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叔,你快看这个这个!”
许久没有出宫游玩,昌昌兴奋地拽着宫储冰在人群中乱窜。街道向两边延伸,始终延长着,到城外较安静的郊区。晋荀奕虽素日一向不爱凑热闹,却也慢吞吞的跟在后面,看着他们孩童般嬉闹的样子。晋荀奕今日一袭墨绿色长衫,是蓝媚茶的颜色,看起来庄肃沉稳。
宫储冰今日大改先前的冷漠性子,在昌昌面前还是像初识之时那般活泼好动。今天的十六不是微服私访,也不是为了赈济灾民,只是为了玩才出来的,所以心境异常轻松。
京城街上向来热闹非凡,没有人会在意这几个古怪的人。只是在人群中,晋荀奕也发现几个可疑的黑影,但都是一闪而过,他便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他总觉得暗暗的紧张,却说不上是为什么。
宫储冰带着昌昌在大街小巷中游荡,又是买蒸糕,又是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小挂件,似乎确实是比先前放松多了。
而晋荀奕,他只要冰儿平安喜乐,自己便心满意足了。
“哟,这不是十六殿下吗?”宫储冰突然被人拦住。
是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子,晋荀奕见了,只出手将她拦开。
“我们可是许久没见十六殿下了,您是不是忘了我们呀?”那女人不依不饶地说着,挥动手里廉价的撒了香粉的黛色丝巾,像是在告诉大街上的所有人:瞧瞧,这就是十六殿下!
宫储冰愣着不知所措,无法脱身,而周围聚集的老百姓们也越来越多了,层层人头将他们团团包围住,无路可退。昌昌拼命往宫储冰怀里躲,被突然的围观吓得脸色煞白,他哪里见过这样的阵面?他却也还鼓起勇气耐心的劝说大家:“别看了,十六叔累了!”不过,哪里有人会听他的?他喊了一会,发觉无济于事,也就作罢。
“这就是先前赈济川云州,明达通变的十六殿下?”
“这是打败了秦戮的那个大将军?”
“啧啧,早就听闻宫储冰有断袖之癖,如今看来,果然面容清秀,与女子别无二致。”
“十六殿下万岁!”
“十六殿下万岁!”
……
在一片混乱的欢呼声中,晋荀奕拉着她们逃了出来。
“看样子,我真是名扬天下了。”宫储冰得意忘形。
若是仍在现代,他可就绝对没有机会体验这样的拥戴了,这也算是穿越来后的喜事一件吧。
昌昌仰起头来,“他们都喜欢十六叔,十六叔你说对不对?”
“你的声望越来越高,真替你开心。”晋荀奕说着,摆弄着手里一只小葫芦,“但是你可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今他们对你期待甚高,若是日后无所作为,他们必定像如今一般激动……”
“什么叫水能煲粥?”昌昌好奇的很,恨不得每句话都问个遍。是一幅虚心求教的样子,以后应是善于纳谏的明君吧。晋荀奕想。
“那十六叔来告诉你吧。”
说着,他们走进一家僻静的茶馆,要了一个包间。
“这句话的意思是,君主如船,百姓如水,水既能使船安稳地航行,也能使船沉没。”宫储冰把弄着手上的酒杯,“昌昌,你以后便会是一艘大船。”她伸出手摸摸昌昌的头,“你可千万要记住,不能覆舟。人们能将你推向风口浪尖,便能叫你狠狠的摔下来。”
“这句话亦作‘载舟覆舟’,意指事物用之得当则有利,反之必有弊害。比喻民心向背决定生死存亡。”
宫韫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晋荀奕却一直看着窗外,只在宫储冰说完时回过头来微笑了一下。他盯着楼下人来人往的各色商铺,不知在担心些什么。
希望不要有太多人拥戴冰儿…否则她将骑虎难下,完全卷入皇权斗争中……
“什么?秦昊意欲起兵?”刚一回宫,宫储冰便得到消息。
“果然。那老头子是沉不住气的。”晋荀奕轻描淡写,似乎毫无波动。
“我倒不信,那行事怯懦的老顽固,竟敢起兵讨伐我们离月国?这定是气急败坏了,或者,有人给他撑腰。”宫储夜倒也不紧不慢,仔细分析着。
“哪有什么人替他撑腰,翡离之死既然已经查明真相,昭告天下,难不成他还能与南铭国联手不成?”
两国战事本就一触即发,是她宫储冰逼死了他的摄政王,又让秦阳公主前去陪葬……这些自然都是两国矛盾的导火索。只是,这并不是她宫储冰的过错啊。
后几日朝野上下议论纷纷,皆称秦昊将起兵来犯,搅得人心惶惶。
三国鼎立之际,必定有你强我弱。假如战事果真一触即发,迫在眉睫,那么最受牵连的必定是穷苦百姓们。而现如今,百姓们最信任最拥戴的,最言听计从的,莫过于宫储冰了。
不以时日,甚至有百姓联名上书,要求宫储冰前去应战。人们在无望中确是需要一些慰藉,如今有人提出由宫储冰前去,几乎一呼百应。
“我们离月国,难不成只有我一个皇子不成?”宫储冰推翻面前摆着的如小山般的请愿书,愤怒又无可奈何。“昌昌,你说,你愿意舍我去再次迎战吗?”
“这次我是万万不会让十六叔再去以身涉险了,别说你手上的伤了,哪怕你掉了一根头发,我也饶不了他们。”昌昌一板一眼,看起来很是严肃,“就算是他秦楚国攻进城来,昌昌也不怕。”
“昌昌,你记得十六叔说的载舟覆舟吗?如今我若是辜负了京城的百姓们,想必从今以后也积攒不出这样的威望了……我不想让他们受苦,不想让他们生活在这样兵荒马乱的水深火热当中,我要把战事统统拦在城墙外。”宫储冰语气恳切,她是确确实实不愿意看到百姓再受苦了。
“女孩子不能这么辛劳…要不我这就昭告天下,那举世闻名的有断袖之癖的十六殿下,其实只是一个女子,这样他们便不会强求于你……”昌昌手忙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