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落地之后,有早已等待在那里迎接的车辆,从出关开始,就免了验身,宛晴天那不能出境的禁令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来迎接的人似是当地的要员,把聂风云当成国家领导般,慎重又小心地应付,每一句都看着他的脸色。
宛晴天兴致缺缺地跟在后面,若非手腕被聂风云紧紧拽着,她缓慢的脚步肯定要被人群给冲走,当然,只要有聂风云在,也不会让她走掉,她虽然没有很大的反抗,但是要说迎合也不至于。
上学的时候她是知道他有学多种语言,没想到他竟然学得这么好,说话交流毫无障碍,对方带来的翻译形同虚设。领头的中年黑肤的男人在交流间眼光有意无意地投向她,看到两人紧扣的手腕也猜测到两人的关系。他们一直说着宛晴天不懂的语言,但是有一句似乎是故意说给她听的,那首领大概是问这位女士是您的什么人,聂风云毫不犹豫地用中文回答:“她是我的夫人。”
中年男子马上哦地反应过来,向宛晴天恭敬地致意,还夸她美貌年轻。
宛晴天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回应,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那中年男子也不在意,不知道聂风云说了什么,还露牙哈哈大笑。
宛晴天有些气闷,忽觉握着自己的大掌紧了紧,两指挑开她的手在最柔软的手心里挠了挠,她抬头看向一本正经与人交谈的男人,好像方才那个在背地佻逗她的动作是自己的幻觉一般。
他们坐上专车,聂风云靠过来,顺着她的手腕缓缓而下,与她十指紧扣,声音柔和宠溺:“睡了一路,还困么,我们过去还有两个多小时的路程,你要是累就再睡一会。”
宛晴天见推不开,只能顺着他的手靠在他怀里,这是一辆改造过的武装车,前面有重挡板,隔绝了司机和后面的视线,聂风云绕过她的肩,把她的手按在下巴上,来来回回的抚摸,青涩的短渣搓得手心痒痒的,她咬了咬唇,想缩又缩不回,不嗤地说道:“聂风云,你有完没完?”
他好笑得看着她憋气的样子:“终于肯说话了,以前你可是说过,你不说话的时候就是在生气,生气久了会憋出内伤,我们约定过,只要吵架,不管谁对谁错,我总要第一个来认错,不然你气坏了,就永远不理我了。”
宛晴天鼻子一酸,那个时候,他是她的阳光,是她的温暖,她的快乐,她性子不好,也知道自己在男人那里很受欢迎,愈发地不在意甚至刁难,他总是这么包容宠溺,生气了也把原因置在自己身上,从来舍不得怪她,把她当成唯一珍惜的宝贝,渐渐侵入到她的心,让她沉浸在他的爱里无法自拔。她虽然骄傲,可是真正意义上敞开心扉去接受一个人是极不容易的。
“分开的五年,除了怨你恨你,我也经常会想,在你身边的男人会不会一样包容你,爱你,逗你开心,可是越想,我就越是恨你,这一年一年,我不知道是怎么撑过来的,五年啊……”这五年对她不长,可是他却觉得经历了一个世纪,煎熬与痛苦伴随了他每个日夜。他的声音百转千回,震得人心发颤,女人倚着他的胸膛,纤细的肩膀有些抽动。
他的声音淡去笑意,变得霸道和坚定:“不管你乐不乐意,我都不会放你走,你管不住自己的心,我只好强留住你的人。”
宛晴天手指攥着他的西服衣角,指甲狠狠掐入,可是面料软软的,使不出力气,就像用尽了力气打在棉花上,最终没了力气也改变不了什么。
不知这样沉默了多久,她闷闷的昏昏欲睡,道路不是太平坦,颠簸让她有些难受,忍不住哼哼唧唧地抓着男人胸前的衣服,男人不断拍着她的后背,紧张地不住问询,可是她除了发出单音节的哼哈,也不再说话。
到了中途,他们在一个旅店用了晚餐,然后又坐上车,这一次开了不久,宛晴天脑子昏涨涨的,眼睛半睁半闭根本看不到窗外的东西。
到了目的地,她闻到各种花草的清香,男人横抱着她,踩在木质隔板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一群当地人围着男人说着她不懂的话,她觉得无路可去,是的,这种连语言都沟通不了的地方,她除了男人以外,根本生不出别的想法。
终于落在软软的床榻上,她抱着清香的被子翻身缩在床的里面,后面传来男人的轻笑声,随后他出去了,在她快要睡过去之前,热呼呼的毛巾带着湿润的温度抚过她的周身,她舒服地轻吟,头顶上传来男人爽朗的笑声:“小笨猪,哪里都能睡。”
模模糊糊的,也知道他在取笑自己,宛晴天有些气郁地转过身,男人倒了水,简单清洗了一下就上了床,手掌放在她的腰线上来回抚摸,一边轻唤了两声她的名字,女人不动,他无奈地笑,也不知道她听不听得见,说道:“这几天我有工作要忙,可能很晚才能回来,你不必等我,困了就先睡。”
谁要等你?这种老夫老妻的叮嘱是怎么回事,宛晴天暗暗心恼,他的身体已经贴上来,热热的吻落在耳际,那是她的死穴,她敏感地颤了颤。
他的笑意又大了一分,倒是不捉弄她,只是抱着她的身体按向自己的胸膛,在她耳边轻言细语:“忙过这阵子我就带你出去玩,你自己在这里乖乖的,这个部落很安全,有什么事你可以找族长帮忙。”他叮嘱了许多事情,也说了这里一些风情风貌,宛晴天在他柔柔的声音里找不到方向,不久就睡了过去。
等到醒来的时候,身边早就没有人影了。
这个国家是许多部落组成的,她待的地方是最先独立的部落,住的地方靠近一片大山,道路还不是很畅通,只有一条弯曲的主干道,来的那天她闻到的清香是山茶花的味道,开遍了整个山头,让人眼花缭乱。
聂风云的确很忙,每天回来都很晚,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他是否回来过,她从来不关心。他不在身边,她反而还安心很多。
这里的天很蓝,也很亮,空气还没有被污染,到处弥漫着天然的香气,她很喜欢这里,这里的人肤色都很暗,即便是女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脸上印着常年劳作的粗糙,看着都比实际年龄要老上好几岁。当地妇女第一次看到她时眼睛发亮,嘴中嘀咕着她不懂的方言,可是从她们投在自己身上羡慕和惊艳的眼光,宛晴天也知道是在夸赞自己。
四周的景色很美,她一整天坐在山上看着鲜艳的白山茶都感觉不到累,有两个阿妈负责她的饮食,口味很清淡中偏甜,也许是聂风云特意交代过的,所以除了语言障碍,她都觉得很舒服。
来的第三天,她被阿妈领着去镇上的商店买衣服,她本来就想换下那些从别墅带来的衣服,于是毫不犹豫地挑选了十几件衣裙,虽然花的还是聂风云卡里的钱,但是总比别的女人穿过的要强。
想到别的女人,想到唯曼,心口又不可抑制地难受。看得出来,唯曼一直深爱着他,不比她少,不然当年离开的时候,她也不会放心抛弃重伤的他,现在,离婚了,唯曼还不知道会怎么伤心。
都是她的罪。若是早知道,他们成了夫妻,她不会这么不要脸地回来,还以赎罪的名义要与他重新开始。
傍晚十分,她躺在山茶花下感受这片土地,与城市的喧嚣和繁华不同,这里有些蛮荒甚至贫穷,但是又特别能令人安宁和舒畅,她贪婪地望着蓝蓝的天和飞过的不知名的鸟兽,似是身处在另一个境界里。身旁不远处是几个妇女一边劳作一边嬉笑说话,语言很怪,她完全不明白,她有时好奇聂风云要在这里处多久才能毫无障碍地与当地人交流,自然,在大学的时候他是没有这个机会的,那就是她离开之后的五年了。
对于五年的事情,两人说的并不多,就像她如今感受到的,陌生、冷漠、阴晴不定,难以揣测,除了他早已结婚,又在自己知道之后结束婚姻关系,这样的事情,她不知道的或许还有不少吧,五年的改变,早已面目全非。她自嘲地笑了一声,再也不想去想关于他的一切。
她的心凉了。
正在甜蜜的花香中沉醉的时候,一个不同于妇女说话的年轻声音响起来,她好像在询问什么,隐约中听到阿妈叫了下她的名字,几日的相处,她还是能听懂一些单音节,譬如自己的名字,吃饭,睡觉,喜欢么,一起去之类的字眼。然后,有脚步声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
丛丛的茶花间,宛晴天看到女孩穿着一身靓丽的红裙,脚踝处挂着玉饰,行走间翠亮翠亮的,她第一个感觉就是,女孩的身份不一般,这里的妇女虽然也喜欢佩戴饰品,但大多只是一些编织的彩带,可没有见过把玉器都挂到脚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