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唯曼冲上前,朝着里面望了一眼,男人的侧脸冷峻漠然,抿着杯中的红酒,让人辨别不出情绪。
“你处心积虑要见他,终于得到你要的结果了?”
“我要的结果?”宛晴天喃喃道,惶惶然的神色好像在思考她的话,转而,她平静道:“结果早在五年前就定了,是我不该回来。”
这话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微笑,眼睛红红的,但是声音却很清澈:“曼曼,你一直要听我的祝福,现在,我诚心诚意地祝福你和风云。”你要替我爱他,不要再像我一样,不能自己。
她没有看见,房间里的男人在听到这话时,眉峰轻颤着,连喝进口中的红酒都苦涩得难以下咽。
“谢谢!我会爱他的,我们一定会很幸福。”
“那就好!”她轻轻的声音有如叹息,转身离去。
余光中,她黑色的衣服一闪而过,抓不住任何痕迹,聂风云向口中倒尽最后一滴红酒,手心的戒指早已褪却她身上的温度,尖锐的残缺随着张力扎得手心一痛。
晚会还在继续,欢快的喧闹声让宛晴天觉得方才的一切犹如梦境。
走出门口,在踏入草坪的霎那间,手腕被人拉住。
猛力差点就让她撞上男人的胸膛。
“你做什么?”她双眸瞪着来人。
顾卓然盯着她的胸前,不答反问:“你脖子上的项链呢?”
“与你无关!”她甩开他的手,在急迫着想要逃离时被他从身后紧紧抱住。
他贴着她的耳边低低道:“怎么与我无关,我都被你套牢了,你害得我非你莫属,现在想一走了之,哪里有这么轻易的事。”
高跟鞋用了十分的力度踩在他的脚背上,闷哼声中,她挣脱了他的怀抱。
圣诞树上亮着的彩灯照应出她生气晕红的小脸,“我跟你已经没有任何的关系,不是恋人,连下属也不是了,从今以后,你……”
话被他突如其来的吻堵住,唇舌相缠之后,他即时收嘴,在她气苦的目光中,抓起她的手在自己脸上甩了一巴掌。
宛晴天目瞪口呆,掌心还有火辣辣的痛感。
“我该死,我混账,我是混蛋,你打我吧,打到你解气为止。”说着,顾卓然又抓住她的手作势往脸上扇去,宛晴天大叫:“顾卓然,你这疯子。”
他道:”是,我是疯了。遇到你我就没有理由不为你疯狂,我好不容易才追到你,若是因为我的愚蠢放开你,我一定不会原谅自己。晴天,我是太在乎你,太爱你才会患得患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越难受就越是胡思乱想,越是要钻牛角尖,我一想到你要见他,我就嫉妒得发狂,我没有办法才会做出让你难受的混账事,但是我一点都不开心,我害怕失去你,我没有勇气面对你的满不在乎,我只能一次次激你生气……我也有过乐观的想法,但是你们以前这么相爱,我实在是没有信心……”
“不要说了,我不要听!”宛晴天痛苦地摇头。
“好好好,”他牵起她的手,声音有些发急:“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怀疑你了,再不敢惹你生气了,你骂我,打我吧,只要你能原谅我,让我怎么样都行。”
她垂着头,轻轻咬了咬嘴唇,缓缓道:“再给我们彼此一些时间,好吗?”他做得那些事,她不能不介意,即便以爱的名义。
他目光一沉,看她抽出手,缓缓从眼前走出去。
“晴天!”他喊住她。
在她的脚步一滞之后又即将迈出去时,身后传来他的吼声。
“宛晴天,我,爱,你!”
他扯着嗓子喊着,声音又清又亮,远远地传出去。不止如此,后面紧接着一声高过一声的。
“顾卓然,爱,宛晴天!”
“我愿意一生一世爱你!”
“晴天,你走吧,你到哪我都会追到你,你躲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找出来,我给你时间,但是你记住,我等不了太长,或许下一秒我就会去找你。”
吼声向高处传去,晚宴大厅的窗户纷纷打开,无数人向草坪眺望而来。
“何瑞哥,快来看。”顾悠悠喊道,还不敢相信楼底下疯狂大吼的是自己哥哥。
“那是哥哥吗,我都无法确定了。”
何瑞推开窗户,睁大了双眼,惨叫道:“完了完了,顾少碰上晴天,简直连性格都变了。”
窗前拥了许多人,晚宴的压轴戏成了观看底下的真人秀。
聂风云走过来,高大的身量让他立刻瞧见了底下的男女,他把杯子递给waiter,手伸进了裤袋里,一遍遍地摩挲着戒指残缺的一处,那里缺失的一个心形,后面的字是“逆”!
一字之差,他还是风云,只是,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
“咦,那不是晴天和顾boss吗?”
“是啊,顾boss在屏幕里告白的时候我们还以为是电视台的噱头,没想到是真的,太感人了。”
“爱情叫人盲目,冷酷的顾boss都有这么深情的一面。天呐,又美又感动。”说话的女生闪着泪花,女生们往往会因为眼前看到的而忘了之前刻薄的评价。
Ellen一字不落地把他的话听到耳中,她早就应该知道,当他对宛晴天表现出不一般的严苛讽刺时,她就已经没有了任何机会,而她还在一遍又一遍骗自己。
身上的一套珠宝如此冰凉,原来没有爱情滋润的首饰,即便再美,也给不了女人任何温度。他的话很动人,对她而言,却像是一把尖刀,让她难受地哭泣。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爱你,即便你离开,我找不到你的时候,也没有人敢要你。”
“晴天,现在全世界都知道我爱你,我和你这么近,你难道不明白我的心意。我会一直说下去,等你停下来爱我。”
宛晴天忍不住奔过去,抬手去捂他的嘴:“别说了,你这个疯子,无赖,坏蛋……”她已经无法与他的疯狂争锋相对了,眼眶里流出的泪水不知道是感动还是气苦的,在他炽热猛烈的吼声中,心房又一次塌陷。
脚下一空,她被他整个人悬空地举起来,“我就是无赖,只要对你,做个无赖又有何妨。”
“快放我下来,疯子,疯子……”她的声音因为旋转显得柔至轻喘,倒似是撒娇。
她被放下来,晕乎乎的身子靠着他坚实的双臂,男人的俊脸在眼前摇晃,树影在晃,灯光在晃,远处无数个人头也在晃动,只有男人的眼睛像是繁星,里面清澈地倒映出她的脸。
他俯下身,缓缓地凑近她,宛晴天闭上眼,唇瓣被他温柔的轻吻,甜蜜醉人的吻使人迷失。
下一秒,礼服一旋,她又被猝不及防的抱起来,女人的惊叫声和男人爽朗的笑声中,两人跑出了大家的视线。
远处只有一个黑点,分不清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真感人,晴天终于开始了她的生活,风云,你也不要再坚持了,好不好?”唯曼看着他,问得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
聂风云转开了眼睛,后背却不经意地绷直了。
“我不是她!”抽出被女人揽着的手臂,聂风云向一边走去。
戒指的尖锐划破了手心,连带着胸口的伤疤,生疼地让人无法呼吸。
她终于又一次,在他的面前,对别的男人妥协了。
感情很脆弱,扛不过威逼引诱,感情又很坚韧,即便伤到体无完肤,还可以一如既往。他不幸是后者,而他爱上的女人,不管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始终没有变过。
一直圈在眼眶中的泪水被她逼了回去,唯曼盯着被他甩开的手,不知是眼神在抖还是手臂在抖,她吸了口气,追逐他的背影而去。
顾悠悠在他要上车之前拦住去路,年轻的脸上有不服输的骄傲:“聂风云,等一等。”
他转过身,深邃的眼神盯着女孩的脸,有一瞬间的停顿,似是在努力回忆。
顾悠悠没有在意,急急忙忙道:“我是顾悠悠,我哥哥是顾卓然,我才去的风云集团面试,代号是A,跟您见过一面,但是因为测试作弊被取消了录取资格。”
聂风云终于想起来,眉角微微上挑。
“顾悠悠?”他沉稳的嗓音带着点令人捉摸不定的深思。
“是的,”顾悠悠因为他的停留而欣喜:“上一次是我不对,但是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证明我的实力。”
她不知道自己的话对于叱咤风云的上位者来说是多么幼稚,但是如同每一个想要求职以及渴望被他欣赏的女人来说,却是唯一的选择。
他想了想,这个时候,唯曼走近了,正好听见他道:“好,下周直接去人事处报到。”
顾悠悠以为自己听错了,狂喜冲击着大脑,他说的不是面试,是直接报到。
车子启动,她还抑制不住傻傻地朝着车里的人影挥手,脸上是满满的喜悦。
“为什么,风云,见到她和别人在一起你就丧失理智了?”一上车,唯曼冲动地对他说道。
聂风云的脸转过来,沉静地容色教她瞬间冰冷到脚底:“唯曼,你忘了五年前我对你说过的话。”
她怔住,他对她说过的话屈指可数,她从来不会忘,如果有,也是她刻意要选择的不去记住。
一个是,“我永远不会爱你。”还有一句是,想到这里,她突然抓住他的手:“不要,风云,你不能这样对我。”
车子停到路边,他拿开她的手,对前方的司机道:“送她回去。”
“好的。”
他走下车,很快,笔直修长的身影融入夜色,再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