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就准备好的？”周缘听到了这句话，脑子里有些短暂的空白。
是啊，林肆肆虽然设计水平不怎么样，但是在他们这些设计师助理里面是人脉混的最好的一个，手里的资源自然很多，想要找那么几个施工单位简直易如反掌。
她沉默了片刻，有些自责的说道：“老大，这一点我不如林肆肆。”
张扬看着她那副内疚的样子，摇头轻笑道：“你说你不如林肆肆，我都觉得我这么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都没有她有心计。明明就已经不是她碗里的菜了，她都能走在你前面把后面的工作往自己的身上揽……这可不是说什么风凉话，我觉得林肆肆这女的以后肯定能成个人物。”
周缘咂了咂嘴，脑子飞快的转了转，说道：“老大你说的对，这事儿咱们必须要先下手。”
“嗯。”
“不知怎么的，我总是觉得咱们严总好像特别偏爱林肆肆。”周缘想了想，再一次确定的说道：“对，不是偏爱，是偏心。田臻那样的姑娘在公司里受欢迎我就不说点什么了，那是人家的本事。可是林肆肆呢？好像林肆肆只要有一点点的成绩，总是能被‘侥幸’留下来。”
张扬看了周缘一眼，说道：“以前人们都说天威难测，我看咱们这个老板也是差不多了。只要在不妨碍公司利益的大前提之下，你们这些新人想怎么折腾都行，要是有一点利用价值的，他肯定是要好好地把人留在公司里，不一定什么时候就用得上。咱们这个严总，其实真的是个人物。”
周缘笑了笑，十分服气的说道：“光是林肆肆这个钻营劲儿，我就不如她。”
“知道不如她还不赶紧的把自己手里的活儿干好了干漂亮了？”张扬这一次语重心长的说道：“周缘啊，老大我不是吓唬你。在咱们公司里没有绝对的是非黑白之分，有的只有成绩，你要是不想让到嘴的鸭子飞了，那就好好地在你这个差事上面上点心，其他的事儿都别管。”
“我知道老大。”
张扬可能是心理真的太乱了太烦了，这会儿就没绷住，点了一根烟抽了两口：“现在业内竞争大了，以前我们刚入行的时候设计师就是做设计，只要把图做好了，把数据分析和安排的到位了就行了，工程做成什么样儿，那都是施工方的事儿。现在不行，现在你得时时刻刻的盯着，每一个环节都要认真仔细的把控，坚决不能出现一个纰漏。这么看，现在的设计师跟大内总管一样，要操心的事儿实在是太多了。”
“老大，你说的事儿我都明白。”周缘点点头，说道：“现在市场竞争那么激烈，客户的受教育水平和审美水平早就不可以同日而语了，要是还拿以前的旧理念去和现在的客户打交道那就只有一个死字了。从我开始进公司的时候你就一直教育我要培养自己的合作方，做熟不做生。”
“你能记得这句话就行了。”张扬抽了两口烟，盯着那一丝丝往外冒的白色烟雾，有些不舍的把烟熄了。
他看了周缘一眼，说道：“你这个情况还是今天不要出门了，不是和胡磊他们约好了今天见面的吗？那就在公司里把事都谈好了吧，我的要求还是那一些，咱们就要熟手，做的活越精细越好。高新技术产业园区的这个项目是要给市政府办的，你要是做得不够好出了什么纰漏，以后所有的好处都跟咱没关系了，说不定到时候还会惹出什么乱子来。公司里为什么打破头都要抢这个机会，我想你是知道的。”
周缘特别有觉悟的说道：“这件事的利害关系老大你早就跟我说的清清楚楚的了，我不是那么个拎不清的人，你放心好了，我这真的就是个崴脚，不是断了腿，肯定不可能把咱们的正经事儿都给耽误了，今天晚上我就让杨涛带我把这个石膏给我撤了，省的看着那么吓人。”
张扬打开了窗子，让那些烟味儿散了散：“撤不撤都没关系，主要是过几天开始重点干这项工程的时候，我需要你经常性的往那边溜达溜达，省得让严总觉得你对那边的事儿不太关心。你弄得和伤残人士一样，往那边一晃可就闹得人心慌慌的了，那样多不好？我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但你是这个项目的舵手，你自己都掌不了舵，下面的人还不跟着就乱了？”
“我知道了老大，这事儿你跟我说过之后我就明白了，不能假借别人之手也不能自己不上心，所有的关卡都需要咱们两个人过目决定了才能开始干，万事都要小心，这活儿干的再怎么精细都不为过。”
张扬一听她说了这几句话，高兴的拍着大腿说道：“对，这就是我的意思了。”
“待会儿我要去见个供货商，怎么也要把水泥瓷砖什么的都弄好了，咱们那个场所我看了一下，大概有需要修补的墙面六处，每一处都是要考虑到墙面瓷砖的稳固性……对，还有样式的问题，管委会那边的意见是让地砖上墙。”
周缘一听就给震惊了：“什么？地砖上墙？那么大的工程这么玩？”地砖上墙这个概念是最近几年才兴起来的，那些砖的密度高，款式大方，质地又是一等一的好，上墙之后不但耐用，而且还看着大方敞亮阔气的不得了。
但是……
这玩意儿也真的是不好往墙上贴啊！
以前的贴瓷砖的那一套活儿放在这种地砖上用肯定不行，因为地砖的硬度高重量太大，根本就贴不住。一般要不是家里有点经济实力不差钱的，还真是不会做出这样的考虑和选择。
张扬看了周缘一眼，说道：“人家管委会想这么玩，你说怎么办？我也知道他们是个什么样的想法，这个会场以后就要做成展览中心了，考虑到使用年限的问题，这地方第一你要保证材料的质量，十年之内不能坏。第二你还要考虑到这个装修风格的潮流走向，现在就要用最新最潮流的装修理念去做，不然过个两三年这个场子里面的装修风格就已经远远的落后于市场现状了，那还不就又要重新招投标重新折腾一遍？政府也没有那么多的闲钱，现在想的越多，以后花的越少。”
“这个我也能理解……”周缘嘀咕了一会儿，说道：“老大，在现有设计理念不变的情况下，我看咱们在选材和细节上肯定就又要下个功夫了……为什么我现在突然想到那天招标的情况，就觉得有点问题啊？”
张扬看着她，不解问道：“你觉得有什么问题？”
“常青四所来了三家，为什么他们选咱我就多少明白了。”周缘看着张扬，有点自嘲的说道：“你想啊老大，其他两家公司来的都是老牌设计师，光是设计费每平米报价就比我高出了那么多。他们的供货商施工方虽然都很有实力，但是却特别的固定不变，也就是不好变通，不像咱们俩这边，我是个新人，虹影设计公司的一惯做事风格就是每个团队自己解决上下游团队，灵活性比其他的公司高很多，那么这个时候他们想让咱们改什么设计，用什么材料，折腾什么新想法，绝对简单多了啊！”
张扬看着周缘把这件事儿分析的头头是道的，立刻乐了：“行，周缘，你现在跟着杨涛脑子越来越清楚好使了。”
周缘一听这话，立刻不乐意了：“什么叫跟着杨涛脑子越来越好使了？”
张扬乐呵呵的说道：“就算不是跟人家学的，肯定也是因为人家的缘故成长了。”
“你少来了，我就是聪明，和别人没关系。”
张扬哈哈一笑，说道：“人家聪明人现在都装傻，你这样跳着脚的说自己聪明的就是真傻。哦对，你现在腿脚不方便了，连跳脚都做不到了。”
周缘切了一声：“老大，我发现你们这些人真讨厌，专门朝着别人的软肋欺负。”
“那是欺负你么？谁叫你拾逗呢？”
正事儿差不多也说完了，张扬那忙忙碌碌的电话就又响了。
“老大，那你接电话吧，我出去忙一下，看看咱们那个展览厅从材料上面有什么地方可以调整的。”
“行。”张扬看着周缘那推不动轱辘的笨蛋样儿，有点看不下去了：“让陈浩昊把你推出去。”
周缘眨了眨眼睛，无奈的嘿嘿傻笑。
哎，算了，谁让她是个伤残人士呢？就先让人家浩浩推两天，等她腿脚好利索了就不用陈浩昊那么辛苦了。
周缘把轮椅的轱辘摸出了一堆汗，才勉为其难的把自己弄到了门口招呼了陈浩昊过来帮他。
陈浩昊一路小跑走过来，推着周缘撒腿就跑。
周缘差点被他那股蛮劲儿给甩出去，回头看着陈浩昊惊讶不已：“浩浩你干嘛啊？！”
“窝草周缘，窝草！！”
“……你大爷的，好好说话。”
“我妈找我视频查岗呢！你赶紧帮帮我啊！”
周缘听到了这句话，无限的沉默了下去：“浩浩，你忘了之前端午节你没回家的理由是什么了吗？”
“什么？？”
周缘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你当时和你妈说，你和‘我’分手了，心情不好。”
“窝草！我他妈是不是傻！”
周缘看着他，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可怜的孩子……这也就是那阵子她和王钊分手心情不好顾不上陪他演戏，这么一下子，就露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