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已经拔出了一把雪亮的刀来，刀刃刀鞘碰撞发出铮的一声脆响，听得卞台心里一跳。
眼看狱卒已经打开了卞台的牢狱大门，雪亮的长刀在他的手中闪着嗜血的光。卞台心里反而一片冷静。
他摸摸自己脖颈间的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匣子，屏住呼吸看着狱卒一步步走过来。
匣子中有一只毒蛊虫，这是他这几年养来用于防身的。只是眼下却没想到要用在这里，卞台自嘲地笑了笑，收敛起心神，聚精会神地看着那个狱卒逼近。毒虫只能用一次，毒性要十息才能发作到全身。
机会只有一次。
卞台握紧了那个小匣子，眼看着那个狱卒一点一点地逼近，十五步，十步，五步。
匣子盖子被弹开，里面的蛊虫立刻飞了出来钻入了那个狱卒的耳朵里，狱卒疼得去拉扯他的耳朵，卞台数着，十息后，狱卒就睁大了双眼缓缓倒下，七窍流血望着卞台，死不瞑目。
卞台看着那个倒下的狱卒，紧握着的双手才颤抖地松开，他捡起了那把刀，不确定地看向那个开着的牢狱门。
要逃出去吗？
卞台微微感到了不对劲。按照常理来说，太后不应该只派来一个狱卒来处理掉他和宫储冰。但是眼下这确实是一个逃出去的好机会，时机稍纵即逝。卞台没有再犹豫，握紧了刀大步跨过了狱卒向门外走去。
他最后看了一眼宫储冰，眼里是复杂的情绪。
高婉听了卫韩抖抖索索的回禀，神色一沉，厉声喝问道。
“是谁让你擅自动手的？这就罢了，还没成功，先让牢狱中的犯人跑了！”
卫韩扑通一声跪在了高婉的脚下，吓得几乎失禁，他不断地磕头道：“太后娘娘饶命！太后娘娘，我也不过是心急了一些，眼下我们局势一片大好，但是太后迟迟不处理掉宫储冰这个人，太后，不处理掉他，他迟早会成为一个不知道何时发作的隐患！”
高婉冷冷看着脚下抖成筛子的男人，轻蔑地道。
“怎么，我却是不知道，卫大人却是如此着急了？宫外宫储冰的余党还没清理干净，卫大人就这么急着向宫储冰下手了。就不怕宫外那些余党知道了后没有后顾之忧，立刻造反吗？”
卫韩一惊，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太后娘娘为的是用宫储冰来要挟那些乱党不敢轻举妄动，才将宫储冰留下来百般折磨，仍然留了他一口气！是小人想岔了，这才着急着为太后娘娘动手！”
高婉看着卫韩，不禁摇摇头。
真是个蠢货。
不过不是蠢货也不会这么早就被拉拢过来了。
高婉转头看向菜市场的断头台，目光沉沉。
汪卫一族，她已经将他们都处理掉了。
断头台上的血腥味到现在才堪堪消散，汪家人看向汪卫的眼神里混合着不解，愤怒，恐惧，有些人出口哀求，最后仍然被刽子手拉上了断头台。血流成了河，刽子手的刀刃都砍钝了。
这起案件合情合理，罪名是太后在汪家的祠堂后院发现了最近京城夜归失踪的十几名少女的尸体。因为汪家人全都不知情，所以他们都是包庇的凶手罪犯。
更何况，太后手上还有一封汪卫受贿另外赚钱的账本。
大臣们全都知道，军队消耗那么大，不可能全靠户部出钱。军队是国家的根本，在用支上不可能节流。作为兵部尚书，汪卫自然是想方设法地开源，正经的赚钱根本养不起军队，自然是在灰色地带，借着军队的手赚钱。
按理来说这不过是正常人都会做的行为罢了。
但是高婉不这么认为，她将汪家人一同打入了天牢，挨个审问。
最后汪家的族人受不了严刑拷打，终于屈打成招。
汪卫忍受着拷打，死死咬住了嘴唇，看着儿子受着鞭打，眼里像是要迸出血来。他不能认罪，他知道一旦自己认了罪，这就是全族倾覆的灾难。
但是当他看到年仅仅有七岁的小孙子被拉过来，哭着喊着被架上了刑台，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住手！他只是一个孩子，有什么都冲着我来！”
汪卫的儿子不忍地看着汪卫，看到了汪卫在牢狱里疏于打理，散开的白发。他语气哽咽地道：“爹，别……不值得，不值得为了麟儿，不值得为了麟儿赔上全族人的性命。”
汪卫的儿子话仅仅说到这里，却让汪卫心如刀绞。
他半生只得了这个小孙子，麟儿聪明机灵玉雪可爱，却白白地蒙上了这样的惊天冤屈。
汪卫咬紧了牙，咬得牙齿要碎开来了。听着麟儿的哭喊，他忍不住双泪纵横。
审判正在进行，高婉已经施施然地走了进来，看向汪卫。
汪卫眼看小孙子麟儿被打得奄奄一息，终于忍不住崩溃地对着高婉嚎叫：“太后！都拿去吧！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要兵权我就给你！你要我的性命我也给你！求求你，放过我全族人的性命！”
高婉只是轻轻吐出了一句话。
“太迟了，汪卫。”
她扬手丢出了一本账本，账本在汪卫的脚下摊开来。
汪卫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本账本，不可抑制地在颤抖。这本账本他从未见过，但是条条款款都是打着他汪卫的名头！汪卫错愕地抬头，对着高婉满脸不可置信地道：“太后，这，这是……这都是什么？”
高婉露出了一个残忍的微笑。
“还看不懂吗？这是你借着军队的名义赚的不义之财啊。”
“你胡说！高婉！”汪卫嘶吼道，“我从未做过那些事！你想要栽赃，你觉得会有人相信吗？！”
“是什么让你觉得，会有人不相信我的话？”
高婉看着眼底仿佛滴着血，风度尽失的汪卫，却是抬起她的手指，手指上涂着蔻丹，蔻丹的颜色倒映着汪卫眼底的黯淡血色，显得更加鲜红欲滴。
汪卫听到了高婉这句轻轻的话，全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住了。
一切都在朝着无可挽回的方向发展了。