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过去，19层的会议厅依然灯火通明。
困意袭来，Ellen小小打了一个哈欠，托着头看了看时钟，都快12点了，桌上的男人们还在精神抖擞地敲击着键盘，仿佛是罗马战场上的角斗士，有用不完的精力。
屏幕上出现何瑞发来的OK笑脸，顾卓然回复了一个好字，才合上电脑揉着酸痛的额头。一抬眼，瞧见酒店外已是夜幕笼盖，似乎才意识到现在很晚了，明天还有一场竞价，虽然不是最关键，但也不容马虎。
他走到江中羽的身后，所有程序演算，出图，到模拟，已经进入到最终环节，不禁露出赞许的神色。不愧是引进的特殊人才，果然是有真本事的。无意间看到对坐的女人放下笔，晃动了下优美纤长的脖子，像是个刚答完试卷的大学生，从身姿笔挺到松懈慵懒地靠向椅背。
会议厅的灯光很亮，他又是居高临下，从他的角度，能看清女人每一个微笑动作。她放下笔，敲击手机键的手指捏了捏，拨了一撮垂下的发稍到耳后，小嘴轻轻张口，似乎叹息了一声什么，然后就着手机不断划拉。大概是调的静音，即便没有任何动静，他也断定女人此刻定是与某个男人在热聊。
也不看看都几点了。
枉他刚才看她一副认真的模样以为定是在做着与程序演算相关的事情，真是中邪了，一个大学都没有拿到毕业证的女人，能有什么能力。
顾卓然一阵恼火，强压着心底的一股怒气。这时，江中羽轻道了声“好了”，会议厅前方的投影仪打开，所有数据都清晰得显示在上方。
所有人都停下动作望去，不管结果对不对，饶是只用两个小时就完成全程演算，这个速度就让人惊叹。
已经有一部分人泄气地停止手上的工作，还有一部分还在等吻合度结果出来，宛晴天扫了一眼大屏幕，瞬然眸光亮晶晶的，冲着对坐的江中羽甜甜地竖起了大拇指，对方也投来一个自信的笑容，只是，唇畔的赞赏还没有收住，顿时又撞进上方那道犀利的眸子，里面乌云翻搅着，好似自己造了什么深重大罪。
宛晴天吐了吐舌头，慌忙拿起手上还未来得及翻看的资料，刚才没留意，上面已经被自己涂满了密密麻麻的算式，差点就把文字都给淹没了。
顾卓然自然是把两人的互动收进眼里，这个女人，什么时候都不忘挑逗男人，真是……不知廉耻。
最终结果出来了。
演算和现实的吻合度是85％，相当不错的结果，在事实面前，由不得人不叹服，之前对江中羽提出异议的几个人都纷纷过来表示歉意。
江中羽温和地笑了笑，那种低调的作风，更是叫人由衷赞赏。
“散会。”顾卓然拍了拍江中羽的肩，投去一个认同的目光，刚要走出去，听到后面有人唤他。
“顾主任。”宛晴天及时叫住他，“那个，我做什么？”很奇怪，方才她才发现哪个组都没有她的名字，然后又找了一遍，还是没有。难道是漏掉了？
“你能做什么？”顾卓然冷着脸反问。
宛晴天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心念一转，难不成这个男人就是存心拿她开涮，让她来，却不给她分配任务，好让她丢脸。
“我是不是多余的？”她低声质问。
“是，你还有自知之明。”
话音一落，宛晴天原本瞪大的双眼瞬间就被泪水淹没了，她吸了吸鼻子，仍然倔强地与他对视：“那你让我来做什么？”
两人堵在门口，其他人不敢出，更不敢喘气。
男人双手闲闲得插在裤兜，俯视着她的脆弱，声音中毫不怜惜：“我提交的名单里面根本没有你，你到底怎么来得，是来干什么的，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所有人看着宛晴天，发出“哦”的会意声。
宛晴天蒙了蒙，指向自己，不可思议道：“你以为是我自己要求来这的？”她避他还来不及，怎么还会自取其辱。
男人平静地看着她，还是一副你自己心里最清楚的表情。
“顾卓然，我告诉你，我没有，我根本不知道这怎么回事。”
“既然这样，你现在可以立刻走。”男人指着外头，毫不留情。
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流，宛晴天咬了咬牙，腿刚迈出去，手腕被人扯住。“别赌气，这么晚了，你能走哪去。” 江中羽拉住她，对着顾卓然道：“老大，晴天可以加入我们组。”
温言的话语似是冬天里的一把暖流，却不想，会激起更大的怒火。顾卓然看着他紧捏着女人的手，一副护花使者的模样，似笑非笑道：“可以。只是，你是要她做什么？你要清楚，这是一个团队，不是你私人附属品，想加什么人都行，你最好不要影响到其他人的工作。”
江中羽一愣，的确，他也不知道她能做什么，把她拉入到自己的小组的确是一时私心，但若是影响到其他人，影响到项目的成败，他是无法负这个责任。大家把这个项目看得有多重，他深能体会。
还未及细想，身后传来娇声：“我资料组缺人，要不到我这个组来吧，我的组都是女人，影响不了什么，多个人反而更好办事。”
江中羽感激地看向Ellen，没想到她关键时候会出手帮助。
“好了，没事散了。”深深撇了一眼女人，顾卓然转身离开。
“谢谢你，Ellen。”宛晴天也知道是她给自己解了围。
“我可不要你的感谢。”Ellen走过来，冲着江中羽抛了个媚眼，低声道：“大才子，你欠我一个人情，可记好了。”
等她离去，江中羽回头，看着宛晴天红彤彤的双眼无可奈何道：“快回去休息吧，老哭鼻子。”
宛晴天破涕为笑：“谁愿意啊，是那只流氓兔欺负我。”
“嗯？流氓兔？”江中羽不解。
“是啊。”宛晴天露出一个笑靥，调皮地在头上比了两个兔耳朵：“喏，就是动不动就跳起来的那种。”
哈哈，江中羽愣了一下，随后两人都大笑起来。
门背后，顾卓然听着从外头传来愉悦的笑声，狠狠地踢了一下门，甩头进了淋浴室。
***
虽然昨天闹得很晚，但是一大早，大家都很自觉的早起去参加竞价会。竞标价格是老大和区里敲定的，不用每个人都参加，但是为了观摩现场盛况，也是无人缺席。
摩登酒店的会议厅是个圆形结构，共有十层，每一层呈阶梯状，几乎每个位置都能无死角地看清楚正中央的情况，何况四个大屏幕同时播放，有种插翅难飞的堂皇感。
对于这场国际最大的合作，由七省卫视和美方信贸国际频道同时进行现场直播，中央也极为重视，纪委中层亲自监票，正中心的红毯上，美方国贸信息一体化coni集团的执行总裁和CEO以及当地领导各自就位，拭目以待。
不仅是里头盛况空前，厅外也极是热闹，各种品牌见缝插针地来打广告，观众席的各入口都有地方电视台在编排直播。
宛晴天今天穿的是统一服装，上身白色紧身衬衫，下身蓝黑色短裙，最最普通的职业装，只是……为什么穿在身上会觉得暴露呢。她立在一处角落草草地来了个自拍之后按下发送键，随后听筒里传出黄桃惊艳的吹嘘声：“哇，真的是你么，晴天，我被你魔鬼身材给闪晕了。”
宛晴天无语地瞪了一眼，唇角贴着听筒：“你还说，怎么区里送来得型号这么小，你明明告诉我按照平时的尺寸报就行。”
“我的女神，你前凸后翘，哪里小了。”黄桃在另一边唉声叹气：“这么上乘的纪梵尼定制款，果然是与众不同，连你都能穿出妖精的味道，那我岂不是要成仙了。”
“好了，好了，回去我送给你穿，女神经。”宛晴天对于她的痴病真是领教了。
“是你说的啊，回来可别舍不得给我，”听筒那顿时欢呼雀跃，可转眼又泄气地叹道：“不要了，衣服上印了区里logo，领子和腰带上还有人名，我可不要打了烙印的东西。”
眼底看到入口处的电视直播告了段落，江中羽也在朝她招手，宛晴天忙道：“那好了，我要进去了，回头说。”
“喂，昨晚你放了我那么久鸽子，记得要给我引荐大才子做补偿的啊。”
“什么补偿？”江中羽隐约听到两个字，见她手指飞速地挂断电话，不由好奇道。
“你呀，大才子。”宛晴天收起手机，只见他一改平日茄克和运动装，一身笔挺的西装穿在身上顿然有种从书呆子到成功人士的转变，想到应该是桃子喜欢的类型，不由笑得得意。
却见他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小脸煞得红了，一手捂着领口，一手把他半边脸拍过去：“看什么看，非礼勿视。”江中羽顺势拉起她的手，随着人流往入口处走，低低道：“进场了。”没人发现，他的耳根子也红了。
两人的不远处，玲薇对着Ellen道：“要不是亲眼看见，我还真不信她居然是这种人，大庭广众之下，你看她还去摸男人的脸，就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两有奸情似的。”
“走着瞧，”Ellen眼中只差冒出火来。
“枉你昨天还救了她，我真不明白，让她走不是更好，她在这里还不知道弄出什么事。”玲薇整了整胸前，怎么也穿不出宛晴天那种有料的感觉，“你看她，这么身破衣服也能穿得跟妖精一样，还勾着江才子不放，我看你是失策了。”
“我有我的打算。”Ellen瞪了她一眼，“你看她跟我们老大那火药味浓的，她在这里准没有好事，若是因为她而把项目搞砸了，你觉得会怎么样？她不是喜欢勾着江中羽吗，江中羽又是这个项目的核心……”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玲薇想了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Ellen姐，你真是深谋远虑，我太佩服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