奶听得到不,收尾的话还是要说的。
易昝杰挂了电话,这才看到枫子给他发的短信,点开来是秋风溪附近新建设的小区公寓住址。他只略微的看了下,就把手机按了静音之后随意的丢在了一旁,拿起了那份资料把封口上的身子解了开来。
兴许是奶奶电话打来让他的心里安逸了很多,易昝杰没有了刚才的迟疑,修长的手指把里面的纸张给抽了出来。陈小暖清河城镇阅历:副食品公司担任业务经理。
人际关系:在清河城镇只有一个闺蜜叫露露,两人交往的对象是同个人。跟同事关系很疏远。
生活习惯作风:前两年中餐选择在路上解决,中午时间段出入在跟露露合租的房子里,最近两年,经常去小星星早教机构。
情感基础:只谈了一个男朋友,两人意向结婚。
经济基础:良好,跟现任男友拥有一套公寓,有车。
这一系列的身份信息,也只有楓子能有这个本事,把一个人彻头彻尾的经历给分解出来。
易昝杰单薄的唇扯出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自语:陈小暖就是暖暖,这怎么可能?
易昝杰手中的这份资料只有疑虑不安,眼前没完没了的晃着黑色的字眼:露露是陈小暖的闺蜜,她的未婚夫是道程…脑袋毅然的闪过不可能三个字。撇眼的瞬间,他把这份信息朝头顶一抛,就连最后提到的一个重要信息他都没有去留意。
那几张纸便如废纸一样,纷纷的落在了地面,易昝杰浑身弥漫着凛咧的气息,他的双眼带着锋芒的扫在身后的这张床上,卧房的空气陷入死一样的沉静。
易昝杰漠然置之的把床上的被褥掀开,被子上的手机跟那幅画还有那片他视为珍贵的四叶草,仿佛没有看见般的,连同被子一股发自内心的厌恶跟嘲弄感全部发泄在这薄被上。
自从那晚,这张床上粘过女人气息之后,他就让人把这里的床褥全部换掉。自己却没有准备在入住这间套房,今天只是无意,完全就在他没有经过任何的思虑就刷了这间的房卡。
易昝杰有种要把这张床给翻个底朝天的冲动,直到他感觉到手无力气可已使出,胸口压抑着的愁闷使他感觉鼻翼间的呼吸都痛楚起来。无形的怒气让他心神恍惚的必须做点什么才是。
“进来。”易昝杰知道楓子一直没有离开,在门口等着。
楓子才踏进来半步,易昝杰身影急速行进的出现在他跟前,两眼含威,说话却有些词钝意虚:
“告诉我,这份资料是假的是不是?”
“易董,还有件事情我想还是有必要让你知道。”
“楓子还有什么比那堆飞废纸更让我大开眼界的?”易昝杰发笑的转身回卧房。
楓子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Lucy跟我说起了那个小孩。”
易昝杰后背一僵,四肢无法动弹,“什么小孩?”他有意不想去听明白。
“就是易董你遇到的那个小孩,也是易董你今天下午要找的那个小孩。”楓子面有难色,看着地上丢着的档案。其中有条信息是,有关陈小暖那年的死亡通知单,老板到底看到了没有。
易昝杰蹲下欣长的身子,伸手只捡起手机,被他连同被子掀掉的四叶草挂饰已经不知所踪。
“那小孩怎么了?别和我说跟她有关。”这个她,易昝杰用痛恨的情绪去称谓。
“我也不想,可事实已经说明了,只是易董你一时间无法接受而已。”楓子无奈极了。
“事实?什么是事实,我必须眼见为实才相信,那小孩怎么可能是,她怎么可以跟别人有小孩,怎么可以这样?”易昝杰从没有过的不淡定,语无伦次中的他,只是不愿意去戳破那仅有的希望而已。
楓子离开了房间,卧房里面只剩下易昝杰深沉的背影,在水晶吊灯的照耀下很是触目伤怀。
易昝杰低头盯着手机上的短信看了大约半分钟,转身走到断柜边上。无名绍特意在断柜下面的储藏柜里面准备了一些果酒,他知道易昝杰状态极度不好的情况下,会借酒精来消散他短暂的意识。
易昝杰打开柜子,随便的拿出了一瓶,用开瓶器打开,直接饮用,果酒中的原味芳香吸入口腔进入吼道,舌尖上有无数的气泡在滋滋的挥发掉。
很快这一瓶果酒一引而尽,“无名绍搞什么,洋酒也不备点。”上回的那瓶红酒还是他自己从国外带过来的,那次过来的有些仓促,要不然这间套房他也准备添个酒柜起来。
易昝杰把手中的空瓶放下,肚子里的酒瘾在作祟,他要去有酒的地方痛快的喝一场,于是他就驱车盲目的找酒吧,居然都忽略了,清河城镇的酒吧屈指可数,就只有绍际一家。
他把车停在了会所门口,步行街冷清清的只有路灯遥相呼应的给地面送去光线。明明已经很晚了,散步的人还是有那么几个。易昝杰从挡风玻璃上看到了不远处的河边柳树下,一对小两口牵着他们的孩子在湖边上看着夜阑。
“寒寒,寒寒…”易昝杰忽然之间就听到了这个名字,等他要细细听上一遍的时候,那声音没有了,眼前只是散落各处的路灯跟行人而已。
看来他是幻听了。易昝杰脸色骤然的严肃起来,他为什么想着那小孩,握着的手捶了下自己的眉目。
耳边响起了那小孩稚嫩中带着大人才有的忧伤:“叔叔,你还会来找我吗?”
易昝杰身前仿佛出现了那小孩,肆无忌惮的坐在他怀里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他僵持的冷脸里有些许温柔,但只是闪过一下,“为什么偏偏叫寒寒?这就是你给我的五年之约?陈小暖到底是什么样的理由让你可以不动声色的从我的世界里走开,然后悄悄的出现在别的男人的眼中,还跟人有了私生子。”
夜已深,易昝杰没有下车,只是坐在车里无声的扯了扯唇角。高傲而清冷地目光下他发动了车子,隐约露骨的双手打着方向盘,驱车开离了绍际。
道路上车辆寥寥无几的只有这辆在深夜中独揽着车身穿过之处的宁静。亮着的车灯,把路边一片黑暗尽收眼底。
*
陈小暖这两天有的忙活,昨天带着她的儿子去商场采购了一些居家的小物件,今天遇到大型的超市里面有五折活动,她带着儿子开车去了镇上最繁华的步行街道。把儿子抱进了购物车内推进去,推出来是满满的一车子,儿子有模有样的帮着麻麻推着购物车,满脸足足的快乐感绽放着。购物车里无意忽是菜米油盐,吃的用的陈小暖全部一站式采购完。母子两的晚饭也就在超市附近的一家披萨店里解决了。
回到优诗美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陈小暖给儿子洗完热水澡后,就给他穿上了舒适的卡通套装。陪着他在床边一起看漫画绘本,边上的小人儿眼睛打转,小脑袋迷糊着有一下没一下的点去。陈小暖收起绘本,眼底里满是轻柔的爱意,手上的动作很轻腻的把儿子抱上床给他盖好被子。在他红润的脸蛋上亲了一口,把房间里的主灯给关掉,开了墙上的壁灯,就去了客厅里,她把客桌上堆放着跟儿子一同采购回来的必需品,井条有序的分好,把这些物品放到应该放的地方。收拾东西过后,差不多快十一点钟,她自己进了卫生间泡了个热水澡,换上了跟儿子同款的亲子装,把头发吹干之后,给自己到了被热开水,就走去了阳台。
陈小暖最近的腹痛感很强烈,她看了下日期,大致猜测估计是要里例假了。可是平时也会痛经下但都是轻微的,可这次却好像跟之前的疼痛都不一样,泡澡的时候还好好的,突然就觉得小腹有下坠感,她索性的把身上的泡沫用干净的热水冲掉就赶紧的从浴缸里面起来。
陈小暖握着陶瓷杯上的柄,杯中有热气冒出来,她吹了几口,就小心的嘬了点热水进嘴巴里,腹内的绞痛被喉道送进来还热乎着的水给稀释掉,疼痛感减轻了很多。
陈小暖前身靠在护栏上。她选的这套住房虽然偏离了镇上,但是这地段的房价远比镇上那些销售热点的楼层房价要高出一些。当时她把这套单身公寓定下的时候,看中的就是远离繁忙的景象。这边的楼层,应该算是清河城镇高层住宅公寓区总共33层,陈小暖当时看了楼盘之后就定了五幢楼第25层。
反正她就是迷恋五这个数字。所以选择任何东西都必须要带五的。
杯中的开水凉却后,陈小暖几口喝完,把杯子放在了一张实木圆凳上。她看向了一旁的吊椅。这是昨天在一家很有创意的工艺品商店里,让她一眼就相中的双人实木带花藤的摇椅。便买了下来,有专人还特地给她安装好才离开的。
摇椅上放了一对靠背,这靠背的样式是她儿子选的,抱枕上的图案是英式的。她拿起一个抱枕捂着肚子坐了上去,另外一只手抓着安全吊索,光着脚丫垫着脚尖把座椅带动的荡了起来。
陈小暖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会陷入思索。有凉风朝她吹来,她的头发被带动的向后飘起,她闭着修长而又细腻的睫毛,这样可以凭着脑海深处的那点似有似无的记忆碎片,感触耳边聆听着暇静的夜风,接着就会感受到有一双手心带着炙热温度的大手,从身后伸过来撩拨着她的每一根发丝,有温热的呼吸在她脸庞尽数的扑着着,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她很恬逸。
手中的抱枕掉在了地上,她的双脚慢慢的着地,踩到了掉落在地上的抱枕。她的视力最近逐渐的好转起来。以前离自己视线五米内的字体她看得都很模糊,现在却能看清楚一些了。但是在夜晚遇到强光的话,她的视网膜还是会受到刺激,这种难受会持续她一个晚上。上回的那个夜晚在布丁门口,露露就是乱开了远光灯害她的这双眼睛遭罪一晚上,现在在去回想,陈小暖细致的脸上反而飘过沉重的情绪。那晚她熬着这种意念下都坚持不下来不适感,加班赶点的在电脑面前做总结报告,本来一两个小时搞定事情,那晚她几乎熬夜直到凌晨三点的样子她才睡下。
这是想什么它就来什么。一辆在夜色中呈现枪灰色的高级轿车飘逸的驶向通往小区唯一的捷径,她住的也算高层目测自己住处的高位跟远在千米之外的那辆车子也是形成垂直的视角,完全就不会被那两道锃亮的光速给扰了思绪才是。
陈小暖从高处远远的看着这辆像是乘风而来的座驾毫厘不差的停在了优诗美地的门口,也就是她所在的住宅公寓大门。
陈小暖眼睛俯瞰的看向门口停着的那辆轿车,心里不由的纳闷起来:这么晚了,这车停在这里干嘛?她弯腰捡起了抱枕,突感的凉意,手臂上的毛孔扩张开来。
这里的夜晚比镇上的温度还要低。抬起头朝着左上方看去,今天洗的毛毯忘了收起来,伸手一拉,毛毯从衣架上滑了下来,刚好落在她的手臂上。把毛毯披在了身上,就慵懒的准备在摇椅上不动了。
陈小暖蜷缩着身子躺着,这几年她是一年比一年瘦,集团里的同事看见了都会有意无意的拿她开玩笑,说她拼命女三郎劳碌命,是钱财为生活的全部,人都瘦成了皮包骨,好在她的身材该玲珑的地方长得很精巧,该圆滑的地方也是比例协调,唯独就是脾气不好,性格也不是很合群,她的这点刚好也遗传了一些小部分在自己儿子身上。
明明是闭着眼睛准备眯一会,可是有灯光打在了她的侧脸上,她轻蹙眉,有点淡粉的嘴唇不自觉的撇了下,那双黑夜里才会出现的灰色眼睛,随着下巴转向外面的同时,眼神刚好锁在了离她的这幢楼有小几百米距离的那辆轿车,车灯的远光就像黑夜里的两束通往清晨光明的指路明灯。
“这远光灯有必要开这么亮?”
陈小暖估摸着,这车停外面没有十分钟也该有五分钟了吧。
“有这么停车的么?把大门堵住,万一有住户回来或者从里面开车出来那不是没路。”
正暗自的评判了门口随意停车的车主不是,脸上的强光闪一下的收了回去。陈小暖从摇椅上下来,穿上拖鞋走到了阳台护栏前朝着门口那辆车投去了她此刻全部的注意力。
车灯被车内的人给关了。陈小暖好奇,这辆车好歹也是百来万的豪车,也太无视交通法规?怎么可以随随便便的把小区出路口给堵住。
先前,陈小暖还以为是私家车送人或者接人的,可这个时间点差不多都入睡了,只进不出才是。但又看这车的情况,接送人反正都不可能。
“奇怪了,门卫室不是24小时有人站岗,怎么就没人出去解决一下的?”陈小暖托着腮,她居然一点困意都没有。
那车门被人打开,这位置应该是驾驶座上的人。
易昝杰连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把车开到了这么偏远的郊区,而且还停在了欧式风情的小区门口,车身直接横行的堵住大门。
他坐在车内,眼神徘徊前方,随后就注视着大门口设立的岗哨,连个人影都没有,安保室的灯是亮着的,有两个穿着特警制服的保安在吃着夜宵。
“优诗美地。”他的眼前晃出了金色的LED字体。打开车门,迈出修长的腿,略微的低了下头从车内走了出来,笔直的身板伫立在打开车门的一边,他脚步朝着一边踩出去一步,转过身子把车门给带上,右手上拿着他的手机,左手抄在裤兜里,朝着安保室走去。
易昝杰向安保室窗前询问着什么,里面的两个人打量了他一番后,便把眼睛瞄向了他身后的那辆豪华轿车。然后在看清车牌的时候,他们相互看了一眼,两人似有话要商量。
停在门口哦的这辆车牌是黑色的,不是普通的有钱人。
易昝杰从看了那份信息档案之后,整个人就犹如着了道似得,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场,比寒冬腊月还要寒冷个十来倍。
所以这两个没有见过世面的生活在底层的人,见到眼前这个人不仅面生之外,言行举止里里外外都带着震慑的气场,他两全身上下就立着毛孔,很是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